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和认知城市是一个系统工程。
据说城市现象已有6000余年的历史。而在我国,经过发掘使之显现城市文明的殷墟,经过碳14测定,大约诞生在公元前1280-1210年之间;而郑州二里岗的商城则诞生在公元前15901560年之间。如果按美国历史学家桑德斯判定都市以建筑为主要依据的观点,安阳的殷墟大概就是经过学术证明的中国最早的城市。司马迁在《史记宋世家》一文中记述了殷纣王的叔叔箕子在商败落之后路过废都时的情形:其后箕子朝周,过故殷墟,感官室毁坏,生禾黍,箕子伤之……
箕子不满纣王的暴政,多次上谏,见纣置之不理,终于自我放逐在山野大泽之间。后来他成为周人的贵宾。殷灭亡后,一天,箕子路过故乡,正是傍晚时节,见斜阳在倾圮的宫殿间一点点沉落,整个王城已被草禾掩遮,而东方的明月正缓缓升起。遥想都城当年,再看故国明月,他的泪水不禁潸然而下。他的那声忧伤的叹息经过司马迁的记述,好像夜风叩击我的案头,使我的心情也蓦然沉重起来。
对城市的解读和认知,西方国家,特别是发达国家一直拥有权威意义的话语权利。相比之下,背景大都是黄泥小屋竹寮草舍的农业中国面对城市化课题时总是三缄其口,保持沉默状。
然而,改革开放至今,仅仅20年,中国的城市化水平就从原来的17.9%左右上升到30%,设市城市由1978年的193座增加到现在的680座,城市辖区人口达到3.67亿人。而在时日不远的发展规划中,未来中国的城市人口有可能达到50%以上。这就是说,届时中国将有5亿农民走进城市。这一切都表明,我国目前正处于加速推进城市化的历史阶段。
城市化是一种世界性的社会经济现象,是人类文明发展历程的重要标志。城市是政治经济和人们精神生活的中心,也是近代史前进的动力。任何进步国家都必然要经历城市化过程。
中国对于城市化的关注仅仅是近20年的事情。尽管中国的城市现象并不比西方来得晚,但却一直处于尚未发育的阶段。我们所说的发育,主要是指现代城市的特征。文字记载和考古发现的城市,它们虽然也颇具规模,居者众多,但城市的胚胎和血脉则是发育在农业文明的母体上。考古发掘的商代城市遗物,如青铜器,那些鼎、鬲、敦、豆、簋等等,还有代表王权的各类玉器,木质、骨质类艺术品等等,它们本身传达的城市气息和现代城市的特征相去甚远。
我们的现代城市的范本,最初是帝国主义列强用坚船利炮强加给我们的。这是一个很有意患的文化现象。它很有些武攻文治的思路。大英帝国用大炮轰开我们的国门后,随着炮弹的啸响接踵而来的就是西方文化的入侵。正像日本学者村山节和浅井隆所说,这时的欧洲正处于西半球文化高潮期后半叶,正是欧洲文明向极盛时期发展的时候,是大文明开花的时代。而亚洲文明和欧洲文明构成了一种互相交叉的模式,欧洲文明的白天,就是亚洲远东文明的夜晚;与此相反,亚洲远东文明的白天就是欧洲文明的夜晚。同样,欧洲文明的黎明,就是亚洲远东文明的傍晚;欧洲文明的傍晚,就是亚洲远东文明的黎明。这里所说的欧洲文明,实际上就是工业文明。按照时间推算,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欧洲的工业文明正是向上隆起的时期,而这时的大清帝国,正处在衰落的农业文明的残夜。新兴的工业文明有着不可一世的扩张欲望,它和农业文明相比,有着一种强势的位差,农业文明微弱的光芒无法辉映来自西方的巨兽,而工业文明的光焰很轻易就能投射到遥远的东方。作为一种强势文化,它们是随着战争的脚步来到东方的。它的身上溅满了被征服者的血。
笔者采访了诸多沿海城市,如上海、广州、厦门、青岛、天津、大连等等,从这些城市的成长中,就可以发现它们都有着大致相同的经历。
中国封建城市已经存活了数千年。这个银发皓首的千年老者踽踽而行,一直走到了20世纪,然而,就在这个世纪,它受到了狙击,并且由此沉落,最终寿终正寝……
首先给它致命一击的是西方城市在中国的登陆。
西方城市就像怪物,它们从海上漂浮而来,不多久就在岸边滩涂扎下根,然后就蔓延开来。因了坚船利炮的关系,它们强行租借中国土地,为所控城市发展谋取了条件。它们控制着城市的生长,并且渗透着自己的思想和品质,传播着自己的文化和观念。笔者在东南沿海诸如福建厦门、广东广州、上海、山东青岛、天津、辽宁大连等城市,就看到了典型的殖民年代遗留下的城市丛林。毫无疑问,这些盘桓在中国土地上然而却体现他人意志的建筑群落,多年以前,曾给中国人民带来多么大的伤害。它是洋人插在中国土地上的凝固的旗帜,是中国人挥之不去的噩梦。然而,当时光飘逝,江山易帜,殖民者在中国大地绝迹的时候,那些被遗弃下来的城市的躯壳,那些形态各异的建筑物,在我们蓦然回首时,使我们在平静和理性的顾盼中为它找到了妥善的安排,找到了存在的理由,至少为我们的城市化找到了借鉴。
给老旧的封建城市的另一个打击来自统治阶级内部的洋务派以及变法维新者。这是所谓的祸起萧墙。但这种努力往往有限,只会在城市的局部发生一些变化。诸如北京、西安、成都、太原、南昌、长沙、兰州等等。
因近代交通引起的城市现象诸如郑州、徐州、石家庄、蚌埠、浦口、宝鸡等等。
有民族工商业发展汇聚发展的城市,如江苏的南通、无锡,四川的内江、自贡等等。
