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她应该是要立即赶他走的。
这个男人,撩了她之后,便失踪了这么久没联系,再见面,却连解释都没有。
可一见他满脸的疲惫和眉心微皱的可怜样,她又没舍得。
结果,他便真那样抱着她睡着了。
与暮想起小倩还跟她说过,傅致一是个很孤单的人,别看他接手了四海阁,很风光的样子,但有时候他也会无助和孤单,往往这时候他脾气都很差,喜欢莫名其妙地发火,像个任性的小孩。
与暮知道,那种越高高在上的人,越孤单。
一是因为别人难以接近,二是因为太富有,别人接近的目的都太过于明显。
她以前接触过一种类型的富商,因为钱太多,每天都担心害怕别人打他钱的主意,所以做什么事情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用餐、一个人散步、一个人逛街,身边没有一个是他认为值得相信的人。最后孤独地死去,财产还是不能带着一起走。
当我们生活艰难时,总会仰望那些富人的生活,总觉得自己有一天那么富有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么人生就完美了。
可当所期盼的真的到手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在获取的过程中失去了太多。比如曾经珍贵的感情,还有自己所剩无几的快乐。
最后,与暮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先醒过来的是傅致一。
他睁开眼睛,看了一圈陌生的环境,再闭了眼,让宿醉的头疼缓解了一会儿。
傅致一是很认床的男人,以前有女伴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留在那里过夜,他太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睡在空寂的大床上,虽然孤单,却已习惯。
不过这一次……
他看了一眼睡在怀里的女人。
她睡得沉,模样安然乖巧,惹得他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轻戳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却没醒。
瞥见床头上她的手机,他长臂伸过去拿了过来,就着她的睡颜和自己的怀抱拍了一张,本想用来以后取笑她的,后来一看,发现相片照得极好,她像个宝宝一样安静地睡在他的怀里,温暖的光束照亮她瓷一样平滑的脸,微微泛着红,嘴角微扬,整个画面都极其温暖。
当与暮睁开眼睛时,便见傅致一正对着她的手机发呆,原以为他在偷看她什么秘密,正欲发怒,却不经意地瞥见屏幕上的一张照片,是她的睡颜,还有一点他侧颜低头俯视她的样子。
傅致一发觉她醒了,眉梢微挑,将图片直接设置成屏保,然后丢给她,理所当然地吩咐:“不许换了。”
“喂!”与暮瞪他,“你这人真的很……”
“很什么?”
“很喜欢命令人!”
谁知道他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笑道:“我就是喜欢命令你。”
“……”
那天恰好是星期六,两人都不用上班,傅致一说要留下来吃饭。
自从跟谭勋分手之后,与暮很久没自己弄过东西吃了,他这样一提议,她也觉得不错,于是穿好衣服拿了钱包就要出去,他拉住她问:“去哪儿?”
“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去买菜。”
“我陪你。”他说。
两人一同出了门。
在小区不远的地方,有个不算很大的菜市场。
与暮以为像傅致一这样挑三拣四的男人会对那里的环境嗤之以鼻,却没想到他倒是走得一派闲然,完全没有大少爷应该透露出来的厌烦。
直到她将所有的菜都买齐了,他看着手中提着的袋子,问:“这些就够?”
“嗯。”她点点头,“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没有讨厌吃的。”他如实说。
结果,与暮才发现,这个说“我没有讨厌吃的”的小傅爷简直挑食严重得过分。
一大桌子的菜都上了桌,他才说韭菜的气味太大,他不喜欢吃;空心菜有苦涩的味道;红烧肉里面放了他不喜欢的葱,所以他碰都不碰;鱼是清炖的,他喜欢吃红烧的。最后只剩下一道西红柿蛋汤,他说还能喝得下去。
与暮简直想掀桌了!
最后她不理他,自己吃自己的,他爱吃不吃,要是不想吃,剩下的饭菜她还可以省了今天的狗粮用去喂狗。
他不是说只能喝汤吗?那就让他喝个够吧!
不过说来也气人,那只蠢狗仿佛很喜欢他,他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它好像是只公的吧?虽说傅致一颜值高没错,但是也没能到迷得公狗到处乱跟的程度吧?
真是吃里爬外。吃完饭后在厨房里洗碗的与暮郁闷地想。
她出来时,小傅爷正在阳台边接电话,大多都是公事。
从吃饭到现在他已经接了不止五个电话了,没想到平常看起来极其悠闲他居然会这么忙。
秋日的阳光洒在他背影上,逆着光的背部线条很完美,他身边蹲着大型古牧,一人一狗看起来极其和谐宁静。
与暮忍不住用手机“咔嚓”一声拍了下来。
景色刚进手机里,便见在打电话的傅致一转过头,看她一眼,挑眉。
她收了手机,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开始享受午后的休闲时光。
过了五分钟,他挂了电话走进来,也坐在沙发上,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沉声说:“干吗偷拍我?”
“早上你也偷拍我。”
“所以你在报复?”惩罚似的,他在她的脸颊上轻咬了一下。与暮痛叫一声,这个男人真的是属狗的,这么喜欢咬人!
“我可不轻易咬人。”好像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他说,“只咬想咬的人。”
所以……她就是那个他想咬的人?
