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后来出嫁了便疏于来往,儿子也去远方工作。秋妈对儿子是很喜爱的,家里养的鸡鸭要等儿子回家了才杀,鸡蛋放臭了也舍不得吃。
菜园里的菜瓜桃子橘子放烂了也得等儿子回来,没给自己买过几件衣服,可能一年到头吃得最好的时候便是守岁夜。
秋妈的儿子三十多岁才娶到了媳妇,没娶媳妇前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埋怨生养他的娘亲,觉得娘亲没本事,从小到大生活苦没让他过好日子。
结婚后远方的事情不做了只好回村里种田,不种田的时节打打零工,有时候也手脚不干净喜欢偷鸡摸狗占点小便宜,不过都不算大事,村里人也就是背后埋怨下。
后来自己建了新房,房子还算不错,可是房子建造好后,做儿子的却没有让这个含辛茹苦的娘住上一间好屋子,而是让秋妈一个人住原来的破房子。
儿子的媳妇也不是善茬,人们是经常路过都可以听到秋妈被儿媳扫骂老不死的怎么还不去死等等恶话,儿子坐在泥地边也不闻不问。
开始的时候,村里的老人们都会去批评下这个不像样的儿媳妇如此对待婆婆,但是秋妈的儿媳妇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时间一长,大家说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好在秋妈在人们周围几个村庄是出了名的人缘好,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愿意请她到自家坐坐,喝喝茶聊聊天,有时候还干脆留她吃饭,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儿媳妇什么都不管她,做饭了也不给她吃,好在就是秋妈身体也算健朗,自给自足。
这年春天,多风多雨,秋妈的房子崩塌了,本来就破得不像样了,所以几夜风雨飘摇后便轰然而塌,好在秋妈当时没有住在里面。
房子倒了,儿子不管,给了她一点木头砖头搭了一个茅棚,比猪栏都差。村里的人和邻居都去对秋妈的儿子儿媳做过思想工作,大家都说:“你这得给老人家一间屋子啊,你家里又不是没有房间,随便收拾一间都比你娘现在的茅草棚强啊。”
“你屋里娘辛苦养你到大,你就搞这样的事情,不怕遭报应啊?”但是去劝说者基本上都会被秋妈的儿媳妇拿扫把赶出来好远。
可是秋恩妈面对这样的状况,却没有任何怨言,虽然偶尔也向她的一些同村老友哭诉下心中的憋屈,但说得更多的话便是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儿子儿媳妇过得好就好,反正自己也是要死的,自己活着挣不到大钱,也不能为儿子儿媳减轻点困难。
秋妈就在那破草棚住到了年中旬,后来村里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正在考虑是不是筹资建房或者联名上衙门强制其儿子儿媳拿钱建房或者善待秋妈的时候,村头一姓东方的人已经从城里迁了回来,听闻秋妈的事情后立即表示愿意把房子给秋妈居住,并且当场拿出钱要村里的人给找人修长葺。
其实房子还是很不错的,青顶白墙,比起秋妈住的茅草棚不知道强过多少倍,村里家家户户条件稍微好的都给她点家具和厨房的东西。
再说秋妈的儿子之前是没有小名的,他本名叫云石,从他娶媳妇后村里人都叫他云石头,因为她母亲这样的情况,大家都说他就是一块石头,母亲含辛茹苦养大他,最后却和媳妇如此这般的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天理不容。
农村人是很恩怨分明的,他和媳妇往路上的聊天人群里一站,大家便不说话了。云石家里田地农活季节忙不过来,村里人就算闲着也不愿意帮忙,就连其孩子,大家都不愿意搭理,用村里人话说,龙生龙,凤生凤,石头的崽也坚碰。
秋天的时候,村里的一个做工队从镇上回来,顺便给秋妈捎了几个月饼,秋妈可能也肚子饿了,狼吞虎咽的吃,卡住了喉咙,等到别人去找她有事谈的时候发现她躺地上不动了,于是赶紧叫大夫急救。
大夫到了后摸了几下,直接说办后事吧,没得救了,喉咙里卡了东西,人都死了!