还有沿江沿海的城市,往往辟为商埠或设有租界,它们往往位于旧城之左,形成畸形繁荣的商业区,与旧城的格局完全不同,如南京、济南、沈阳、宁波、福州、芜湖、九江、重庆、万县、烟台等等。
诸多理由诸多原因下的新变,成为老旧城市的疾病。西方列强是以强权来摧毁它,用外科手术的办法来肢解它,用强势理念来颠覆它,用超前的观念来否定它。而来自国内的病变则使它改变内在的结构,使它面目全非,从根本上来动摇封建城市的基础。这种里应外合的态势,使这个世界上时间最长的封建城市现象再也支撑不住,它跌跌撞撞走到公元1949年,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礼炮震天的轰鸣,终于坍塌下来……
建国后,由于对城市的理解发生偏差,加上对经济问题和农村问题的倚重,城市一直如没有发育的孩童,久久不能长大。事实上,作为一种人类现象,城市化的成长自有独特的发展规律,它有约定俗成的共同准则。城市的组成元素不仅仅具有政治意图,它更多的是多种文化的复合和汇聚,是人类文明的集中表达。然而,在传统的观念里,城市就是一个偌大的经济容器,不管是自然经济城市抑或是工业经济城市都是被经济饱胀的结果。建国初期,由于国内国际政治的因素,经济紧张的态势一直不能舒缓,因此城市问题一直束之高阁。那时,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办农业上,为了解决温饱问题,农业劳动力和农村人口被紧紧束缚在有限的土地上,年复一年重复着学大寨的故事。而工业学大庆,在先治坡还是先致富的著名大争论中,以革命精神取代致富的呼声成了时代的最强音。在极左思潮的影响和控制下,家徒四壁和蜗居成了当时最时髦的主题倾诉。因此,城市化严重滞后是改革开放前这一时期的主要病症。改革开放以后,我国经过20年来的经济高速发展,为加速城市化提供了强大的动力准备。就城市化水平来说,虽说有所提升,但仍然滞后于工业化和经济发展。据专家们考证,按照经济发达程度与相应的城市化水平,我国现阶段的城市化至少落后20个百分点。专家们认为,当城市化水平达到30%时,城市化进程将呈现加速之势。
城市化,也可以称之为城市现代化,是20世纪末渐渐引起世界性关注的重要课题。从世界经济发展的普遍规律看,城市化既是工业化的必然结果,也是现代化的一个首要前提。没有城市现代化,一个国家和地区就不可能有快速的现代化进程,就不会有国民经济的现代化,也不可能辐射和带动农村的现代化。
然而,就世界范围来看,城市化发展的道路并不平坦。李铁映同志在《关于加速我国城市化的几个问题》一文中曾说:
世界的城市化是同工业化相伴共生而向前推进的,已经历两个世纪的历程。城市化对世界经济的发展、经济格局的变化和生活方式的变革发挥了重大作用,但也有不少走了曲折的道路。世界城市化进程中的主要问题和教训突出表现在以下几点:(1)不同程度地违背了可持续发展的原则。就世界大多数国家和地区来说,由于工业化的推动,城市化普遍发展较快。欧美发达国家早在本世纪中期就基本完成了城市化。城市化的推进和城市的空前发展,为世界工业化和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空间条件,极大地促进了世界经济成长和现代化进程。但是由于近100年来人类将主要注意力放在经济增长上,不同程度地忽视了人口、资源、环境的矛盾,低估了工业化、现代化带给人类的许多负面效应,使城市化和城市发展在一定程度上背离了可持续发展的原则。城市盲目发展,造成空间规模超过资源环境的实际能力,甚至超过了经济发展的实际需求,以及不利于继承人类的物质文明和文化遗产。(2)走了先集中后分散的弯路。经济发达国家的城市在初期和中期阶段着重发展大城市,出现了大城市发展过多、过急、过大的现象。人口劳动力和各种经济要素迅速并过度地向大城市集中。当然,这是当时的历史条件决定的,更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导致的结果,资本的集中和垄断造成了城市的过度集中化,负面效应不断暴露,一些大城市中心城区衰落,趋于空壳化,不得不又从集中走向分散的所谓逆城市化和大城市郊区化。(3)城市化进程失衡。在发达国家完成城市化之后,发展中国家在工业化拉动下加速城市化进程,在这一过程中,过度城市化9城市化滞后同时存在,而且空间布局不合理,某些国家和地区城市化超过了工业化进程和经济发展水平,大批人口、劳动力无序地进入少数大中城市,使城市人口无限膨胀,人口密度过高。墨西哥城市区面积1500多平方公里,人口近2000万人,是世界上人12最多的城市,也是世界上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个别国家首位城市的人口占全国城市人口的80%以上,造成城市的畸形发展。(4)城市病不断滋生。在某些国家城市化和城市发展中,城市规模失去控制,规划建设跟不上,导致形形色色的城市病发生,并长期难以根治,如失业增加、住房紧张、交通拥挤、环境恶化、安全得不到保障等问题……
