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半个月,在秋灵几次欲言又止后,周茗才终于告别了香山之景,可惜,并未打道回府,在秋灵疑惑不解时,周茗道:“曾看过一本游记,香山再往南行两日便到了宜城,宜城又名花后城,现在正是花中皇后的月季盛开之时,我们出来一趟,若不去花后城赏玩一番,岂不是辜负了吗?”
秋灵瞪圆了眼睛,刚要说点什么,在一旁的珍姐儿忙敲边鼓道:“对呀对呀,看月季嘛……香山虽美,大多种得花树,月季是盆栽,听说花后城还有一年一次花中魁首的比赛,一月一回的花仙子赛,热闹的很呢!”
两个主子都想去宜城,秋灵又有什么立场反驳,只得乖乖闭上嘴。
就在周茗一行在香山玩赏时,钟老爷隔了几天后终于想起周茗让他转交的信,等把信展开一看,钟夫人大惊失色,忙让人套了马车前往二进的小院。守门的王叔还在,一见到钟夫人,便将周茗让他保管的地契、房契等物交还给了钟夫人。
还道:“娘子让奴才传话,说既然已经和离,无论是徐巧娘,还是钟玉珍,都与钟家再无瓜葛,老夫人您还是消了念头的好!”
闻言,钟夫人直接晕死过去,再醒来时便和钟老爷大吵了一架,又使人往开元寺寻人,车行打听,听说去了香山,又命心腹往香山追,只是几天的耽搁,周茗三人又去了宜城,消息不灵通之下也没追到人。
望眼欲穿的钟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哭得肝肠寸断,对着钟老爷骂道:“巧儿都已经和离出府,你为何还容不下她,非要逼她远处,也不想想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在外头怎么活,你这是要我死,我死了便是给你儿子报了仇,是也不是?倘若真想我死,你现在就去找根白绫,勒死我算了……”
本来没理的钟夫人因为女儿失踪,心中那点愧疚消散了大半。
这话听得钟老爷无言以对,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徐巧娘要离开这里,信也不是故意忘记,现在面对老妻的指责,终是忍不住,道:“当年你……”
听到这话,钟夫人拿帕子抹了把脸,怒道:“我这是为了谁,生不出儿子我拦着你纳妾睡姨娘了吗?她们怀不上是我下药捣鬼了吗?还是哪个有孕后被我折腾掉了?你现在说这种话,合着生不出儿子怪我一个人?我拼死拼活给你生了四个孩子,还比不上你睡得通房姨娘体面了!”
“不……”钟老爷叹了口气,这种憋气感真的想让他跑到院子大骂一声贼老天,都怪不上,就怪他自已,憋了半晌,他才道:“既然她不想和钟家有关系,咱们就顺了她吧,你身子也经不住操心,寻人的事我会让其他走南闯北的商行注意的。”
听了这话,钟夫人连连冷笑,却没说半句话。
待钟老爷出门联系几家商行的管事时,钟夫人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了钟承平的院子里,钟承平从小就没受过苦,这一次可遭了大罪,余毒未清,天天要吃药就不说了,什么养胃的、养身的,又不能见油星,才吃了半个月,他感觉比死了都难受。
听到钟夫人来看望他,心里有点小小的埋怨,他吃了这么多苦,娘却才能看他,怎么能不委屈,可一看到钟夫人,钟承平惊了一跳,才短短半个月,娘居然像老了七、八岁,保养得宜的脸色都泛出病气,见了为自己担忧到都生病老母亲,钟承平心里漫上感动,眼含热泪地喊道:“娘……”
可惜,钟夫人对他的深情演出视而不见,让人扶着上了榻,垫了迎枕,撤掉了屏风,挥退丫鬟小厮,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钟承平觉得莫名其妙。
“哼……”钟夫人突然冷笑了一声,道:“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到大都不喜欢你吗?”
钟承平一脸懵逼。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娶徐巧娘吗?”
钟承平:他娘是疯了吗!
…………
临出门的钟老爷身形一顿,跟着的大管事忙道:“老爷,怎么了?”
“你先去几家商行和各家管理订个日子,我还有事要忙!”甩下一句话,钟老爷疾步朝儿子的院子里去,脚下生风地赶到院门,就见外头廊下站了一溜下人,心中所想被证实,钟老爷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子,就听钟夫人道:“你没听错,你不是我儿子,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更不是老爷的种!”
