周茗一抖手,软剑剑尖像利箭一般飞出,男人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躲避,剑尖已定在他喉间。
闷哼声和血液汩汩涌出的声音一起响起,男人伸手去捂脖子,还没摸到伤处,人就“噗通”摔倒,抽了两下没动静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几乎是男人话音一落,就被杀了,女子直到三皇兄扑倒在地才反应过来,震惊之下连退了好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周茗。
“你!”女子一时语塞。
周茗问道:“你要为你兄长报仇吗?”
这话问得女子脸上神色变换,不过她没有答这话,反而道:“秦宣澈竟能让妻子以身犯险,真令人佩服。”
“做什么屁大点事都要扯上秦宣澈?”周茗优雅地坐回位置,伸手在棋盒里取了一枚黑子落下,道:“就不能是我想看看谁要害我?”
女子没说话,周茗兴味索然地“啧”了一声,略过这个话题,手指撑着下巴问女子:“我轻轻松松杀了你的王兄,你既然没有报复心,可生了觊觎之心,有没有想着将我收归已用!嗯?”
“你这话是投诚?”女子蹙眉问道。
“不是啊。”周茗道:“就随便问问,你要不想,我换个人再问就是了。”
如果周茗执意要跟她,女子会防备万分,可周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给她一种奇货可居的心理,最后女子一咬牙,道:“我是苍羽国的六公主苍海珠,虽非嫡出,却深受父王疼爱。”
周茗一指死掉的男人,问:“他是不是要将我绑到两军阵前迫秦宣澈退兵?”
“你怎么知道?”
“这主意好!照这法子做!”
苍海珠看疯子一样看着周茗。
苍羽国虽有国君,然内部权力由诸个部落首领掌握,兵权分散,苍羽国王不得已娶了各部落的美人,一是为了平衡各部落关系,另一个也是为了集权。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心爱的女子,那女子就是苍海珠的生母,可惜女子诞下苍海珠就去世了,国君移情之下,对苍海珠比照王子一般,不仅让她学习武艺,还让其带兵,性子也养得骄横无比,敢鞭笞朝官就不说了,还敢和自己的几个王兄针尖对麦芒的硬刚。
这样的苍海珠对苍羽国里的同龄男子完全看不上,当秦宣澈率兵攻来,还一口气攻下好几座城邦,在城墙远跳时见秦宣澈生得俊美,又勇武双全,就动了心。
恰好苍羽国内主和一派占了上风,都让国君写求和书,苍海珠听了消息,就想借机提条件,嫁给秦宣澈。
有主和派,同样也有主战派,三王子就是主战派,他打听到秦宣澈家中还有老母娇妻,使用了釜底抽薪之计,命人去绑架人质,逼秦宣澈退兵。
周茗就这么被捉来了,可三王子在战场未归,就被苍海珠截胡了。
苍海珠把周茗转移到其他住处,对着三王兄的尸体犯了难,三王兄私离战场犯了军规,可这也罪不该死,他的母族又是权力颇大的佟氏,若知道三王兄的死与她有关,佟氏怒火,就连父王也保不住她!
最后苍海珠心一狠,把所有知情人全杀了,连同小院付之一炬。
三王子私离前线,将掌兵大权交由自己的表兄佟副将,佟副将虽勇猛,却没有三王子的狠辣,军营关系复杂,又要抵御大军,又要平衡关系,心力交瘁的佟副将被刺死在营帐,还没查出是哪方势力所为,秦宣澈便率兵夜袭。
此战苍羽国丢了一城,伤亡惨重。
佟副将之死也一并推给了秦宣澈。
这个时候,六公主苍海珠称捉到了秦宣澈的妻子,提议将其绑上城头,让秦宣澈退兵,国君还在犹豫,佟氏一族已然双手赞成。
就这样,周茗一身狼狈的被送上了战场。
秦宣澈率军驻扎在离永善城不远,每日都有人前去叫阵。
永善城与其说是城,实则就是一道天险关隘,依山垒墙,来往皆用人力升降梯,不止是王都的最后一道防护,也是一个部族的大本营,易守难攻。
攻城耗心耗神,上一个城不是秦宣澈得知苍羽三王子离开,率精锐夜袭成功,可能还要胶着良久。
他知道越是胜利在望,越不能急切,也好在他两年来他战无不胜,威望颇高,能做到令行禁止,压住整个军队的燥动之心。
就在这日,陈副将照例前去阵前叫骂,还未到晌午,陈副将就催马而回,额上满是汗珠,一见秦宣澈,陈副将就道:“将军,永善城守将捉了一女子,称是您的夫人,让将军去阵前认人!”
秦宣澈一愣,继而想起这几个月母亲寄来的信件鲜少提起那女人的,可他仍不觉得苍羽国能深入京城捉人,只冷笑道:“苍羽国气数将尽,这种谎话也编得出来,我倒要看看,他们使得什么手段!”