李铁映同志在文章中抽象出的城市化的诸种问题,其根源就是工业化。实际上,工业化并不等于城市化,更不等于城市现代化和城市家园化。工业化既是一种福祉,也是一头野兽,它既会给人类带来福音,也会给人类带来灾难。
从本质上讲,大工业时代和自然环境是严重对立的一对矛盾。在轧轧驶来的工业车轮前,倒下的是森林,失去的是草地,污染的是海洋、河流和城市,空气中弥漫的是有毒气体,人类在所谓的不断进取中,破坏了赖以生存的生物圈,其结果只能是贻害自己。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阿尔贝特圣乔治博士说,生命系统有一种旨在改进自身的内在机制,这种机制已经工作了数百万年,甚至数十亿年,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人类和自然界已经达到了高度的和谐和完美。现在,人们对它还只有部分的理解,甚至有些人还在全然不理解的情况下对它进行破坏,这是应该引起人类警醒的。
日本熊本县有个叫水俣市的地方。原来是镇,周围村庄住着一万多渔民和农民。
事情发生在1953年,这时的日本已经恢复了生机,村里村外都有了不少的工厂设施。日本人精于算计,他们战败之后怀着一种平静的疯狂发展着他们的工业,在机器的轰鸣声里发泄着对现实的不满。
这一天,渔村开始出现了怪病,经过战争的人们虽说对一切已经麻木,世上的一切变故都可以使他们平静接受,但眼前这样的病症还是让他们心惊肉跳。
患者开始口齿不清、步态不稳、面部痴呆、耳聋眼瞎、全身麻木,继而精神失常,时而酣睡,时而兴奋异常,到最后病人身如弯弓,在高声叫喊中死去,其状惨不忍睹。
没有人在此前见过这种病,也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病症,但患者人数却在不断增多。1955年已有50多人,到1961年就达到了87人。
这种病引起了人们的极度恐慌。
坚强固执的日本人感到了末日来临时的无助与恐惧。活着的人们不得不放弃要做的事情,对这一现象进行深究细考。研究人员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才从病死者身上、水中鱼体和附近一家工厂的排污管道附近,发现了这种病的秘密。
事情出在一家氮肥公司上。这家公司后来扩建为一家合成醋酸厂,1949年又开始生产聚氯烯。醋酸厂在生产这些东西时采用低成本的水银催化工艺,把大量含有甲基汞毒液的废水排入附近海域,在鱼、贝体中积累,人们食用从当地捕捞的鱼、贝后便中毒致病。秘密揭穿,这种从未有过的病被人们称之为水俣病。
后来日本环境厅统计了一下,在水俣市和新渴县阿贺野川一共发现患者有283人,而实际受害者的人数远远超过公布的数字。战后的日本国已向工业化倾斜,其工业生产在战后一个时期内急剧扩大。这种片面追求效益的做法使他们的经济快速增长,同时环境的恶劣也频繁出现。就在水俣病事件发生的前前后后,类似的公害事件连连发生。
1913年,日本三井金属矿业公司在神通川上游开设神岗矿业所,建成炼锌厂,并把大量的废水排入神通川。到了1955年,这一地区也出现了一种怪病,这就是后来史称的骨痛病事件。骨痛病患者初期腰、背、膝关节出现疼痛,随后遍及全身各部位神经和骨骼。剧烈的疼痛使人无法行走,以至呼吸都很困难。晚期患者一般骨骼软化萎缩,自然断裂,直到饮食不进,在衰弱和剧痛中死去。解剖发现,有的病人骨折可达70多处,身高缩短30厘米,同时骨骼严重畸形。骨痛病事件调查结果是与炼锌厂有关。该厂工业污水中含有大量的金属镉,通过河水灌溉被稻米吸收,居民在食用含镉稻米或饮用河水后便会致病身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继骨痛病和水俣病之后,同样的事件再次出现在日本。
1986年3月,日本九州、四国等地有几十万只鸡突然死亡.经检验,发现饲料中有毒。
这种平常的中毒事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不久,在北九州,爱知县一带的人群中怪病陡起。患者起初手掌出汗,眼皮水肿,全身肌肉疼痛,咳嗽不止。有的患者医治无效而死亡。
这种怪病来势凶猛,患者很快就达1400多人,并蔓延到北九州的23个府县。到七八月份,这种病达到高峰,患者增至5000多人,有16人当即死亡。日本人有了前两次经验,最初的判断是环境污染问题。调查结果果然如是,工业企业仍是直接责任者。这次的是九州大牟田市的一家食用多氯联苯做热载体,但因管理不善,这种有毒物质混入米糠油中,结果造成发病和死亡。
日本的公害事件仅是全球无数惨痛教训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诸如英国、美国等一系列工业发达国家无不深受公害的打击。
不管是水俣病事件、骨痛病事件,还是米糠油事件,都曾使日本朝野轰动一时。日本人是始作俑者也是直接受害者。这些公害事件对后人的警示却是不分国籍的。
工业化的进程制造出大量的尘灰,人类死亡的恶魔多数隐在其中。现在,放眼四望,古人形容的山水变色,日月无光的情形已不难看到。很难说这样下去,人类还有明媚的前景。
