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燕南的尸检报告并没能给案件的侦破提供更多有价值的线索,只知道她的死亡时间是在深夜11至12点间,死因和初步验尸的结论一样,是被利器多次刺入心脏,导致心脏破裂、心脏动脉失血过多而亡,而凶手所用的凶器是一把非常普通的双刃匕首。
而现场所发现的血鞋印,经过鉴定,确认了和魏东升凶案现场所发现的鞋印是吻合的,而且同样是足迹清晰,步伐间距均匀。
通过对魏燕南的手机电话清单调查显示,在案发当天下午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曾发短信到她的手机上,然后在案发当晚这个陌生的号码在11点24分曾拨通过她的手机,不过通话时间仅有短短的十几秒钟,从这一情况上来看,虽然陌生的号码不相同,但是所用到的手法却和魏东升命案基本相同,相信在案发当晚呼入受害人手机,主要就是为了分散受害人的注意力,看样子凶手每一步的计划都非常严谨啊!
根据法医的详细尸检报告,再结合凶案调查的情况,已经可以将魏东升和魏燕南的凶案并案调查了,而且两起凶案很明显凶手是有预谋进行的连环凶杀案,而接下来凶手的目标很有可能是魏西落和魏北归,对于他们二人的保护自然也是接下来工作的重点。
然而另一方面,对魏秋远凶案的调查也并未停止,侦查员通过对当年孤儿院周边的一些老住户的走访调查,终于找到了当年孤儿院的院长李秀英。
李秀英已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不过身体还算硬朗,说话声音也比较清晰,可就是因为上了年纪,记忆力减退的缘故,对于孟少辉的问话,她都要反复思考半天才能回答。
“你说的胡震东我还有些印象。”李秀英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他并不是孤儿,是他父亲把他送来孤儿院的,具体什么原因我也记不清了,这事都过了差不多三十年了吧,好像是说家里有事什么的说先让他在我们院里待些日了,过段时间再来接他,可是这一待就是一年的时间。我想可能是他家人没钱养他了吧!”李秀英无奈地摇了摇头,“在那个年代,很多家庭的孩子都是因为养不起才被遗弃,然后被好心人送到孤儿院的,而且一般被遗弃的都是女孩子居多,男孩子比较少,像胡震东这种父亲亲自把孩子送来的,而且还是个男孩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那您还记得有没有什么人曾到孤儿院里看过孩子呢?”
又是几分钟的思考,但最后李秀英摇了摇头:“他来的时候都十五岁了,懂事了,面对亲人的遗弃,他倒显得挺坚强的,还经常和我说他相信他爸爸一定会来接他的,唉,可到最后孤儿院关门,他的父亲也没再来看过他一次。”
“这样啊,那后来他去哪了呢?”孟少辉继续问道。
“这个……”李秀英皱着眉,仔细回忆着,“那时候不像现在,可以轻易就筹集到一大笔的善款,一般都是通过孩子们和老师的一些手工劳动自给自足,当时因为孤儿院的孤儿越来越多,但是却又没有太多的资金可以养活那么多的孩子,因为当时我的儿子在部队当兵,于是通过他和部队的领导联系了上,除了一些年纪非常小的孩子被人领养走了外,绝大部分年纪稍长的孩子都被送到了部队里,好像那个胡震东也在其中,虽然大部分的孩子还不够当兵的年龄,但是在军营管吃管住,也给安排学习的地方,总比待在孤儿院好啊!”
李秀英提供的线索可谓是非常重要,如果当年胡震东真的被部队接收去的话,那调查起来倒简单了许多,于是孟少辉没敢多耽误一分钟的时间,迅速通过部队这条线索查找胡震东的下落。
果然,通过部队的档案,很快就查到了胡震东的线索。
在三十年前,由于孤儿院的资金问题,于是部队的领导便到孤儿院把年龄大的孩子都带进了部队,但由于有一大部分的孩子都还不够当兵的年龄,所以部队的领导暂时先为他们提供了食宿和教育,等他们到了年龄才正式征召入伍,而胡震东当年就在其中。但是他在85年“百万大裁军”时就已经退伍离开了部队,去了哪里就没人清楚了。
原本线索到了这里孟少辉以为断了,但是无意中从当年退伍人员的名单中发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让他吃惊不小,因为这个人就是麻雀村治保主任赵铁头。
当孟少辉再次出现在赵铁头家,并且说明来意的时候,着实让对方吃了不小的一惊。
“真的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你们啊!”赵铁头佩服道。
“瞒?除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为什么要瞒着警方呢?”