做工队知道后,肠子都悔青了,这闹人命了啊!自己拿着饼子进秋妈的门,秋妈的儿媳妇目送他进门的,起初还想着你干娘没得你照看我们照看,现在好,好事变坏事,这她儿媳妇不是通情达理之人啊,泼妇一个,事情不得了了!
果然,云家媳妇拿把菜刀过去了做工队队长家,队长面对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人,只得自认倒霉。
经过村里人的数次调解,最终,云石和其媳妇气势汹汹的说:“你害死了我的娘,按理是要抓你去衙门判刑的,我们也是有给她东西吃的,一年也要送一百多斤米的,算起来也是钱,这样吧,不要你赔人命钱,但必须负责丧葬的开支钱。”
村里的人听到这里,纷纷指责云石和其媳妇的不是,做工的队长更是忍无可忍,指着云石媳妇的鼻子大骂道:“你们真的是没有了人性,畜生都比你们懂理,我今天就丢下这句话,送葬这天我来做你娘的儿子,我来披麻戴孝,你们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有种别出门送葬。”
丧事的时候,在那里按理来说儿子媳妇孙子等是要长跪磕头的,云石碍不过指责,道士做法的时候做了下样子,在众人鄙视和指责的言语和目光中跑回了家,而云石的媳妇更是离谱,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随便做工队长和村里人折腾。
或许也是老天都被感染,这天一直下着小雨,道士雷王做完了简单的法事,就在要宣布盖棺起步的时候,天突然停雨,一道彩虹挂在了秋妈的屋子前。就在众人惊讶这现象是不是老天也在为秋妈送葬的时刻,一股蒸汽一般的白雾从水井里飘出来穿越人群笼罩住了秋妈的棺材,屋檐上发出“嗞嗞”声,地上正在燃烧的冥钱也纷纷莫名其妙的灭掉,不远处的鸡鸭都惊慌失措的往田地里“扑通扑通”连飞带跑。
正当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秋妈“嗖”的一下从还未盖棺顶的棺材里坐了起来,从嘴里吐出一大块软化的饼,“啊”的一声,吓坏了最前面的做工队长以及几个村民和道士。
秋妈就这样直挺挺的坐在棺材里,两眼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众人,惨白色的脸没有丝毫生气,黑色的棉布寿衣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无比诡异。这一刻村里聚集在秋妈的灵堂里的人都大叫着诈尸被吓得一哄而散。
就这样过了一会,秋妈又直挺挺的倒在了棺材里,远远观望的村民和道士好一会后才缓过神,一个为首的道士摇着招魂幡口中念念有词的慢慢靠近,走到棺材前,看了看秋恩妈,转头大叫:“你们都过来,老人家没有死,胸口还在鼓动,我的天啊,活过来了啊,还阳了啊。”
闻讯的胆子大的村民和做工队长也都抖着腿慢慢围拢过来,看着躺在棺材里的秋妈,发现秋妈的身体微微的动着,胸口一起一伏,脸色也红润了点。
这个时候为首的道士拿着招魂幡轻轻的点了点秋妈的身子,突然,秋妈一把抓住招魂幡,闭着眼慢慢的坐了起来,近距离围观的人又是一惊,四散跑开。
做工队长“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士也吓得后退了几步。
秋妈坐起身,缓缓的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周围和不远处的村民和道士,又看看磕头作揖不止的做工队长,开口说道:“后生,我这是到了哪里?你们都是谁?”
为首的道士雷王毕竟见多识广,一见这情况,不像是诈尸啊,便大着胆子扶起秋妈爬出棺材,搬了把板凳待其坐定后问她怎么回事。
秋妈说:“我死了吗?”
道士摇摇头说:“您没死呢,这不活过来了吗?我做了三十多年的法事了,第一次遇到您这样的情况啊!”
有些胆子大一点的村民老者见状,端来一碗水,烧了三片冥钱化为灰水端给秋妈。
秋妈看了看说:“这水黑兮兮的脏的不行,这喝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