在所有污染中,空气污染对人体的伤害最为直接,说起来也就更让人恐惧。
成年人平均每天需要几十斤的空气,比食物和水的需要量多几倍,一旦受到污染的大气进入人体,便可导致呼吸、心血管、神经等系统发生疾病。在不利于扩散的情况下,大气污染物短时间内可在大气中积聚到很高的浓度,使许多人,尤其是老弱病残者和儿童患病甚至死亡。更多的情况则是人群长期受低浓度污染物的侵袭,体质下降或导致某些慢性疾病。有害的化学物质如二氧化硫、硫酸雾、氯气、臭氧和烟尘等被人体吸人后,首先引起支气管反射性收缩和痉挛、咳嗽、打喷嚏和气管阻力增加。在毒物慢性作用下,呼吸道的抵抗力会逐渐减弱,诱发慢性呼吸道疾病,严重的还可引起肺水肿、肺心性疾病。大气中的无刺激性有害气体,由于不能为人体感官所感觉,危害比刺激性气体还要大。如一氧化碳进入血液中可形成碳氧血红蛋白,造成低血氧,从而使组织缺氧,影响中枢神经系统和酶的活动,出现头晕、头痛、恶心、乏力等症状。
比利时是欧洲最小的国家之一,马斯河经过境内然后通过荷兰注人北海。然而,这样一条河流四周,短短的24公里的河谷地带,却密布着大大,的炼焦、炼钢、电力、玻璃、炼锌、硫酸、化肥等诸多工厂。
这24公里长的河谷地带,是比利时的聚宝盆。但谁也没有想到正是这个聚宝盆,正悄悄向人们散布着危险。
1930年12月初,整个比利时气候突然反常,一层云雾缠绕着城市,久久不散。马斯河谷地带因出现逆温层,雾层日渐加厚,工厂排出的有害气体凝聚在靠近地表的浓雾中。从第三天起,这里的几千人呼吸道开始发病,发病者流泪、喉痛、声嘶、咳嗽、呼吸短促、胸口窒闷、恶心、呕吐。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即有60多人死亡,同时有大批家畜丧生。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马斯河谷事件。
这是工业化在给人们提供空前财富的同时,给人类带来的副产品。只不过这种副产品出现的形式比及财富稍稍滞后了一些。事后人们发现,马斯河谷大气中的二氧化硫的浓度高达25100毫克立方米。此外还有诸多氟化物等气体。加之粉尘对人体的综合作用,使得该区域的人们无一脱逃。
工业化的步履匆匆,18年以后,同样的悲剧又在美国工业小城多诺拉上演。多诺拉在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市南端孟农拉回希河一个马蹄形的河湾里。1984年10月末,这个河湾里突然出现了一种灰色的雾幔。据记载,10月26日早晨烟雾覆盖着多诺拉,地面处于死风状态,烟雾越来越厚,几乎是凝结成一块。在午后视线也仅仅能看到街的对面。除了烟囱之外,工厂都消失在烟雾中。空气开始使人作呕,甚至有种怪味。烟雾一直持续了4天,到31日才渐渐散去。
这时候,无论多么体面的人,面对这种空气,只得小心呼吸。没过多久,就有人显出了不适,轻者眼痛、喉痛、流鼻涕、干咳、头痛、肢体酸乏;重者痰咳、胸闷、呕吐、腹泻、痛不可言。在4天之中,有17人相继死亡,约6000人患病。
有些专家说,多诺拉事件中,空气中二氧化硫的浓度为0.52.0PPM,并存在明显的尘粒。研究者认为,二氧化硫与金属元素、金属元素化合物反应生成的硫酸铵是主要的致害物,而二氧化硫及其氧化作用的产物与大气中的尘粒结合,也是致害因素。
人们把有毒的气体喻为无形杀手。因为它们往往悄然而至,扼住你的喉咙。
1952年岁末,英国首都伦敦市沉浸在圣诞节的气氛里。12月4日,一个大型移动性高压脊逼近伦敦,城区地面温度骤然下降,而高空气流却仍保持较高的温度,上下空气对流停止,形成了逆温层,就像一张密不透气的天幕,将伦敦严严实实地罩住。伦敦是著名的雾都,市民们对浓雾天气早已司空见惯,当时的浓雾也未引起他们的特别注意,人们心情舒畅地争购过节礼品和食物,周围的工厂也照常开工,成千上万的烟囱仍像以前一样排放着滚滚煤烟。几天后,异常情况出现了。
先是刺鼻的煤烟味愈加浓烈,接着就是准备在伦敦展出的一群获奖牛因呼吸困难而病倒被迫送往屠宰场,其中一头严重的竟然当场死亡。伴随着不祥的情形,几千市民几乎同一时刻感受到了胸闷,反应最大的是那些老人,他们几天之内便成批地死去。
从12月5日至8日,短短四天之内,伦敦便有成千上万人相继死亡,患呼吸道疾病和心脏病的人数比平日高出29倍。在此后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又有8000多人陆续接到亲属死亡的噩耗。有一首老歌唱出了真理,它说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人呢,离不开空气。没有空气,人在数分钟之内就现出了物质作废的可笑模样。据新闻媒体透露,近年来,被称为空中死神的酸雨,已在世界广大地区频频降临。酸雨是pH值小于5.6的雨雪或其他方式形成的大气降水。纯净的雨雪降落时,空气中的二氧化碳溶于其中形成的碳酸,具有弱酸性,空气中二氧化碳的浓度一般约在316PPM左右,这时,降水的pH值通常为5.6。