“这个……”赵铁头犹豫了片刻,“警官,你是不是怀疑胡震东和魏家的几起凶案有关?”
“既然来找你了解情况,肯定是对他有所怀疑,但他到底和凶案有没有关系,我必须找到他本人亲自了解情况才行,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孟少辉的话虽然说得很客气,但是语气却非常强硬。
“我相信一定不是胡震东干的。”赵铁头说道。
“你相信没有用,我们警方办案讲求的是证据。”孟少辉严肃地说道,“你应该知道胡震东现在的下落吧?”
“这个……”赵铁头再一次犹豫了起来。
“如果你希望证明他是清白的,就必须告诉我他的下落,否则仅凭你的一面之词我是根本不会相信的。更何况以你们在部队几年的关系,还是一同退的伍,你如果说你不知道他现在的下落或是说你们退伍后再没有联系,你认为我会相信吗?除非你想背上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孟少辉的态度非常坚决,同时也先行否定了赵铁头有可能用来当成借口的回答,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看来我想不说都难了。”赵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在部队的那些年里,震东一直对法律的书籍很感兴趣,每天除了训练,就在研究法律知识,退伍后,就当起了律师,现在他所在的地方相信警官你也应该很熟悉,叫天正律师事务所。”
“天正?”
这个名字非常地熟悉,魏秋远的遗嘱就是由这间律师事务所负责的,如果胡震东也在这间律师事务所的话,那么似乎就能把整起案件串联在一起了。
魏秋远去天正律师事务所办理遗嘱的事情,而胡震东由此得知了遗嘱的内容,因为魏秋远的遗嘱对子女非常地不利,胡震东身为律师对此肯定非常地清楚,只要杀了魏秋远,那么遗嘱的内容就从一纸公文变成了现实,然后只需要再杀死魏秋远的子女,那么魏秋远的所有遗产就全部归麻雀村所有,这样,就可以替被魏秋远害死的父母报仇,同时,因为魏秋远当年不顾村民死活,为了钱而让村民长期接触带有放射性的夜光石,从而使村民患上了癌症,所以遗产尽归麻雀村所有也算是替村民争取到了补偿,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这样的猜测看上去倒是非常地合情合理,但是还有两个疑点,第一,胡震东是如何得知他父母的死和魏秋远有关的?难道当年他的父亲在去城里和他说过夜光石带有放射性的事?可就算如此,他父母死的时候他并不在现场,而当时所有的村民都认为他父母的死是意外,他没经过证实就仅凭猜测就想杀魏秋远一家,这个仇报的未免有些太儿戏了吧!第二,魏东升和魏燕南的凶案现场发现的血鞋印证实是女性留下的,如果猜测成立,那这个女的凶手又是谁呢?她和胡震东是什么关系?
所有的猜测和疑问看来只能等找到胡震东才能证实了,不过找胡震东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许多,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胡震东就被带到了警局的审讯室。
之前孟少辉还在想象抓捕的过程,或许他会反抗,或许他已经潜逃了,但是完全相反,当孟少辉带队到天正律师事务所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办公室里办公,对自己被带到警局感到非常茫然。
“你认识魏秋远吗?”孟少辉不想浪费时间,直入主题。
“算认识吧!他在村子里搞什么麻将生意,现在好像还是村长吧!之前他来我们的事务所办理过遗嘱的相关事宜,我和他也有过接触。”胡震东很平静地回道。
“仅此而已?”
“是的。”
“可是就在十天前,他在麻雀村的家中遇害了。”
“什么?他死了?”
闻言,胡震东显得有些惊讶,他似乎对魏秋远的死感到非常地意外,但是这种惊讶仅仅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你不知道他死了吗?”
“当然,这件事好像报纸电视的新闻都没有报道过,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那么在十天前,也就是魏秋远遇害当晚10点到11点之间,你在哪里?做些什么?”
