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调教

在冬荣的印象中,从那年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大哥哥,当然大哥哥也再未娶,她与大哥哥唯一的联系是偶尔,大哥哥会寄给她几本书。因为大哥哥知道她爱读书,和自己意趣相投,所以每过几年他会把自己看过的书寄给冬荣,每每收到书,王四先生都会唉声叹气。王四先生警告冬荣不要去看,说看多了,就会和她大哥哥一样,空有一肚子学问,却不懂人事了。

从其他人口中都在责怪大哥哥不知足,不抱恩,自作自受,但冬荣总想象着大哥哥在图书馆里看书的情景,如果真做个图书管理员,天天在那里读书写字,不用搭理自己不想理的人,大哥哥应该是幸福的吧。

倒是大嫂,在刚刚和大哥哥离婚后的前几年,还是会给家里寄些家乡的特产。偶尔到北京来出差,也一定会抽时间到家里来坐坐。冬荣没有改口,还管她叫大嫂,她也很高兴听到这个称呼,她也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哪怕只待上一两个小时,她也闲不住,帮冬荣妈洗洗涮涮,脚底下像踩了风火轮一样停不下来。每每这时,王四先生和老伴儿就怪大儿子没有福气,这么好的媳妇竟给丢掉了,大嫂听了嘿嘿一乐,也不再去为自己多说一句,多做一个解释。后来大嫂又嫁给了一个军人,不久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她写信来给家里报喜,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还净是错别字,但是一页信纸下来,满满的都可以蹦出喜悦来,王四先生读了信,又唏嘘不已。

但是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大嫂成了别人的媳妇了。再后来大约大嫂忙着建设自己的小家庭。心思都扑在了自己的新家上,也就不再寄什么东西,写什么信了,但是每每聊天提到她,王四先生夫妇还是会给她挑起大拇指。尽管王四先生夫妇挖苦别人的话冬荣听得不少,但对于这个前大嫂,老两口却从未说过一个不字。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王四先生对医院的工作也习惯了,但是工作量不大,王四先生想着,应该把自己一些经验传下去,真本事传人最好不过是父传子,老大老二是没有戏了。之前冬荣妈劝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倒是提醒了王四先生,可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四先生对小坠头可谓是更加上心了。因为他知道,小坠头现在成了唯一的人选,每周小坠头回来,他都有意无意的给小坠头灌输医学知识。

其实小坠头从前就喜欢一直泡在后院瞧王四先生给人看病。耳濡目染下来,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会读书写字之后,王四先生发现小坠头,天生一笔好书法,所以也常让小坠头帮忙抄抄方子。所谓抄方子,就是王四先生在望闻问切后,对患者病情已然有了判断。要开具草药方子的时候,由王四先生口述,小坠头,在处方笺上,写下药品的名字和剂量。最后再由王四先生审阅,无误后签字。现在的师带徒,往往也是这个形式。一来这样,看到患者的时候,两个人同时都看到了。师傅和徒弟都有了各自的一个判断。而在抄方的过程当中,徒弟可以看到师傅对这个患者的判断理解。在用药,有不同的分歧时,可以及时的提出自己的意见和见解。作为师傅可以看到徒弟在哪里学的好,哪处已经体会到了望闻问切的重点和难点,而又在哪里没有得到真传。双方可以不停的反馈,这样功力会得到迅速的提升。当然,这样的学习,是要有一定的理论基础之上才能进行的。同时看到不懂不会的,又反过去,再从理论和书籍当中去找答案。一边学习一边实践。可谓是事半功倍。

当然王四先生看上小坠头来抄方子,也是看上了小坠头,写字写的好。

那会儿的处方不像现在,是横着写的,一行四位药,从左到右。况且现在的处方都是机打的,电脑上设计成什么格式什么字体,大家千篇一律,也看不出个好坏。而那时候,处方还是竖写的,从右上起笔,讲究的是用蝇头小楷,毛笔蘸墨一气呵成。除了毛笔字要漂亮帅气外,也要让药房抓药的师傅好认,所以草书还是不建议的,毕竟这方子写出去,人命关天。药房抓药的师傅,认不清楚的时候,如果自行臆断,有时容易误了大事。小锥头擅写楷书,毛笔字写的好,既有女孩子般的柔美,又有少儿般的力道,患者复诊的时候也常常夸赞说,这小公子写字写的好呀,药房的掌柜爱不释手,拿出了几个大夫的药方一块对比出来。可谓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王四先生的小公子抄的方子,字体漂亮帅气工整,而那几位大夫工整的略显笨拙。帅气的又过于潦草,不利于辨认。而王四先生小公子写的这个方子,看着就养眼。那时候药方的书写,也是评价大夫一项很重要的评判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