无论怎样说,酸雨都是人类向大自然索要的证明。古代的雨雪酸度因没有记载尚不知晓,然而对大约180年前的格陵兰积冰的测定表明,当时降雪的pH值为67.6(pH值越小酸度越大?。20世纪50年代以前,世界上降水的pH值一般大于5,少数工业区偶尔降过酸雨。从60年代开始,随着工业发展和矿物燃烧消耗的增多,世界上一些地区如北欧和北美东部,降水的pH值降到了5以下。
最早发现酸雨的是瑞典土壤学家奥丹博士。当他发现这种奇怪的雨之后,1967年,他在文章中忧心忡忡地说:酸雨今后将严重危及水质、土壤、森林和各种建筑物。对于人类来说,这也许是一场化学战。
奥丹博士的论断被事实证明是千真万确的。在荷兰,全国54%的森林遭受酸雨的侵害。
在原联邦德国,400万公顷林木衰弱而枯萎。
在瑞典,全国有8.5万个湖泊受害,1.8万个湖泊中几乎所有的鱼儿均已死光。在挪威,酸雨降落的面积高达330万公顷,在受害最严重的托布达尔河流域,266个湖中有175个已经酸化。
尤其是进入80年代以来,东欧也出现了严重的受害现象。以美丽的枞树和原始森林著称于世的厄尔土山脉,素有东欧的阿尔卑斯之誉。而如今却是叶萎枝折,树皮剥落,裸露着白树干的森林延续几十公里。景象凄惨。
在大洋彼岸的北美,从60年代开始,酸雨的危害区域就在悄悄扩大。70年代初,加拿大安大略省在雨后发生鲈鱼大量上浮事件。现在这个省已有4000个湖泊发生酸化,几乎再也见不到鱼的踪影。据加拿大环境部的调查说,酸雨的影响范围已达到120150万平方公里,到20世纪末将有4.8万个湖泊濒临死亡。
对加拿大造成污染的酸雨,多数是来自美国5大湖周围工业地区的污染物。加拿大方面指出,火力发电厂和冶炼厂排出的二氧化碳和氮氧化物是形成酸雨的主犯。
酸雨危害因此成为跨国污染的最好证明,就像北欧遭殃主要是英国和德国等火力发电厂及工业区排放大量污染物的结果一样,受害国自己产生的大气污染物,通常只占其中的20%30%。事实上,美国本土也并非不是受害者,如东北部一带的酸雨公害就越来越明显。1984年,美国政府在一份名为《酸雨与大气污染的转移》的正式报告中指出:如果再不采取某些防止大气污染的措施,污染地区的湖泊和河流都将彻底死亡。美国政府这份报告有着广泛的调查基础,而其调查对象包括东北部的纽约州在内的9个州的27个地区。这其中,在调查的17059个湖?白中有9423个受到影响,2993个受到严重危害。此外,在18.7877万公里的河流中,有78488公里已面临危机,35501公里显著受害。
事实是触目惊心的,但更为惊人的是酸雨对人体本身健康的危害。据美国政府1980年的推算,该年度由于酸雨和硫氧化物污染造成的死亡人数,占全国死亡人数的2%,即相当于全美国每年有5.1万人死于大气污染。大气中不同的酸性物质所形成的各类酸,都对酸雨的形成起到促进作用,这里面绝大部分是硫酸和硝酸,多数情况下以硫酸为主。
硫酸是一种让人恐慌的液体,它的独特性质让各种金属变色,如果外貌强硬的金属遇见它,面孔先是扭曲变形,然后在叹息中消失得无踪无影。
硫酸的形成就很能说明它的烈火性格。一般来讲,煤和石油燃烧形成了二氧化硫,这种让人致死的气体经过化学反应后,就产生了让人胆寒的硫酸。硫酸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能让人作呕,高温燃烧后,生成的一氧化氮排人大气后大部分转化为二氧化氮,再遇水生成硝酸或亚硝酸。
这些独特性格的物质飘浮在大气里面,它们永远改变不了自己狂妄的本性,无论沾在什么物体上,总要让它们改变一种存在方式。弱酸性降水,可溶解地壳中的矿物质,供动、植物吸收。但如果酸度过高,在pH值达到5以下时,它们就露出了真实的本性,对人类和自然界的一切大肆破坏。
在土壤盐基饱和度低或土层薄的岩石地区,酸性雨水降落地面后得不到中和,可使土壤、湖泊、河流等酸化。而河湖水体的pH值达到5以下时,鱼的繁殖和发育便会受到严重影响。流域土壤和水底泥中的金属,在酸陛严重时可被溶解进入水中毒害鱼类;水体酸化还会导致生物组成结构发生变化,耐酸的藻类、真菌增多,而有根植物、细菌和无脊椎动物减少,有机物的分解率降低。因此,酸化的湖泊、河流中鱼类减少,情况严重的甚至成为死湖。
不仅如此,酸雨抑制土壤中有机物的分解和氮的固定,淋洗与土壤粒子结合的钙、镁、钾等营养元素,使土壤贫瘠化。酸雨伤害槽物的新毕葺叶从而影晌苴堆托静畜酸雨尽管是一种雨,但具有稀硫酸的性质,所以,它随着雨落在建筑材料、金属结构、油漆上,这些东西很快变得丑陋不堪。特别是落在一些珍贵的古建筑、雕塑像上,人们就更容易记住它们的本性。当然,如果它落人你食用的水中,就是你记忆力再好,也无济于事了。
和世界工业污染情况相近,中国的工业污染情况也愈来愈严重。
中国1983年3月到10月的一份统计调查说,全国发现酸雨的省、市区已达20个。在设置的2400个观测点中,有1000多个记录到了酸雨。同时,酸雨的危害不仅在城市发生,而且已扩展到农村地区。在南方,酸雨的危害尤其严重。像苏州、南昌、重庆、柳州等地市,都观测到了酸度相当强的酸雨。有人断言,这些观测数字可与pH值为34这样的世界酸雨记录相比。在苏州,曾经发生pH值为4.7的酸雨,从而导致了大批西瓜被毁;在重庆,pH值为3.9酸度相当于柠檬汁的酸雨,曾使大片水稻枯死。中国正经受着酸雨的侵蚀。