与暮的脑袋又开始迷糊了起来。
好像一切都来得太快又太自然了,昨天他在自己这里过了夜,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今天他就能够用这种情人间的姿态拥抱她,真的有点……太快了。
“吃完饭……一般都做什么?”他低低的声音缓慢地传来。
与暮立刻开始想入非非了,那么暧昧的语调和他越来越凑近的脸……
“怎么脸忽然红了?”他伸手戳戳她的脸,“我只是很单纯地问你吃完饭后一般都会做什么?”
Part2
她扭头,便见他眼底的笑意。
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可恶啊!她瞪他。
“午饭后我习惯睡觉!”她的意思指的是午觉,却没想到恶意的男人故意曲解她话里的意思——
“好啊,我陪你睡。”
最后,他没能陪睡得成,一个来电把他给叫走了。
当时,他在浴室里洗澡,手机响了起来,他让她帮他接听一下。按道理说她另一个身份是他的私人助理,帮接个电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当她“喂”了一声,里面传来一个女声喊“你不是致一”的时候,她愣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样答话。
她半天才支吾道:“你是?”
“我是致一的女朋友。”对方直言,然后反问,“你?”那挑衅和怀疑的语气太过于明显。
好在与暮此刻反应够快,立马便公式化道:“您是筱小姐吧,我是小傅爷的私人助理,刚才没听出筱小姐的声音真是抱歉。小傅爷现在有些事情在处理,不知道筱小姐有什么事吗?”
对方的注意点并没在她话里的后一句:“私人助理?可是你的声音不像是小倩。”
“我是新来的助理,上班才两天。所以刚才对筱小姐礼貌不佳,还请筱小姐不要介意,千万别向小傅爷说……”她努力伪装出一副生怕丢掉工作的样子,“我知道小傅爷对筱小姐很宠爱,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会要把我辞掉的。”
筱筱是不是傅致一的女朋友,傅致一宠不宠筱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样说容易让女人升起虚荣心,让心疑的女人彻底相信她。
果然对方的态度有了转好。
筱筱是与暮无意间从小倩口中听到的名字,之前她并不知道这个筱筱跟傅致一是怎样的关系,只知道有一位筱小姐与傅致一从小一起长大,刚才从电话里又听见她直言不讳地说她是傅致一的女朋友,与暮很快便联想到这个人。
也幸好她的反应够快,不然“第三者”的罪名,她还没有当上便要背负了。
傅致一出来时,问她是谁打来的,她说是筱小姐,并且告诉他说:“她说她今天回来了,已经在你家了,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听得出,虽然这位筱小姐对其他人很不屑一顾,但对要求她转达给傅致一的话却是字字斟酌。
换成平常人,女朋友回来了自然是要男友亲自去接的。
筱小姐回来之前非但没有跟傅致一说,自己先到了他家,还慎重地问男方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回去一下。
傅致一听完之后,并没有动作,将手机直接关机丢在了茶几上,朝着一旁站着发呆的与暮道:“不是说要睡觉吗?”说完他转身就往卧室走去。
“哎……”与暮连忙拉住他,“你女朋友回来了,你怎么不回家?”
“谁规定她回来了我就要回家?”“可是你也不能待在我这里啊?”
与暮从小乖女孩一个,生怕被人误会了她跟傅致一的关系。
虽然他们之间,到现在都没有发生什么特别不正常的事情,但是现在这样的小不正常,已经因为他突然出现的“女朋友”,让她感觉到不安内疚了。
如果在知道了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自己还跟他在一起,那么她跟沈书枝又有什么分别?
“难不成你想赶我走?”傅致一挑眉,话锋一转,“我知道你不舍得。”
他说完便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去。
与暮愣愣地站在原地,满脑子里都写着“不行,这样做是不对的”几个大字,她二话没说便冲上去将傅致一给扯了出来。
傅致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一路被她扯出了卧室,然后莫名其妙被赶出了门。
“砰”的一声,门当着他的面被关上了。
半秒钟后,站在里面的与暮就听见门外一个暴怒的男声:“朝与暮!你给我开门!”
与暮:“不!”
傅致一:“……”
被女人宠惯了的傅致一哪里受到过这般待遇?
走在小区里,不少女人频频回头,有人甚至想要搭讪,结果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直直地停下了脚步,然后慢镜头转身朝自己的伙伴泪奔而去,依依不舍地对着自己的伙伴咬手指:“那个哥哥长得真的好帅,但是眼神好恐怖哦!”
