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恩同仇报〔3〕

等姚平巡视过庄子回来,已经过了晌午,招娣……不对!是淑君,就将老大夫的话复述了一遍,姚平知道后,每每看周茗的眼神即心疼又悔恨,周茗还要假做不知,实在烦人。

知道老婆身子骨弱,姚平一面让人盯着她用药,一面拿了脉案让仆人们去请声名远播妇科大夫,不过擅长妇产科的大夫有是有,一但看了脉案,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完全请不动。

等仆人的信回来,已经又过了半个月,周茗连喝了半个月健脾开胃的药,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是喜欢喝咖啡,喜欢的是苦涩醇厚的口感,而不是这种苦得让人反胃的苦药汤子。

因为怀孕,精神完全跟不上,周茗除了抽出时间练一下养身决,一个有六七个时辰都在睡觉,母体供应不上胎儿所需的营养,修炼出的灵气刚把身体养好点,他就来抢,根本不够用。

这就好像她拿木桶给水缸装水,然而水缸居然没底。

周茗不明白为什么怀孕之后就会有母性光辉,至少现在她怀孕了就没有!

除了灵气存不上,孕吐一直伴随着她,精神不济,情绪不稳定,周茗一点都没有帮原主养孩子的想法。

不过,原主的孩子也不用她养,至少从前七个就是这样的,老大淑君因为和姚平学习打理生意,在各个铺子的掌柜那儿也算有名号了,是正规正矩的掌事大小姐,老大淑芬才十二岁,于音律上颇有天份,不仅学了古筝和笛子,听洋人教父说起钢琴,也十分向往。

至于老三淑芳,她是林婉娘到姚家所生,那个时间她对淑芳的期待最多最大,当得知又是女儿时失望的情绪就更多,导致淑芳的性子更加争强好胜,凡事不服输,这性子倒得姚大伯一家喜欢,小小年纪常接过去耍,她的院子里还养了一匹小马,据说也是姚大伯家的堂姐赠给她的。

另外四个,姚家有仆妇、有丫鬟,好想也不用她操心,与其让林婉娘以身作则的教育几个孩子生儿子,还不如让她放手别管,思维在年幼就被影响,周茗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能量,顶多七个月的任务时间就能让林婉娘改变观念。

七个月,周茗做任务起不知道过了多少七个月,然而从没有一个让她觉得如此漫长,孕中期嗜睡加孕吐,到了孕晚期,饭总算能吃下去了,就是全身水肿,腿抽筋,尿频……周茗可以忍疼,但每天要从暖和和的被窝里爬起来四五次,她真的好像弄一枚玉符把房子炸了拉倒!

等到了临盘时,胎儿入盆,压迫胯骨,肚子越来越大,平躺难受的不能呼吸,侧睡时被坠得酸疼,晚上好睡睡不着,白天逢觉多时才能睡得沉一点。

到了九个月,周茗体会到了假性宫缩,突如其来的肚皮紧崩让她如临大敌,这不是生产的预兆,却比要生都让她烦躁,因为假性宫缩是不确定性的,在她修炼时随时都会出现,好不容易引入体内的灵力稍不小心失去控制,她修修补补几个月的身体恐怕又要回到刚来时状态。

周茗不敢继续修炼,数着日子等着生,生完就滚蛋!狗屎任务,再有怀孩子她肯定把小丽揪出来头打掉!!

至于这个,已经吃了这么多苦,要是临门一脚时失败了,周茗觉得她会在这个世界杀神附体。

某日夜晚,周茗正睡着,肚皮发紧似的疼起来,她能忍住疼,但也没办法在这种疼痛下安然入睡,持续了半分钟,等疼痛散去周茗又睡了,过了一会,肚子又疼起来!

周茗额上崩起一个井字,咬牙道:“我耐心好也不是让你来糟蹋的,你特么再动,小心老子弄死你!!”

回应她的,是又一阵宫缩。

艹!周茗把床上的枕头扔了出去,房间里因为周茗不惯有人看着,并没有人服侍,不过砸枕头的动静有些大,而且她已经临产,外间一直有仆妇守夜,听到声音,一个婆子小声问道:“夫人你可是要起夜?”

“不用!”周茗气冲冲地丢出两个字,一翻身趴在床上继续睡。

这么个姿势,纵使疼也疼得轻松些,迷迷糊糊,周茗就感觉今天的宫缩特别频繁,算一算预产期,明明还有半个把月,要是天天这么个疼法,别说修炼了,睡觉估计都够呛吧!

在疼痛之余她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无痛生产,没有剖宫生产,没有麻醉……原主生了六胎,真特么有毒!

疼了半个夜晚,刚开始能忍就忍了,到天将拂晓时,周茗都有点忍不住了,索性把力气往下使,顿时轻松多了,又一次尿意来了,周茗挪着身子去恭桶小解,就看到见了红……

见红似乎是要生了!

周茗愣了好一会,才把这个因果搞清楚!

要生了!!!

守了半晚上的婆子看了要窗子透下的光,想着换班的要来了,临了还支棱起一边耳朵听了一下,夫人这一胎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和前面几胎都不一样。

不喜欢人近身,连老爷靠近也一脸不愉。

刚想到这儿,就见门一下打开了,周茗面色平静地看着她,道:“我见红了,去喊稳婆吧。”

婆子:???

过了一会,婆子反应过来,惊得差点叫出声儿,手忙脚乱就要扶住周茗,连声问道:“见红了?疼吗?我这就去喊老爷,诶……那个谁!过来,来人呀!!夫人要生了!!”