据国内进行的73个城市降水检测结果来看,下酸雨的城市就占了49.3%。
重庆街道的树木,自60年代以来已换过3茬3个树种,仍旧抵抗不了污染导致的提前衰老与枯亡。
四川宜宾市酸雨频率高达100%,这就意味着,这个城市的每一场雨,每一滴雨,都会形成一次可怕的灾难。酸雨让人们改革了传统的种植现象,一旦下雨:老百姓第一件事情就是浇菜,把酸性雨从菜叶子上赶下去。一项七五研究结果表明,仅广东、广西、四川和贵州4省,每年因酸雨造成的经济损失就高达160亿元。据新华社报道,近几年,广东省几乎每降两场雨,就有一场是酸雨,给全省农业和森林等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为此广东省不得不在全省环保会上提出一系列措施,决心扭转酸雨污染加剧的局向。
广东是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发展步伐较快的地区。随着经济的快速增长,全省电力工业和建材行业发展迅速。与此同时,全省工业废气和粉尘的排放量也迅速递增。据近5年的统计,二者年均递增率分别为12.5%和9%。大量的废气、粉尘中,不少是烟尘和二氧化硫。正是这些导致大气酸雨频率达到了50%左右,个别城市则高达80%。
无独有偶,1995年,报界披露:陕西形成酸雨三角区,秦岭生物宝库深受其害。陕西省环保局经过10余年监测,发现陕西省不仅出现了酸雨,而且形成了以西安市为中心的较为严重的酸雨区,即洛阳、商州和铜川三县市所构成的三角形。
酸雨浇在脸上,愁绪结在心头。面对酸雨,无数勤劳的人无计可施。
陕西有酸雨三角区,世界上也有三大酸雨区。这三大酸雨区里就有我国的重庆市。还是在1993年,重庆市的环境监测结果表明,这里的酸雨频率已高达80%,全年酸雨的pH值平均为2.8。在重庆,不仅雨水受到酸化,雾水、露水和雪水也受到严重污染。1994年,重庆连续四次出现黑雨现象,降雨面积达800平方公里。在酸雨的危害下,整个城市建筑灰暗肮脏,汽车等公共设施锈迹斑斑,土壤酸化,农作物减产,病虫害加剧,树木成片死亡。
关于酸雨的危害,有关部门调查后说,重庆市每年因酸雨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5亿6亿元。单纯的经济损失并不可怕,如果是山川清秀,不出数年,一切皆可恢复,然而,依我们现在逐渐恶劣的环境,这样的气候,对人的身心的重创是无法弥补的。一项15年的跟踪研究显示,重庆市中心肺癌死亡率呈上升趋势,位居全国12个城市之首。尤其以老年人和儿童受害最大。
谁都知道酸雨的厉害,但谁都无法改变自己单纯追求经济的步伐。在物欲极度膨胀的今天,你可以让个人下岗,但无法让一个排着三废的工厂停止生产城市垃圾。所以,也就出现了这样一种上升趋势:
六五期间原本以城区为中心,郊区较轻的酸雨,到了七五期间,酸雨污染蔓延到远郊的广大农村及背景区。到了1993年,无论是酸雨频率还是pH值,郊区的污染均已重于城区。
素有雾都之称的重庆,原本湿度就大,酸雨的蔓延和加剧,无疑给重庆带来了劫难性的灾难。有关方面做过一次比较,由于受酸雨的侵蚀,重庆嘉陵江大桥金属结构的维修周期,只及南京长江大桥的五分之一。而另一项调查的数据更有意味,重庆市南山上的马尾松死亡率高达46%。
号称天无三日晴的贵州省会亦是如此。
有人夸张地说,贵阳就如一个装满了酸液的大试管,人则成了浸泡其中的试验品。细想想,这并不是真正的夸张。
据(1995年贵州省环境状况公报》称,整个黔中地区酸雨频率高、强度大,酸雨污染由中部地区向西北地区扩展,形成了黔中地区为中心的连片分布局势。这种表达的实际情况是,贵州省17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已有10万平方公里正遭受着程度不等的酸雨危害。
从整体上看,贵州的酸雨污染以贵阳及其附近地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强酸雨的中心圈子,其外围是一个弱酸雨圈,最外层则是非酸雨圈。在这样一个三环套的酸雨污染区中,贵阳等城市受害大矣。
有歌唱得好,贵阳是个好地方,独具一格的喀斯特地貌风光无限诱人,然而现在的外地人来到这里,印象最深的却是饱尝高二氧化硫的微酸空气。贵阳市有一景,各色小吃一条街遍布市区。小吃固然满足了市民的烧烤嗜好,但也给城市环境加重了污染。明火炉灶的青烟,弥漫着整条街道,呛得人涕泪双流。1995年8月中国科协、团中央、国家教委等单位,联合举办了第八届全国青少年科技发明和科学论文比赛活动,有一个叫高铂的小学生算了这样一笔账,他是以一个儿童的独特视角看污染的。高铂看到的便是街上的炸油条的小摊。他说,一锅油是15千克,一小时炸面25千克,炸完后,锅里的油还有6千克,也就是说跑走了9千克,油跑到哪里去了?高铂说,一部分在油条上,另一部分肯定是散失在空中了。