于是待在客厅里抱着薯片很欢乐地看着电视的与暮,接到这样一个电话——
她刚拿起手机“喂”了一声,就听见对方阴恻恻的声音:“朝与暮,你有种!”说完便“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与暮愣了一下,然后,笑得喘不过气。
因为早上的闹腾,与暮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第二天。
一大早她就起了床,拖着迪欧到浴室去洗了个澡,这家伙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便是洗澡,每次都要强拖带扯的,看着它洗完澡后气呼呼地跑到阳台上去晒太阳,她轻笑一声,只觉得可爱,又转身回房顺便将屋子也整个清理了一遍。
小时候,每次看见母亲在家里勤劳地清洁房子的时候,她总想,以后的自己可不要做这样的苦差。将来的她一定要找一个听话的老公,爱她疼她,什么都不需要她做。
现在她才知道,其实收拾房间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尤其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慢慢收拾房间里每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一种享受。
待到她将屋子都收拾干净了,迪欧细长的毛在阳光下也被晒柔顺了,她拿出皮筋将它遮住眼睛的长毛扎了起来。
与暮第一次见到它时,它就蹲在谭勋的身边乖巧得不得了。
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算不上小的小家伙,后来与它混熟了,她才知道它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乖巧。
当有人在家的时候,它可以乖得让人忽略它的存在,从不乱叫,每次她做事情的时候它会一声不吭地在旁边看,或者独自在角落呼呼大睡。
可如果家里没人的话,它便开始造反,破坏值爆表。
小时候的它体力充沛,喜欢追逐活动的物体,还会把家里的东西乱叼乱放。
与暮虽然很喜欢它,但平时是不会让它上床的。
女人在整洁这方面的要求向来比男人要高,虽然谭勋也很爱干净,但一个大男人肯定没那么多心思去管一只大狗。而且只要迪欧洗好澡,清清爽爽一身,他便任由它去,就算在他床上待一天也没关系。
自从与暮来了之后,迪欧便没上过床了。
这是它对它的新女主人特别不满意的地方。
于是它时常会趁与暮外出的时候肆意地跳上去蹦上几蹦,打几个滚,下班回家与暮就会发现满地的屎尿,以及一地的碎报纸……
与暮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生气它的胡闹,无奈它是怕孤单,想与主人亲近,所以以后只要是它刚洗完澡,一身干净,她就会让它在床上玩一会儿。
如今她单身一人,它也愿意一直跟在她身边,前几天她因为感情的事情时常忽略了它,它饿了渴了也不记得喂养,现在一想便觉得可怜。
下午她去了一趟超市。
从今天开始她想要给自己一个快乐的单身生活,世界那么大,她的生活不能仅存在于过去的感情中,世上不是只有谭勋一个男人。
可偏偏,老天总不愿放过她,当她前脚刚踏进超市的时候,后脚就接到了谭勋的来电。
“你在哪儿?”
听见熟悉的声音,与暮蹙眉,也许她应该挂电话,可最终还是不忍心:“在外面,有事?”
“我在你家等你。”
“……”
Part3
与暮的这间单身公寓,谭勋是有钥匙的。
也许是事情发生后,两人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当谭勋发现家里丢在一边的钥匙时,立刻赶过来。
他也不是没想过,既然她变得这么冷血,自己为什么还要一厢情愿地把她找回来?
他故意让沈书枝在自己面前徘徊,试图忘记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可当他看见与暮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时,那种惴惴不安的心情又出现了。
傅致一!
为什么偏偏是他?
当与暮提着在超市里买来的东西回到家,便看见谭勋坐在沙发上,身边蹲着迪欧,抬头对他撒娇。
那画面让与暮心一紧。
谭勋听见动静回头,与暮装作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你是来还我家钥匙的吗?把钥匙放在桌上就行。”
刚才接完他的电话,她没有立刻就回来,而是在超市里逛了一大圈,才以乌龟的速度踱回来,本以为一向没有耐心的谭勋等不了那么久自然会走,却没想到他竟一直在这里等着。
她可不相信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还钥匙,她也不笨,能够猜得出他是有话想要跟自己说的。
临近中午了,她也饿了,没过多与他纠缠,去厨房做了饭。
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只要他在家吃饭都会做好一大桌子的菜。
这次简单的三菜一汤,也不全是他喜欢吃的菜,而是她自己喜欢的多一点。这么明显的举动,想必他那么聪明,应该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一餐晚饭吃得很安静,彼此都没有说话。
他先吃完的,吃得不多,吃完就看着她吃。与暮也不介意他的目光,径自吃自己的。
很久没吃到自己做的东西,这一做就做了两天,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待将碗里最后一粒米吃光,她放下筷子,问:“有什么事,说吧。”
谭勋沙哑着声音问:“你和傅致一真的在一起了?昨天晚上,有人看见他来过这里。”
“嗯,是他。”她点头。
一个男人在女人家里过夜太容易让人往旖旎的方向想了,偏偏她不想解释自己只是跟傅致一睡觉,没有上过床。
谭勋一向是个直接的人,见她不多作解释就直接问了出来:“你们……有没有做……”
“没有。”
想都没想,她否认。
但在看见谭勋的脸上露出那种得意的表情后,与暮便开始后悔了,知道他又自以为她没跟傅致一那样,是因为他的关系了。
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消除他的误会,与其让他以为自己对他还有什么,不如拿个男人当挡箭牌,谭勋有感情洁癖,一定受不了她跟别的男人有任何暧昧不明的情愫的。
与暮:“没有跟他发生关系并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只是时机未到。”
谭勋瞬间变了脸色:“什么叫时机未到?你爱上他了?”
“这跟你无关。”
谭勋:“与暮,我说过,不要跟他接触太深,他不是什么好人!”
