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马车出现得很是诡异,但接生本就是风大娘的本分,此时她又喝了点酒无所惧怕,所以就点头答应了。
风大娘随着妇人就登上了马车,只感觉自己如腾云驾雾般,在车里虽有点摇晃,却没有马蹄踏路和车轮碾路的声音。
听了约莫一炷香的风声后,马车停在了一栋大宅子门前,那朱红色广梁大门下的雀替在灯光中显得气派非凡。
风大娘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口的物件,就被那贵妇人一把拉住往门里走。
因为走得急,风大娘只是感觉这庭院宽大恢宏,有阁楼莲池,还有重重的假山流水。那走过的长廊和屋瓦都是雕梁画栋,处处显示出这家主人的身份地位。
风大娘被拉进了一间内室,只见屋里站了数个手足无措的老妇,陪侍的还有十来个年轻美貌的侍女。一看到风大娘,就如见到救世主一般,赶紧拥上前来。
风大娘匆匆施礼,就穿过众人来看产妇。正如那个拉她来的贵妇所言,这个产妇年纪很轻,满身的汗珠和着泪水,已经疼得奄奄一息。
风大娘赶紧让人拿水,拿剪刀,拿棉布,她凭借多年的经验看出这个胎儿该是难产加脐带绕颈。
一番折腾,转眼就过了后半夜,眼看着东边的天开始泛白了,风大娘才松了口气,她手里已经抱着个粉团似的婴儿了。
大娘边把孩子交给其他的妇人,边把连带出来的胎盘也包好送过去。一个老妇人满脸感激地拉着风大娘的手,说:“太感谢了,太感谢了。本来应该好好酬谢你,但是现在天色大亮了,我们就不能再款待你了。这胎盘你就拿着吧,日后必有大用。”
刚说完,就听见东边一声雄鸡的啼鸣,老妇人赶紧让人驾车把大娘带回去。
又是一阵风声,在听见雄鸡叫第三声时,大娘感觉自己像被抛起来的石头,被风吹着,回到了自家门口。转身看去,马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大娘回家后发现那放着胎盘的盒子里有个布条,上面写着:用半个胎盘风干碾磨成粉,温水服下可治公子病症。
风大娘心下高兴得不得了,一直担心自己儿子的身体,现在终于有了治疗的办法,便赶紧和儿子商量。
结果,李大娘的儿子却坚决反对,劝她说:“娘,你开始接生到现在,所有孩子的胎盘都是还给主人家,或是直接替人家埋在深土里,不让这胎盘流落,不然对孩子不好。现在你却让我来吃这东西,对这个新生的孩子一定是不好的。我宁可这样终老,也不能干这伤害他人的可恶事情来。”
风大娘看儿子心意已决,而且自己也是心中有愧,就和儿子一起把胎盘埋在了家里院中的枣树下。
当天晚上,风大娘刚刚关上房门准备睡觉,听见一声“风大娘”的喊声,开门看到昨天晚上的那个老妇人正站在自己院中。
风大娘忙迎出去,老妇人再次道谢后,说道:“我本来打算把孙儿的胎盘给你家公子服下,可以让公子身强力壮。不料公子和大娘如此仁义,还为我孙儿着想,把胎盘埋在了树下。不过现在这棵树也得了灵气,结的枣子吃了以后也可以治愈公子的虚弱之身。”说完,老妇人施礼而退。
待风大娘打开大门追出去时,只见一只狐狸模样的动物飞跑着离去。风大娘这才发现,敢情昨天是去狐狸洞里接生了一次。
第二天天亮后,风大娘和儿子说起晚上的事情后,儿子也感叹不已。原来动物有时候也和人一样,是重人情、有人味的。
此后,风大娘的儿子每日服用枣树上的枣子,身体日渐强壮,后来结婚生子,幸福终生。
灵木庄,车子翻过两座山头,东方伟看见远处隐约现出一座村庄。山上岚雾环绕,马车窗上蒙上一层水汽。东方伟指着那个村庄问:“师父,那就是灵木庄?”