周茗挡开她的手,皱眉刚要说什么,肚子又发紧的疼,等这阵过去,她才道:“慌什么,是我生还是你生,先去请稳婆,听稳婆的,产房在哪我是晓得的,用不着你扶!”

“哎呦我的夫人,你怎么能一个人去!”

恰好这时被婆子喊的“那个谁”过来了,是个洒扫的小丫鬟,听婆子一吩咐,就扶着周茗往产房走,周茗想拒绝,奈何肚子又疼起来,这一次比之前还要疼,她几乎想蹭下来缓解不适感。

忍过这阵,周茗也不逞强,由着丫鬟扶着往产房走,短短一段路,周茗就已经是两分钟疼一次了。

小丫鬟看得都差点哭了,不时道“疼不疼?”“夫人您怎么了?”“怎么办怎么办?”有几次小丫鬟偷偷看地上和周茗的裙子,好像生怕她把孩子生在路上似的。

周茗真是好气又好笑。

终于到了产房,稳婆也紧随其后赶过来,一见周茗的神色就先松了口气,安慰道:“夫人不是头胎,倒是比那些小媳妇稳当。”

呵呵,老子就是头胎!

由着仆妇扶上产床,稳婆先摸了下胎位,道:“胎位是正的。”然后又检查了一下宫口,惊道:“已经三指了!”

周茗还没问呢,稳婆就道:“不是头胎这生的就快,快快快,使人去厨房催催,热水快点送过来。”

有婆子马上出去通传。

另一边,听到信的姚平立刻让人请了大夫,几个大点的淑都守在院子里,焦灼地等着。

大夫来了先给周茗把了脉,道:“夫人这些时日把身子将养得好多了,胎位正,且已经入盆,只要积存点力气,生产应该没有大碍。”

他不敢当着周茗说的自然是产后会否血崩还不确定。

等热水烧好,宫口已开了六指,此时此刻周茗已经忍不住了,疼痛加重让她只想往下使劲,稳婆听她用劲的声音连声喊道:“别用劲别用劲,现在只有六指,你要是现在用劲,会撕裂的,到时候血止都止不住!”

周茗忍得想吐血!

又一阵一阵地疼了半个小时,终于开到十指了,周茗以为可以生了,可当稳婆说用劲时,她就知道她实在太天真了!

一直以来,她觉得生孩子最大的障碍应该是胎位不正的难产,要是胎位正,孩子不是跟下蛋一个样吗?现在真到了自己身上,她发现还真特么不一样!

“来,等到疼的时候使劲,来来来,使劲,好好好,很好!来,深呼吸,吸气,吸气!”稳婆一手扶着周茗的肚子,感觉肚皮崩紧了,又忙道:“别放松,往下使劲,使劲,再来一次!!”

周茗每一次使劲,只觉得脸部肌肉都在用劲,要是面前有面镜子,她估计能看到现在狰狞的表情!

另外她也知道,原来生孩子是叫不出声的,因为要往下用劲,必须得咬牙切齿,怎么能喊出来。

等到又一次使劲时,周茗只觉“咕咚”一下,生了?孩子含含糊糊的哭声响起,周茗刚松一口气,就听稳婆喜道:“快快,头已经出来了,来,再来一次!”

来你爹的臭鸡蛋啊!!!

孩子生下来,稳婆把她光溜溜地抱到周茗眼前,紧闭的眼睛肿得老高,嘴唇发红,整张脸上除了嘴,只有一个大鼻子,还满脸毛……

像只猴子!周茗多看一眼都觉得伤眼。

另外,这个孩子也是女孩,并非林婉娘死了都惦念的男婴。

气血两亏,身下的褥子也被打湿了,周茗感觉有温热的血殷在褥子上,马上变得冰凉,凉得让她打冷颤!

稳婆惊惧的声音也确定了周茗的猜想:“崩……血崩了!”

亮的、暗的光影中,周茗感觉到有人冲过来握住她的手,细细把起脉,她想看一眼是谁,只是身体太过疲惫,深知情况危急,再也顾不上别的,精神力扩散开来,疯狂吸取着周遭的灵气。

没有胎儿寄生,纵然身体仍像个没有底的缸,但现在这个缸实实在在搁在地上,好歹有时间存上灵气把底部修起来。

温和的灵气运转了三个周天,照方子抓的止血药已经煎好,周茗就着一只手喝下药,双管齐下,血是止住了。

睁开眼,就见姚平双眼尽是血丝,看着周茗,沙哑着声音道:“不要了,再也不要孩子了。”

周茗笑了一下,不是感动于姚平心疼林婉娘,而是笑林婉娘这种为要儿子不要命的行为。姚平心疼她,不想她生孩子受罪,这很让她感动,甚至会有得夫如此,妻欲何求?在这种感动下,她会陷入一种付出的心理,也要感动对方,而她思维中感动对方的方式是什么呢?是生男孩。

呵呵呵呵,其实这只是自我感动罢了。

你所感动的不过是别人的一句话,轻轻巧巧,你以为会感动别人的却是拿命拼的,重如千金,只不过是拿自己的标准来看待,所以格外不同。

周茗可以想见,尽管这一次不死,林婉娘回来还是会为姚平生儿子的,她已经癌晚期了,没得冶了。

作者有话要说:莫名其妙就写了这个,因为作者发现我从小到大没有接收过生孩子的知识,父母也没有提醒,备孕时也没有这个想法,也可能是我不关心这个,不过,周围也只有谁谁谁进门喜,谁谁谁生二胎了,这个事总觉得非常轻松,不就是怀孕,生孩子嘛,但当我怀孕生孩子时……简直是一言难尽。

真的不是想像中那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