与暮:“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至少他从没有当着我的面是一套,背着我又跟别的女人是另一套。”
“……”
次日,傅致一来到四海阁已是早上十点,走进办公室却见与暮办公桌边空空荡荡的,问及助理,助理说与暮还没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
傅致一应了一声没说什么,径自走进办公室,坐下。
例行公事地听着助理报告今天的行程,他无意间看见办公桌上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他伸手拿过拆开,一个和那个被摔碎的相框类似构造的相框出现在眼前。
傅致一拿在手上看了看,在包装盒里并没有看见任何有关赠送人的字迹。
他忽而起身,打断了助理的报告,拿了外套匆匆往外面走去。
“哎……小傅爷,你要去哪里?”助理连忙跟上去。
“你不用跟来。”他边走边说。
“可是待会儿你跟美籍艺术家的见面……”
“取消。”
“……”
助理泪奔了。
任性的小傅爷,已经不是第一次让她做这种又欠人情又很难善后的事情了。
四海阁的地下车库里有傅致一专用的车库,里面停着好几辆他平时喜欢的车。
傅致一一般待在四海阁的时间比家里的多,所以车都停在四海阁的车库里,有专门的人二十四小时守着。
这份工作是四海阁中最轻松薪资又高的一份,只要二十四小时守着车就好了,月薪抵得上一个中层白领,但若车被看丢了,看车人的责任也是相当大的。
毕竟一辆车的钱,是他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
看车人眼见傅致一大步往这边走来,忙出去打了声招呼,傅致一点点头,直接挑了一辆跑车发动开走。
那种速度……看车人想,小傅爷一定是有很急的事情吧?不然为什么要开跑车在路上疾驰?
车子行驶在公路上,傅致一拨通与暮的电话,电话里传来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的号码已关机。
傅致一将手机丢在车厢里。
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后视镜里显示出他英俊的脸上乌云密布,提醒着每一个人切勿靠近。
半小时后,傅致一驾车来到了与暮的公寓,楼下停了一辆宝马。
不陌生。
所以,谭勋在她家?
于是,电梯的镜子里,傅大少爷本就乌云密布的脸演变成电闪雷鸣了。
敲了门,过了一会儿,开门的人果然是谭勋,看见傅致一,脸色黑了。
傅致一倒是朝他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径自往里面走去,好像这里是他家似的随便。
一路走到与暮的卧室,她是躺在床上没错,却并没有睡着。
傅致一看了一眼跟在身后脸色并不好的谭勋,嘴角笑容更深了。
他走上前,在床边坐下,叫了一声:“与暮。”
与暮抬头,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傅致一?”
不得不说,她现在的样子真是糟糕透了,凌乱的头发、红肿的眼睛,还有大大的黑眼圈。整张脸显得很苍白,还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这样的情况下走出去,会被拉进剧组演鬼片的。
“今天你没上班,也没请假。”他说着,手摸摸她苍白的脸,“生病了?”
“抱歉。今天我不能去上班了,明天我会去请假。”
“上不上班没关系,重要的是你现在状况很不好,这是我担心的,你知道吗?”他的语气是说不出的认真,深黑的眸子里是款款深情,一时间让与暮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
直到看见站在门口的谭勋,她才恍然大悟。
眼前这个家伙绝对跟谭勋有仇,每次都演得比她还要真,好像被抛弃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还说没事,你现在的声音特别难听。”说完,傅致一瞥了一眼身后的男人,“作为一个大男人,既然已经分手了,就干脆些,别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让人看不起。”
谭勋从进门初始就只看着躺在床上的与暮,半天才对着她道:“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了。”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能让谭勋说出这样的话来,证明,他真的不会再找她了。
与暮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没有高兴也没有解脱,反而有一股浓浓的悲伤。
为什么她曾以为的美好爱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曾经以为可以陪着走一生一世的人,如今连见面也变得那么难。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从没遇见过他,那些美好如初的记忆没有也罢,总能抵得过此刻心里说不出口的痛。
当傅致一转身,便看见坐在床上的与暮望着谭勋离去的方向,苍白的脸上满是疼痛的表情。
“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
与暮回神,便见靠在沙发上坐下的傅致一懒懒的表情。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刚才的甜蜜,完全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与暮白了他一眼,没说话,翻了个身子想要继续休息,刚闭上眼睛,整个人就被捞了起来。
她瞪着那个没有礼貌的男人,却见他脸色也不好。他道:“去把衣服换了。”
“干吗?”
傅致一没有多跟她废话,站起身,在衣橱里随便拿了一件衣服丢给她:“是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
与暮无言。
在傅致一的各种威逼之下,她百般不情愿地把衣服给换了。
傅致一真的是个蛮不讲理、霸道得让人讨厌的男人!
坐在他的跑车上,与暮郁闷地想,这家伙居然一点都不管她是否愿意。
是四海阁的人就了不起了?开跑车就了不起了?他说要带她去哪里她就要跟他去了?
在与暮的抱怨心思中,身边的男人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助理,大多是说整理房子什么的。
与暮因为他之前的话郁闷地将头转向一边,不想跟他说话。
沉默了一段时间,与暮才发现道路不对,忙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家。”
“我刚从家里出来。”
“回我家。”
“干吗要去你家!”