高铂在一本专业书上查出了菜子油的挥发系数,系数是2.5%,于是他算了算,9千克跑走的油,按2.5%计算,则有0.225千克在一个小时内排放到空中。运用这种方法,高铂计算出了各种摊点油的排放量。烤肉串摊,一个小时挥发量约40克。炸肉串摊,一个小时的挥发量大约1千克。他对街头上烧烤摊点抽样统计,结果是早上67点钟,三条主要街道平均有16个炸油条摊,而中午1112点则分别平均有21个炸肉串点和11个烤肉点。高铂家在太原,他继而进行了如下演算。他说太原市共有995个街道,如果每条街道上有炸油条摊点16个,每个摊点在1小时内向空间排放0.225千克的油烟气,那么一天按8小时计算,全太原市的炸肉摊点每天向天空排放28656千克,烤肉串摊点排放3520.4千克的油烟。
生活在都市中的上班族,最难忘记的也许就是交通拥挤的状况吧,但是谁也没有心情去算一算这笔账。据监测,汽车尾气中含有较高的一氧化碳、碳氢化合物、氮氧化物,以及颗粒物质等有害物质。而每千辆汽车尾气的每天排放量分别是一氧化碳300公斤,碳氢化合物200400公斤,氮氧化物50150公斤。
汽车尾气通常在启动、加油、变速时排放更为严重。白烟黑烟一冒,然后就散失在马路两旁。医生或稍通医学的人都知道,汽车尾气能引起咽炎、鼻炎、支气管炎、肺炎、胸膜炎等多种疾病。汽车尾气的排放口很低,这些有害物质几乎全部进入人体内部,形成以上那些疾病。一些长年站在十字路口和马路中央的交警,常常会出现恶心、头晕、易流泪和食欲下降等症状。哈尔滨、兰州等地的交警体检结果表明,交警血压高、神经衰弱、慢性结膜炎、慢性咽炎等病高于一般人群;而铅的储蓄、尿铅、发铅比对照人群也要高;并普遍出现免疫功能大幅下降、肺功能减弱、气道阻力增加等现象。据报道,1997年我们一些大城市的交警不得不戴上空气过滤器上岗。交警因其特有的工作性质而受汽车尾气毒害,除了他们,一般市民其实也无不受到这一杀手的涂炭。据报道,随着城市汽车数量的急剧膨胀,我国成都、重庆和北京等地已存在光化学烟雾的潜在危险。
目前全国已拥有1100多万辆汽车,这个数字看起来不多,以北京市为例,汽车的保有量是150万辆,此数字仅是东京或洛杉矶的八分之一,但因单车排污量比国外同类汽车高几倍,导致北京的汽车污染与东京和洛杉矶大体相当。
种种迹象表明,酸雨的成因与工业化的进度有很大关联,并且,酸雨的面积也随着汽车、石油、化工等工业的发展而逐年扩大。
看到人类的工业文明如此发达下去,酸雨完全可以充满自信地说,不出数年,它将覆盖全人类。
数年前,联合国搞了一次全球空气污染程度的排序,入选监测网前十名的城市就有五个在中国,它们是沈阳、西安、北京、上海和广州。而另一项对54个城市二氧化硫污染程度排名表上,以上五城市再次出现。
西安是我国古代历史上的一方圣土,前后共有12个王朝在此地建都。秦岭巍峨,北山逶迤,景色秀丽,气候湿润,其优越的自然条件和此环境下孕育出的悠久历史和丰富灿烂的文化,都曾经是西安人的骄傲。
然而进入80年代后,这种骄傲不在了。1995年,该城市空气中总悬浮量年日均值为370微克立方米,与国家二级标准的200微克立方米相比,超出了几乎一倍。
一位小伙子天天骑车上班,他说自己每天早晨到单位必先做三件事,洗去满脸的尘土,清洗鼻孔里的黑东西,使劲咳出气管中发黑的痰。另一位市民面对不得不呼吸的空气,无可奈何地说:我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沉闷压抑,真想逃走,可有什么办法?反正命不值钱,就这样了。
对这种奇怪的现象,西安人说,如果不戴口罩,不多久嘴里就好像含着土一样。
大气污染着城市的天空,同样也污染着城市的文明进程。西安市一位副市长说,西安的大气污染很严重,这与西安开放步伐极不协调。西安应该有比其他城市更好的环境。大气污染治理的严重滞后,已经成为拖累城市经济发展的沉重包袱。
西安安泰药业有限公司的一位经理坦言,在他们生产药品过程中,由于对空气的洁净度要求很高,空气中的粉尘侵入给他们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类似安泰药业公司的企业并非独此一家,然而不管是城市形象,抑或经济发展,这些东西都离市民的距离不远,空气污染却给居民带来了最直接也无法逃脱的灾难。
污染不仅严重侵害了人类的生活,对于大自然也会形成一种无法弥补的伤痕。
还有别样的污染。
联合国列出的世界十大严重污染的城市中,广州位居第六。每天,广州市排入珠江的污水为300万吨,年排放污水量超过10亿吨。每天,广州市民还要向珠江倾倒40吨生活垃圾。有专家统计说,1994年排人珠江的生活污水正好是1984年的125%,现仍以每年10%的速度递增着。
1993年底,广州珠江河段发生黑臭病,广州城区通向珠江的14条河流条条发臭,人称为露天下水道。广东珠江污染面积已达60%。