“警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怀疑是我杀了魏秋远吧?”此时胡震东的语气和表情都表现得非常冷静,或许和他当了多年律师,见惯了大场面有关系,毕竟在法庭上律师间的唇枪舌剑可比现在接受审讯出现的意外情况多得多了。
“可以这么说。”
“警官,你必须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起责任,我和魏秋远无冤无仇,我杀他的动机呢?你说我杀人,证据呢?没有动机,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我杀人?更何况,要不是你说他死了,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要知道你刚才的话对我来说是一种污蔑,是一种诽谤,我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力,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胡震东不悦地摆出一副律师的架势,质问道。
“把你律师的那一套给我收起来,难道警方怀疑你还需要负法律责任?你是律师,警察就不能怀疑你了?你就不会杀人了?”孟少辉反问道,对胡震东在我面前摆出的律师架子,我感到非常的厌恶,“我告诉你,警方不会无缘无故把你抓来这里,你当我们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你要合理的解释,好,那我问你,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他们死于意外火灾。”胡震东不假思索道。
“你说这话还挺轻松的嘛!”
“他们都去世这么多年了,难道我还要哭着在你面前说吗?”
“你对他们的死因就没有怀疑过吗?”
“怀疑?怎么怀疑?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去世有几年时间了,而且所有的村民都说他们是死于意外火灾,难道所有的人都在撒谎吗?”
“你认识王有财吗?”
“嗯。”胡震东微皱眉头,疑惑地看着孟少辉。
“根据王有财所说,当年你父亲怀疑村民得了癌症和制造麻将用的夜光石有关,于是就带着几块夜光石的样本和你一起进城去寻找真相,最后得知的确在夜光石里存在着微量的放射性,虽然一块夜光石的放射性是微小的,但是如果把大量的夜光石集中在了一起,那就足以对人体产生致命的危害,而且当年因为得癌症死去的村民都是进山里开采石料的,所以你父亲打算阻止村民继续开采夜光石制造麻将,而你父亲担心你回村接触到夜光石会对身体有不良影响,于是就把你寄放在了孤儿院,他本打算等事情解决了再把你接回去,但没想到就在他回村找魏秋远摊牌的当晚,他和你的母亲就遭遇了不幸,在火灾中丧生了。”
“你的意思是那场火灾不是意外,而是魏秋远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而故意放的火?”
胡震东在听了孟少辉说的话后,虽然有些惊讶,但却并不激动,是因为他的职业让他有了处变不惊的心态,还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但如果他真是凶手,按常理而言,就算早知道了一切,此时也一定会装出一副非常惊讶的表情才对,可是他的行为却显得有些反常,这倒让孟少辉顿时心中生疑。
“根据王有财的说法,这的确是事实的真相,因为当年你父亲曾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过王有财,只不过出于自身利益的关系,王有财事后并没有对任何人提及此事,而是将真相埋藏在了心底,直到前几天,因为身患癌症即将离世,他才对我说出了这个他一直保守着的秘密,好在他的良心发现,否则事情的真相很可能将被永远尘封。”
“警官,首先,王有财所说的所谓真相只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测罢了,在没有人证和物证能证明他的说法的前提下,你居然就能相信他所说的话的真实信,这让我对你的办案能力表示怀疑,你认为凭他的一面之词,你就认定是我杀了魏秋远,到了法庭上,法官会信吗?”听完孟少辉的话后,胡震东非常冷静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其次,你刚才所转达的王有财的话是我第一次听到,如果是真的,那么我将会通过法律的途径还我父母一个公道,我身为律师,熟读法律,我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去杀人呢?最后,我要说明的一点就是在你刚才所说的十天前的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我正好和同事在酒吧喝酒,原因是当天我打赢了一场官司,所以请同事一起放松庆祝一下,而且当晚离开酒吧我打车回家还向出租司机要了小票,这些你都可以调查。综合以上几点,我想问一下,警官,你凭什么怀疑我杀了魏秋远呢?”
胡震东的一席话倒把孟少辉给问住了,不得不承认,身为律师的他临场的应变和口才都非常了得,对于他的一席话,孟少辉一时间也无法找出任何的破绽,尤其是最后他所说的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应该不是随口胡诌的,如果不是确有其事的话,只要稍加查证,一定会加重他的嫌疑,这一点他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当然,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他的嫌疑仍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