他冷哼一声没说话,依旧将车开得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与暮急了:“你带我去你家干吗啊?”她记得他的女朋友好像这几天才回来吧?
“你想干吗就干吗。”
他回答了一句让她无言的话,车子一个掉头就到了一栋巨大的别墅面前。
远远地,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安静地等着。
之前他打了个电话让小倩找人来将房子收拾一下,傅致一的钥匙不常带在身上,有一把交给小倩管理,所以她来这里是专门送钥匙的。
在别墅门口看到傅致一和与暮出现的那一刹那,着实是把小倩给惊着了。
接到小傅爷的电话,她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可是没想到……
她错愕地看着小傅爷用拖的姿势将与暮往这边带过来,嘴巴不受控制地张成O形。
猜到小傅爷会来别墅一定是有女人要带过来,可是没想到却是一脸不情愿得恨不得将脸埋起来的与暮。
下意识地,她心想:呀!这小傅爷不会是对人家做什么了吧?
于是,小倩开始脑补“潜规则”“上司与下属之间不可说的秘密”等情节。
Part4
原本心情就不好的傅致一在与暮极力的反抗下,脸色阴沉了起来,漂亮的眼睛扫了小倩一眼,道:“开门。”
“是!”小倩忙领命开门,拿着钥匙的手都颤抖着。
将与暮一路拖进了房子丢到沙发上,与暮忍了一路的脾气终于爆发了:“傅致一,你到底想干吗?”
站在一旁的小倩在心里直竖大拇指,朝大小姐果真有勇气,居然敢这么大声喊我们小傅爷的名字。
要知道她从来四海阁上班到现在,还没听见谁敢连名带姓地叫小傅爷的大名呢!
傅致一冷冷地看她一眼:“我要你乖乖地住在这里,不准再回去了。”
“凭什么啊?”
“凭我马上就要把你的公寓给卖了!”
浑蛋啊!与暮在心底忍不住低咒,这个兼职做房地产的,那么多房子他不卖,居然打上自己公寓的主意了!
“傅先生,那房子好像是我的,你有什么权利说要卖了?”
他冷笑:“你可以试试看!”
与暮气得咬牙切齿,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傅致一有权有势,想卖什么卖不了?只要动一根手指,全宁市的人都会捧着现金来买这栋公寓,而她能做的只是郁闷地坐在一边生闷气。
别看傅致一表面上一副淡定的模样,实际上他心里也气。
至于在气什么,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反正他就看她的那间公寓不顺眼。
话说,小傅爷若是看什么不顺眼了,后果可严重了!
小傅爷看不顺眼的东西当然不是好东西了,不是好东西就要摧毁!不能摧毁就得卖了!卖了小傅爷才会心情好!才会看什么都顺眼!
傅致一说风就是雨,当天下午便让人将与暮公寓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收拾来了,大到衣物,小到她放在床头的相框,还有不怎么听话的迪欧。就差没有将整栋公寓搬过来了。
在工作人员还尽职地要将她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出来摆上的时候,与暮终于忍不住说:“我来就好。”
这栋别墅很大,楼下楼上都有很多个房间,与暮选的是楼上最角落里的那一间,不算很大,只因为那是离傅致一的卧室最远的。
别墅虽然大,但是不像电视里那样还有管家保姆,傅致一出去了,便一直没回来。
与暮收拾了一个下午才将东西整理好。
迪欧对新环境很陌生,害怕到她待在哪里它便乖乖地趴在哪里。她一走,它便飞快地跳起来跟在她身后。
与暮觉得又好笑又心疼,摸摸它的脑袋,看着它被长长的毛遮挡住的眼睛,以前怎么看都是贼溜溜的,现在看起来却是那么亲切和憨厚。
“宝贝,以后我们可能暂时要住在这里了。”她蹲下身,一本正经地对它说,“但是你不可以跟那个姓傅的那么亲近知道吗?你必须尽到做狗的责任,守护主人的安全,在他将要对你的主人做出不轨行动的时候,扑上去咬他。”
迪欧瞥了她一眼,又趴在地上,垂着脑袋。
“喂!怎么又是这样的态度?”与暮瞪迪欧一眼,以前也是这样,每次叫迪欧做坏事,它都是这副德行,她没好气地拍了拍迪欧的脑袋,嫌弃极了,“白把你养这么大了!一点都不听话。”
迪欧趴在地上垂着的眼皮掀都不掀开,与暮摸了它半天,才想起自己出来是要把脏衣服拿到洗衣机里面去洗的。
起身刚转身,她就被楼梯口站着的人影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的傅致一,他倚靠在墙上,双手环抱,那样优雅又懒散的样子,好像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
与暮情不自禁地脸红了,想起刚才自己说过的话,也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明明是心虚,她反而更大声地怪他:“你这个人走路都没声音的吗?如果以后还这样,我被你吓出病来怎么办?我看我还是搬回去住会比较好。”
“想都别想。”他说,“我已经开始放盘了。”
“这么快?”与暮瞪眼,“我还没同意,你怎么能这样?”
“不然?你想守着那个房子,一辈子走不出谭勋的影子?”
与暮一愣,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说要卖掉她的公寓就是因为这个?