坐在前面的师父雪雷王回过头说:“是啊,你别看它隐在这山里,却是县志里记载的当地历史最悠久的村庄,具有很高的历史研究价值。这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才争取下来的。我们一定要把这次的事做好。”
云丽一直没有说话,也许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大山,她的表情流露的更多是惊奇。东方伟一直不相信,这个身形弱小的女孩竟然会是厉害的大夫。
看那样子,也许她连剪刀都抓不稳吧,想到这里,东方伟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马车终于到了灵木庄,东方伟看见在庄外放了一些大小不一的长形物体,上面用白色的塑料单子遮盖着。
“那些是什么?”东方伟不解的问道。
“哦,那是灵柩。灵木庄的习俗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亲人死后,他们便把装过亲人尸体的灵柩摆放在庄边,意思是亲人虽然死了,可他的音容还在。庄里记载过灵木庄这种奇怪的葬礼,没想到是真的。”雷王道。
看着那些灵柩,东方伟心里不禁一寒,忽然,他看见在那些灵柩中间竟然站了一个人,是个老人,穿着黑色的棉布衣裳,冷冷的看着自己。
“那,那里有人!”东方伟慌忙喊道。
“哪里?哪里?”雷王转头问道。
东方伟愣住了,刚刚瞪着他的那个老人竟然不见了,他的头皮一下子炸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疑神疑鬼的。”云丽冷笑一声说道。
东方伟一听,不禁来气,却又不好说什么。
马车停了下来,一个男人向他们走过来:“你好,你是庄主说的雷大夫吧!我是管家喜贵。”
雷王笑笑说:“你好,管家,麻烦你了,这两个是我的徒弟。”
东方伟和云丽也向他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一进灵木庄,东方伟便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一样。
管家带着他们来到了自己家里,东方伟把行李放了下来,抬眼打量了下周围。
管家的住处是那种典型的农家小户,墙上挂满了成束的玉米。喜贵进屋端了三个碗,提着一个暖壶走了出来。
“来,雷大夫。喝点水吧。”管家把碗放到院子里的石桌子上。
这时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从旁边屋子传了出来。雷王看了看喜贵问:“家里有病人?”
“雷大夫真厉害,那是我老婆,病。怕风又传染。所以一个人在里屋住着。”管家笑笑道。
雷王一听,把碗一放,说:“那我看看去吧。”说完,站起身往里屋走去,喜贵慌忙跟过去。
东方伟真的有点佩服师父了,单凭一声轻微的咳嗽,便能听出有病。
喜贵的老婆坐在床上,整个身子被衣服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两个眼睛。看见雷王,显得有点慌乱无措。
“雷大夫,这病传染,还是不看了吧?”喜贵讪讪的道。
“没事。来,嫂子,让我看看。”说着,雷王坐到床边,拉住喜贵老婆的手。管家老婆却叫了一声,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短短的一瞬,东方伟还是看见她胳膊上有几块明显的疤痕。
“这,她见不得生人。”喜贵抱歉的道。
“那,那以后吧。”雷王有点尴尬。
出门的时候,一个念头猛的闪过东方伟的脑子,刚刚喜贵老婆手上的那几块疤痕,像是尸斑!
对,应该是刚刚形成不久。
想到这里,东方伟不禁一惊,他转头又往里看了看。管家老婆正直直的看着他们,目光冰冷慑人,东方伟慌忙走了出去。
东方伟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亥时了。雷王还没回来,吃饭的时候,管家过来喊他们去喝酒。东方伟不善饮酒,便推辞了。
谁知道云丽竟然也跟着去了,只剩东方伟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房间里。
窗外黑黑的,远处亮着些许灯光,东方伟这才发现自己住的地方竟然在灵木庄的最西头,离庄边还要一段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