两人率亲兵来到阵前,在弓箭手射程之外勒停战马,就见旌旗招展的城墙上兵士林立,守城弩如蛰伏着的野兽,除此之外,另设有高台一座,上头绑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
单看身形,确有几分相似。
守城之将见秦宣澈到了,跳上高台,张狂喊道:“秦宣澈,听闻你失踪几年,你婆娘守寡都要嫁你,如此情深真是让人钦佩,就不知道,你是要这么深情的婆娘,还是要名利了。”
说着,他扒拉开周茗脸上的碎发,将她的脸露出来。
秦宣澈也是擅弓的好手,这个距离看清台上的女子很轻松,其实不认脸,他也能确定高台上的女子真是应该在京城的妻子。
喉结滚动,秦宣澈自己都没注意,他咬紧了牙,下颌线条崩得明显。
陈副将想骂一句胡说八道,再上前骂他的亲眷宗亲,侧脸一看将军,心中一惊,难不成高台上的女子真是将军的夫人?
秦宣澈的沉默让守城大将得意的大笑起来,他一把抽出长刀,在周茗身前比划,笑得那么不怀好意:“看来你已经认出来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退兵,要么让所有兵将们瞧瞧你夫人的身子,哈哈哈哈,你怎么选?”
陈副将闻言大怒,见秦宣澈眉头紧锁,知道他在天人交战,唯恐秦将军下令退兵,如果真的下令退兵,不次于在所有兵将们的心头浇下一盆冰水。
思来想去,陈副将伸手取下长弓,从箭筒中取下一支简,挽弓搭箭。
开弓时弓弦颤动的声音让秦宣澈醒过神,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副将所想,身体快过脑子,一把夺下弓箭。
陈副将要说什么,秦宣澈冷静地道:“她既然是我的妻子,杀她也该由我来!”说罢,他拈弓搭箭,箭支如流星赶月一般射向周茗。
这一箭气势如虹,眨眼就到近前,“噗”的一声响,箭尖扎入身体的声音让人心中一寒。
之前在高台上叫嚣的守城大将都懵了。
一箭穿心,绑在高台上的人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已经没气了。
秦宣澈嘶哑着声音喝道:“攻城!”
攻城军在这一刻仿佛有了无尽的斗志,将军为了国家大义,连结发妻子也能说杀就杀,守城之军心中惶然,如此冷血无情的将军,他带着士兵还有什么可挡。
战,一触即发!
搭起的高台,就好像戏才上演就莫名其妙落下帷幕的戏台,上头的死人再无人理会。
抛石车和守城弩你来我往,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去,有被雨点般的箭矢射死,有被投石砸死的,冲车和云梯被推向城墙,火油和巨石被运输到城头。
就在攻守双方胶着之时,高台上的人轻轻动了一下。
“呵……”低低的笑声响起,随着这笑声一点微光出现,仅一刹那,那光陡然明亮起来,恍若另一枚太阳。
如此近的距离,使两方人马不得不拿手遮住眼睛,寻光望去,光又瞬间消散了,就见高台上本该死得透透的人,正睁着眼四下打量他们。
“诈!诈尸啦!”有人惊呼。
高台上的人好似被这声喊喊得清楚,低头看到胸口的箭矢,才发现自己被绑在木架子上,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她轻轻一挣,束住她手腕的麻绳被轻易挣断,崩飞开来!
!!不管是攻城兵,还是守城将,都瞪大眼睛。
周茗握住扎住胸口的箭,轻松一拔,血光飞溅出好远,站在城头上的守将退了几步,摸了下被溅到脸上的血,失声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你猜?”周茗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守将眼一眯,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就朝她砍来,这一击势大力沉,不管是人是鬼,被砍下头定不能活!
呜呜呜的破风声中,刀已至近前,千钧一发之时,就见周茗一挥手,从天边飞来一点剑光,那剑光速度快得惊人,一眨眼就出现在她身前,与大刀“锵”得撞在一处,平平无奇的飞剑毫无损伤,反倒是守将的大刀,直接被一分为二。
整个场面为之一肃。
守将还不及惊讶,便见剑光亮起,喉间一疼,所见景场不停旋转,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守城将官被一剑枭首,城头上的土兵们一阵鼓噪,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不是他们胆小,只是守将死得太诡异!
挥手招来的剑能挡剑,会杀人,这上哪说理去!
周茗将拔出的箭矢拿到眼前,瞧了一眼,问道:“这是谁的?”
嗡嗡嗡的议论声后,一个大胆的兵丁上前伸手指向秦宣澈道:“他的。”
这一指穿过人群,指向骑在马上的秦宣澈。
周茗顺着他这一指望过去,轻笑一声,道:“我向来是有仇必报的……”
她声音并不大,然而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秦宣澈心中泛起寒意,他对自己的箭法很有信心,那一箭他完全没有留手,肯定是把人杀了,现在这人又活过来,还有这等奇异手段……
他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借尸还魂,是什么山精妖怪占了她的身体!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周茗握着箭支掷来,箭支脱手,似乎卷动空气,呼啸破空声中,染血的箭尖已锁定了他!
秦宣澈想躲,然马匹不受控,根本拽不动,一息之间,箭已到眼前,他奋力侧身避让,只堪堪躲开身上的要害,箭矢扎入他的肩膀,轻易贯穿了身体。
这一箭比从挽弓射出的力量大了十倍不止,秦宣澈都被箭矢上携带的力量冲击,狼狈的翻下马。
陈副将背上冷汗涔涔,这么吓人的一箭若是自己来受,估计命也没了。
幸好,幸好被秦将军抢下了弓箭。
主将受伤,周茗这种诡异的“诈尸”,让攻守双方再无心恋战,就这么鸣金收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