“跟他有什么关系,那是我自己的家,又不是他的。”她小声嘟囔。
“不把身边有关过去的东西清理掉,你就不能跟他完全脱离关系。明天我会让人把你以前的衣服都丢了,难看死了。”
“哪里难看了啊!”与暮简直要抓狂了,“你这个人能不能不要那么霸道啊?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你有权这样管我?我告诉你,我不过是懒得再让人搬一回,才暂时住在你这里。你别得寸进尺!”
“我就喜欢得寸进尺。”他忽而上前一步,漂亮的黑眸微眯,带着不可思议的暧昧,“你以为你到了这里,还能回得去?不就是一栋公寓,你在不舍得什么?”
“什么叫不过就一栋公寓?你这个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可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因为在城市里没有房子要蜗居、蜗桥、蜗地铁的?你把房子卖了,以后我住哪里?我没那么自信,也没有那么多存款,能独立再买得起一套房子。”
“你不需要买,在这里,你想住多久都没有人会赶走你。”
她怒极反笑:“那么我算什么呢?你包养的一个情妇吗?抱歉,我对自己的容貌并没有那么自信,能担任这么重大的角色。”
“没有人把你当成是我的情妇。”他说,“你的确不适合担任这样的角色,所以别多想。”
她盯着他,眼神认真:“那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你家里?如果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什么要配合我做那么多?不要说谭勋,就连我自己也会被你演得以为我跟你之间真的有什么了。如果仅仅是配合我,你不需要演得这么好不是吗?别说你看不惯之类的一些话,我相信四海阁的小傅爷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闲情来管别人的爱情。”
一段话说完,傅致一并没有很快地回答她。
他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淡漠,俊美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依旧是那种高深莫测,谁都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慢悠悠地说:“你希望我有怎样的解释?我爱上你了?你的希望是这五个字吗?”
与暮咬唇,沉默。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待他的脚将要迈进门里的那一刻,与暮沉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如果不爱我,就别招惹我。我累了,玩不起感情的游戏。”
Part5
第二天与暮上班时,本以为整个四海阁都应该传播昨天她被傅致一拉到别墅去的信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她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安然地度过了一天,平日里是怎样的,依旧照常,连一个奇怪的眼神都找不到。
后来想想,也许是小倩并没有将事情说出去。
在她的印象里,小倩比起其他人的嘴巴要严实得多,不会在背后乱说别人,也不喜欢八卦。
一整天她都没见到傅致一的身影,他今天要飞到另一个城市出差,晚上才会回来,身边只带了小倩。
下午下班时,她最后一个走,刚出办公室的门,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转身便回了办公室。
她放下手中的包,看看四周没人,于是轻手轻脚地往傅致一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因为外面的天空灰暗,整个室内也显得很暗沉沉的。
与暮走到傅致一的办公桌旁边,眼神巡视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想看见的东西。
与暮以为是自己眼花,仔仔细细地再搜索了一遍,答案仍旧让人失望。其实她想找的东西挺大块的,如果放在办公室的桌上是一眼就会被看见的。
所以说……他还是对那件事不能释怀吗?与暮郁郁地想,不然他怎么会一直都没用自己送给他的那个相框?
“真是性格别扭的男人!”她忍不住低咒了句。
她偷偷地进来,生气地出去。
轻轻带上门转过身的时候,只见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把她吓了一大跳。
那人也没说话,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与暮只觉自己心跳飞快,诧异地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及肩的黑发,五官精致干净,身材高挑,气质卓群。
“你是……筱小姐?”半天,与暮才开口问。
筱筱没想到她竟能猜得出自己的身份,原本冰冷的脸缓和了些:“你怎么知道?”
与暮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思绪开始非常快地转动,表面上立刻恢复公式化又带着点私人感情的样子:“看筱小姐的气质就能够看出,能配得上小傅爷的人一定是条件很好的女生。以筱小姐这样的美貌和气质,在人群中真不能找到几个,所以我觉得您应该就是小傅爷的女友筱小姐,对吗?”
哪个女人不虚荣?哪个女人不喜欢听赞美的话?筱筱听到她这样说,原本不好的心情立刻就飞扬了起来。她嘴角露出一抹笑,道:“你叫朝与暮?呵呵,没来之前,我还以为你会是一个女妖精!就像高助理那个女人一样,天天穿着低胸的职业装勾引致一的女妖精!”
她口中所说的高助理,便是那个很不屑与暮被傅致一亲自面试进来的,傅致一的三名助理之一。与暮知道她讨厌自己,因为她连跟自己说话的时候都是那种命令人的口气。所以听到这里,她勉强笑了笑。
筱筱又问:“既然你是致一的助理,告诉我,致一的身边有没有其他女人?”
与暮窘迫:“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傅致一的私人助理吗?”
“可我来了才不到十天。”
“说得也是!”筱筱点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随后又问,“那你告诉我,这几天,你有没有看见奇怪的女人走进致一的办公室?”
“奇怪的女人?”
“不像上班的,穿得很性感的,留着长卷发的女人。”还未等与暮开口,她又补充,“电视剧里这样的女人一般都是小三。”
“没有。”与暮诚实地回答,“这几天小傅爷都不怎么在办公室里……”
“是吗,可是他也没回家。”筱筱疑惑地问,“他会不会是去见他的情人了?”