北京市建国初期仅有2000多辆汽车;1979年增至10万辆;1989年上升至45万辆;从1989年至今,达到月增1.7万辆的高速度。据新闻媒体透露,目前北京的汽车拥有量大约在150万辆左右。这些汽车多数为质量差、排气严重超标的类型。加上北京城区原本以煤为主的燃料结构,使北京的空气污染转为复合型。随着北京市生产总值由1986年的280亿增加到1998年的2009亿,城区面积扩大了28.4%,年耗煤量增加了1.9%,常住人口增加11.8%,城市基础投资10年1000亿元,因之更加重了大气的承受负担。1998年与1997年比,空气污染指数四级的周数增长了42%。从环境浓度看,氮氧化物、一氧化碳、臭氧明显增加。由于机动车辆增长迅速,交通环境汽车尾气污染日趋加重,二环路内的氮氧化物由1986年的每立方米99微克增加到138微克,增加3%。北京现在已经成为全国三种污染物同时超标的惟一城市。武汉市曾于1997年11月、1998年3月两次对一所报社办公楼的电脑网络中心做市内空气质量及人员流行病调查。结果显示,有9种与室内空气质量相关的症状,其发生率变动在82.1%28.6%之间。他们发现,在电脑使用数量多的空间,空气正负离子总数明显高于使用数量少的房间。而空调与建筑材料一样也是构成室内空气污染的罪魁祸首。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划分,空调的使用会引起三类病症:1.空调引起的急性传染病,类似军团病;2.由空调系统内存在的霉菌等引发的过敏性疾病;3.由于空调换气次数低,造成新风进量不足,大量污染物淤积,有40%左右的污染都是由空调系统引起的。在封闭极好的空间,往往加上不合格的建筑涂料,就会雪上加霜,致使人患上莫名其妙的诸如头疼、恶心、咽喉肿胀、呼吸困难等怪病。专家们称之为不良建筑综合征。中国向都市化进军,城市呈裂变形态扩展,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过一个崭新的灾害向人类的无序和盲目索要代价,这就是地质环境灾害。大连是个美丽的城市,然而,它的美丽却是建筑在70%的岩体活动频繁的边坡、稳定恶性循环极差的山体之上。这种山体属第四系上更新地质年代构造,其棕黄色和褐色的亚粘土的孔隙大,在雨水侵蚀及外部应力作用下极易发生滑塌。目前已发现的危险区已有26处,并且近年来急剧上升,其速度与市政建设成正比。到2000年,大连市区已有40%的工矿企业、居民房舍和公共设施面临掩埋、滑塌的危险,预计造成的经济损失将占全市经济收入的20%左右。这是笔者的朋友何建明在一篇文章中对城市过度发展提出的警告,但愿人们能听到这一声沉痛的长啸。因为发现塌陷下沉的城市越来越多,它们是上海、天津、沈阳、哈尔滨、重庆、南京、贵阳、昆明、武汉、桂林、苏州、无锡、常州、太原、大同、青岛、攀枝花等等,它们将等待科学去拯救陷落的趋势。
被大工业污染和残害的城市还有许多许多……
因此,我们必须正视一个事实,大工业并不等于大文明。工业的大发展并不等于文明的大跨越,工业的高速度并不等于文明的现代化。对于那些偏执狂般只重抓工业生产,不注意抓精神文明的人,一些国外的学者早就提出了严肃的批评。他们说,人类这样匆忙是为了什么?现代化的生产速度已足够人类去享用,人类还要怎样发展?大工业越高速发展,我们失去自然的机会就越大。他们呼吁:放弃那些无谓的探索和所谓的高速度发展吧,诸如热核武器的研究,地球极地的考察,铺天盖地的钢铁水泥丛林……人类还是珍惜脚下的家园吧,给我们自己留下一些草地、河流、森林和明媚的阳光吧……
国外学者们的呼吁应该引起我们的警醒。我们应该重新梳理一下以往纷乱的思绪。这就是应该举起城市现代化的旗帜。
可以说,城市现代化有着自己独立的意志和完整的人性特征,它对过往的依附于大工业或成为经济衍生物那样的城市是一个独立宣言,它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结合体。
第一次把中国的城市建设放在战略高度的是党的十四届六中全会。
十三届四中全会以后,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认真纠正过去一个时期内曾经出现的一手硬、一手软的失误,把精神文明建设摆上了全党工作的重要位置。特别是党的十四届六中全会做出的《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若干重要问题的决议》,更是极大地调动了人民群众在精神文明建设活动中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党和人民群众的目光开始在城市问题上聚焦和审视,人们开始精细地解读城市,品味城市,尤其是广大人民群众,他们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人到讲文明、树新风、送温暖、献爱心,保护生态环境、共建美好家园、创建文明行业、文明窗口、文明社区、文明小区、十星级文明户,以及希望工程、青年志愿者、百城万店无假货、文化科技卫生三下乡等创建活动中,使我们的城市开始充满一种久违的活力和新鲜的动感。城市开始变得充满生机,那些文明元素开始在它们的身体内发生作用,于是,那些我们曾久久期盼的美丽开始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