“陈文荷!”钟老爷厉喝一声,然而他终究慢了一步。
钟承平像是被这个消息吓呆了,木木地转过头,声音空洞地道:“爹……娘是不是疯了!”
“呵呵,你才疯了!”钟夫人嫌恶地看他一眼,又看向钟老爷,即使是坐着,她也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想着我的巧儿丢了就丢了,估计还想她死了算了,这样一来,这么个玩意就能继承钟家了?我呸!有本事你让我现在就病故,你若不给我寻回巧儿,我就是闹到宗族里,也要让他被赶出钟家!”
钟夫人简直用实力说出七个字:来呀!互相伤害呀!
钟老爷气得要捶柱子,忍不住骂道:“糊涂东西!我怎么娶了你这个老糊涂!”
他明白在钟夫人心里就已经认定徐巧娘是被他赶走的,然而这件事十张嘴也说不清,看着摇摇欲坠的儿子,他疲惫地道:“好好好!你回你屋子里呆着,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钟夫人自认占着理,气势十足的走了,现在她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女儿孙儿都不见了,家里这个假儿子还好吃好喝供养着,只要一想她心里就闷得慌,要是家产不能给巧儿和珍姐儿,还不如给族里,再怎么三个女儿也能分一点,好过便宜一个外人。
听完全程,钟承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颤着声儿问:“爹,您……刚刚我娘……你们……”他甚至不知道该问怎么,好怕得到那个可怕的答案。
“没事儿,你现在只管好好养身子!”钟老爷有气无力地安慰了一句。
这一句话,提醒了钟承平,他发现自己现在还是个半残,不止要好药材解毒固本培元,还要上好的粳米粥养护,一顿一小碗,吃了半个月,因着胃口不好吃得艰难,但那也是大价钱买来的,那是平常人家想都想不着的。
要真的被爆出不是钟家骨肉,下场可以想见的。
脑子里闪过沿街乞讨的花子,辛苦工作的脚夫,点头哈腰的小二……突然,曾经一个狐朋狗友说过的话跳出来:“我说钟少呀,要不是你们家有田有产,又有个冲喜娘子,就你这样的,讨饭都赶不上热呼的!”
当时他呸了一口,得意洋洋地道:“谁让我命好呢?羡慕不来呀!”
现在突然发现原来他也可以命不好,看着钟老爷,要是他爹早早把产业给他,或者身体不好什么的,他现在估计也不怕了,可惜……所以说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以他如今的身体,谁先死还真说不一定。想罢,钟承平含泪点点头。
现在只能乖一点,更乖一点……
钟家乱套一样,周茗们一行已经进了宜城,三个女子赶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捡道的强人,那伙强人刚跳出来,喊了一声“此路是我开”,车厢里的三人还没来得及大惊失色,车夫就大喊着饶命,屁滚尿流的跑了。
最后还是周茗制服了这伙人,一个轻轻的推手,就把七、八的大男人掀翻在地,看得珍姐儿星星眼直冒光,问道:“娘,您是不是已经练成了绝世武功!”
秋灵看妖怪似的看着周茗,又看看小主子,问道:“什么绝世武功?”
“哎呀,就是内功到先天,可以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呀!”
周茗高深莫测的点点头,鼓励道:“你若勤练不辍,假以时日也会像娘这么厉害的!”
秋灵:胡说!乱讲!她都跟着娘子快十年了,也没见过什么绝世武功!!
珍姐儿打了鸡血一样去练内功后,周茗又看向秋灵,问道:“你想学吗?”
沉默了一会的秋灵,默默把之前的想法抛掉,连连点头。
车夫跑了,最后还最周茗驾的车,虽然她没有学过,但是看是看过,而且又有精神力辅助,马儿比较听话,除了有时候疯狂地瞎跑让人招架不住外,总的来说是比较完美的。
当然了,更让人开心的是,用租车的钱得到了一辆马车外带两匹健壮的马儿,太划算了!
周茗发现从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走出来,不是每天想着什么时辰要回去,什么时辰要用饭,什么时辰得熄灯……离开这种有规律的生活后,她反倒更觉得轻松了,这么件小事,也会让她开心不已。
人的思想不会被禁锢,但周围的环境会让人所思所想变得愈来愈小,不知不觉之下,你会渐渐地被环境影响,也会想的更多而做的更少!
所以,别等到环境潜移默化地改变你之后再后悔!
到了宜城的街市,比茶肆酒家还要多的花坊,以及做装饰点缀的诸多说不出品种的月季花,让三人忍不住惊叹出声,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词: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