与暮觉得头都晕了,碍于她跟傅致一最近那种奇怪的关系,她不想跟筱筱有太多纠缠,只能尽快地安慰筱筱,让筱筱早早回去。
“不会的,小傅爷身边没有其他女人,他不在办公室是因为出去见客户了,你知道一个身为四海阁的主人是很忙的,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找别的女人呢?所以筱小姐你放心吧。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
没想到筱筱当场就说出了一句让与暮晕眩的话:“回家干吗呢!我是专门来找你吃饭的!”
与暮:“你请我吃饭?”
“嗯。”她说,“好不容易致一今天出差了,我才能偷偷跑到这里,而且还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只能这个点来了。不然那些坏嘴巴一定会告诉致一的,致一最讨厌我来他这里打扰他了,所以……”她转头对着与暮说,“朝助理应该不是嘴巴长的人,哦?”
与暮:“我不会的,你放心。”
“那就好……那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
与暮忙拒绝:“不用了,筱小姐,我……”
她还没说完,就见筱筱红着一双眼睛,看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你拒绝我!你讨厌跟我一起吃饭吗?”
与暮头疼得厉害:“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走吧!”
上帝作证,如果她朝与暮知道今天自己会碰见傅致一的女友,她一定会下班准时就走!
筱筱将与暮拉出四海阁大门,与暮便见一辆闪亮的紫色兰博基尼停在了门口,那炫丽的颜色和架势惹得路过的人纷纷回头看,还有人拿出相机来拍照的。
面对那些羡慕的眼神,筱筱一点感觉都没有,喊了与暮上车,便径自坐到驾驶位置上发动车,踩了一下油门,车飞速地往路上冲去。
“这辆车是今年致一送给我的情人节礼物,他也有一辆,是红色的,跟我的这辆造型一模一样!”与暮耳边传来筱筱很兴奋地叙述的声音。
与暮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这个普通小老百姓过个情人节,最多就是收到一份几十块钱的玫瑰花而已,有钱人过个情人节就是送百万跑车的?差距要不要太大啊!
与暮没有想到筱筱带她来的所谓吃饭的地方居然是在水一方。
两个人吃饭要不要到这么高档的地方?
就在筱筱将车停好的时候,与暮问:“筱小姐,我们不可以换个地方吗?”
她疑惑:“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里?还是嫌弃这里不够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与暮说,“只是吃顿饭,不用筱小姐这么破费的。”
“这有什么破费的。”她说,“我在宁市只习惯吃这里的东西。你不知道啊……我跟致一的胃都不是很好,所以不能吃太廉价的东西。我并不是对那些东西有什么偏见哦,我这个人很客观的,只是用事实讲话。”
与暮“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以前的与暮总感觉自己跟谭勋之间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他的家庭条件很好,每次出来吃饭的时候对餐厅和食物都特别挑剔,不像她,什么都能吃。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真是无处不在,明明大家都同属于一种生物,偏偏因家庭环境好坏,便决定了高低之分。
筱筱看了与暮一眼,见她没说话,不禁问:“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没……”
“那我们进去吧!”
看得出酒店的服务生对筱筱很熟悉,一见她过来就上前礼貌地道:“筱小姐,你预订的位置在这边,请跟我来。”
被服务生一路领着到了靠落地窗边的位置上坐下,点完了东西,与暮抬头便见筱筱撑着小脑袋,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看。
她尴尬地笑笑:“筱小姐在看什么?”
“看你啊……”她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我听说你是致一亲自面试的助理?”
与暮一愣,不禁在心里轻叹一声,看样子这件事不但已经被四海阁流传为“佳话”了,而且连傅致一的所谓的“女友”都知道了,想必四海阁职员的家属也都知道了吧?
她不得不感叹,人类的八卦力量真的是无穷的。
“能说说你跟致一是怎么认识的吗?”她还未答话,对方又抛来了一句。
与暮心里大概能猜到筱筱这次“特意”过来请她吃饭的原因,笑道:“我跟小傅爷是因为一件案子认识的,那时候我并不在四海阁工作,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后来因为私人关系而辞了职,大概小傅爷是看我情况窘迫,好心收留我来他的四海阁。”
她尽量将自己说得可怜,不想让眼前的人再怀疑自己跟傅致一有任何关系。
“可是……”筱筱慢悠悠地说,“我认识的致一不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啊……尤其是对陌生人,很冷漠的。”
“是啊。”与暮轻笑,喝了一口白水,并不想说太多。
筱筱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转头往落地窗外看,不知被什么吸引了,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
与暮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便见黄昏下,几个穿着西装的人从车子上走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人穿着黑色的西装,步伐稳重,他的眼睛直视前方,旁边有人与他说着什么,他偶尔应一句。
由于她们的落地窗外,便是进大门时的广场,那么显眼的位置,就算走路一向不会左顾右看的他也很容易就发现她们的存在。
当他的眼神和与暮对上的时候,与暮浑身一震。
他的眼神依旧是淡漠的,然后像只是看见陌生人一般,将眼神从她身上移开。
与暮回头,看着对面一脸平静的筱筱,开口道:“筱小姐事先就知道吗?”
“知道什么?”
“知道小傅爷也会来这里?”
“我不知道他会来这里啊。”筱筱一脸无辜,“我又不是他的二十四小时助理,他又不会什么都告诉我。”说完,她又转折了,“不过,我知道致一也比较喜欢这里的环境,在这里遇见他的概率会比较大。”
与暮没吭声,心里已经能确定眼前这女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若换成她是傅致一,看见她跟自己女友在一起吃饭会有什么感觉?虽然这个女友只是活在“传言”中。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回去时是筱筱把她送回去的,问及住址,她才想起自己现在住的地方是傅致一的别墅,如何能说出口?
在离公交车站不远的地方,她便道:“筱小姐,你把我送到这里就可以,我还要去买点东西,暂时不这么早回家。”
说完,她怕这个任性的大小姐会忽然吐出一句“那我们一起逛街吧”的建议。好在筱筱也没多话,耸耸肩膀不以为然:“好吧,那我就送你到这里。”
与暮赶忙下了车。
Part6
路边人纷纷被紫色的兰博基尼给吸引了,见她下车,无数的眼光都投在她身上。与暮只觉得尴尬极了,匆匆向公交车站走去。
站在站台上等车的时候,隐隐还能听见周围的人对她的议论——
“怎么有兰博基尼不坐,要来坐公交车啊?”
“一看她这身打扮就知道不是兰博基尼的主,可能只是她朋友的。这个社会贫富差距可大了,一般普通的老百姓都不喜欢跟有钱人打交道的。其实也算不上不喜欢,只不过跟有钱人在一起会显得自己更卑微,那种感觉很差劲,每个人都是有自尊的……”
公交车来了,与暮上了车,听不见后面的议论纷纷。
公交车上只剩下一个位置了,她走过去坐下,旁边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外国人,背着一个巨大的旅行包,手上拿着地图慢慢研究。
与暮坐着,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那样单纯无邪的日子里,她喜欢着自己的少年,用着并不是很多的生活费,每天都很开心。
那时候的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她总觉得,自己的命运虽不如明星一般璀璨,至少能够守着第一个喜欢上的男孩结婚生子,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可上帝就是这么小气,连你这么小小的心愿都不舍得给。
“你好。”忽然一个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转过头,便看见旁边金发蓝眼的外国少年,一脸礼貌地看着她。
“有事吗?”她问。
“我想请问一下你知道G大要怎么坐车吗?”他指着地图上面的G大说,“我好像坐错车了。”
他说话的语调很有趣,像那些不怎么熟悉普通话的外国人,高高低低不同音,说到一些需要卷舌的字眼时会很卷,那样的语调和他那张英俊的脸配合起来,怎么看怎么不适合,让人看了会想笑。
与暮告诉他:“你的确坐错车了,往G大的公交车不是这个方向。”
老外一叹息,两条漂亮的眉毛皱成了蚯蚓:“这个城市太复杂了,我的头都被绕晕了。”
与暮笑了,问:“你是G大的学生吗?”
“我不是G大的学生。”他说,“我是去G大看我女朋友的,她在那里读研究生。”
“怎么不让你女朋友来接你?”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明天就是她生日了,我特意从法国赶过来的。”
与暮看他一脸懊恼,心里想着什么都写在脸上,好生可爱。
现在这个社会能有这样专情的男生已经很难得了,此人还是法国人,更获得了与暮的好感,她说:“我们下一站就下车,我带你去G大吧。”
“真的可以吗?”那人眼神一亮,高兴的神色写满了脸庞。
“嗯。”她点头,“我叫朝与暮,你的名字呢?”
“你可以叫我杰克。”他说,“海盗船长,我很喜欢他。”
与暮才知道他说的是加勒比海盗中,那个总是化着烟熏妆、聪明无比的杰克船长。
方才没注意,现在她才发现他身上背的旅行包以及身上穿的体恤都画着跟船长有关的周边。
真是个可爱的男生,她在心里道。
带着杰克去了G大,与暮也顺便在校园里走走,怀念了自己的校园。
杰克说,他女朋友在外语学院读研,两人约定好等她读完研就回法国结婚。
其实杰克有一半的血统是来自中国,也就是说他是混血儿,只不过法国的那边血统可能多一点,才会让人感觉他身上没半点中国人的相貌。
他说她的女朋友是中国人,两人是在法国认识的,他的女朋友独自去法国旅行迷了路,恰巧碰见了他,他给她带了路,两个便擦出了火花。
真是一个浪漫的国度,这样就能够引起一段恋情,与暮想。
两人一起来到了杰克女友的宿舍楼下,与暮准备离开,刚打算开口,却见杰克直直地盯着前方。
她看过去,一个金发的中国女生在和一个外国男生接吻。
隔得远,与暮看不见她的全貌,只能看见她的侧颜,是个美人胚子。
从杰克的眼神中,与暮已猜到了那女生可能就是他的女朋友。当那女生转过头来看见这边的杰克后那诧异的神情以及心虚和紧张的神色时,与暮已经完全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杰克二话没说,转身就要走。
那女生忙追上来,拉住他的手拼命地叫:“杰克,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