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飞回来的鎹鸦总算是可以把话语讲清楚了, 这让鬼杀队一直关注着的柱们和产屋敷耀哉松了口气,但紧接着神色便凝重了起来。
中也并不清楚这些动物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只知道它们对自己有敬畏之情, 而他也只能听见那些极度单纯的生灵的想法,而人类,哪怕是孩童他也听不到丝毫心声……或许这和他的设定有关,枯骨之神是被自己保护的人类孩子背叛并刺了一刀差点死去的神。
祂没有名字,世人曾经称祂为‘神’,后称他为‘枯骨之神’, 直到那位鬼姬殿下对他唤道:【中也。】那不是称呼, 而是名字。
【你可真是胆大妄为。】
【不喜欢吗?这个名字?】
【不——我是说……那个, 没有不喜欢……】
就像是祂手里一直逮着的鎹鸦,心里一直叫嚣着:“可怕!可怕!可怕!不能让他接近家主!可怕!”
枯骨之神兴致缺缺的看着手里对祂畏惧到了极点的鎹鸦,表情无比显露着乏味死寂,祂的身上散发着可怖的气息, 那是曾经被祂庇佑的孩子所用来背叛祂的匕首的特质, 那把黄泉浸泡过的匕首留下的伤口会不断逸散出不详的属于黄泉的气息, 那是一生都不会消除的背叛的印记。
气息恐怖的神明似乎下一秒做出毁掉整座藤袭山来解闷的也不是不可能。
——“神!神!恶鬼的神!生气!生气!”
——“可怕!可怕!”
人的话语是复杂的, 乌鸦作为极度聪慧的鸟类也不可能将人的语言当成自己的语言那样轻松说出,它只能用自己贫乏的词汇努力去将自己想要告知的内容转化成人类能听懂的那些字句。
——“藤袭山!藤袭山!山顶!山顶!”
——“等着!等着!”
作为神道世家出身的天音夫人准备亲自前往,仅凭‘神’这一字,对方就值得她去拜见。
柱不可能看着天音夫人独自以身试险,再者又是藤袭山这种用来给准备试炼的地方, 虽然这座山前段时间被名为锖兔的剑士几乎是清理了一遍,但是无法确认是否会有漏网之鱼。
“请允许我一同前去!”炼狱杏寿郎铿锵有力的大声道,他总是给人一种精神满满的开朗劲,“鎹鸦的言语或许无法说清楚一切, 但是动物的直觉是准确的!我们无法放心的让您独自前往!”
天音夫人难以拒绝,只得答应下来,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丈夫,柱这样的力量如果可以他们都不愿意这些强大的应当可以救下更多人的剑士为了保护他们而停驻。
但情况不一样,如果鎹鸦口中恶鬼的神是‘鬼族’一派,是锖兔口中的那位,那么很有可能食人鬼和鬼杀队的局面将会迎来巨大的骤变,于是产屋敷耀哉向天音夫人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您了”天音夫人这才答应了下来。
“唔嗯!不必客气!这是应该的事!”炼狱杏寿郎也是心里松了口气,生怕家主和家主夫人坚定拒绝柱的陪同。
藤袭山是鬼杀队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了,而且对方所在地方还是最容易找到的山顶——放眼一看,那停留着不少鎹鸦的林子显然就是神明所在的地点。
天音夫人和炼狱杏寿郎一走近,鎹鸦们身上黑红色的光便消失不见,黑压压一片的林中惊鸟顿时四散飞走,仓皇而逃。
“总算是来了。”带着黑色帽子的青年从树上跳下来,随着他的逼近,那无声的压迫感便压了上来,他像是从天音夫人和炼狱杏寿郎身上确认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我们首领想和你们鬼杀队谈一些事。”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那封一边等得不耐烦也不曾捏皱分毫的信,“内容应该都在这上面,我没看过所以也不清楚内容,别问我,我只是完成首领的命令。”
天音夫人看着这位额头上长着黑水晶一般小角身后拖着长长骨尾的青年,她双手接过信问道:“能否允许我提前看看吗?”
“随便。”
“十分感谢您的宽容。”天音夫人看见他的态度,心里的那块石头放了下来,她看得出对方对于写信之人的重视,因此拆信封的动作也相当的小心轻柔,果不其然,青年本因为鬼杀队过度的小心和隐秘产生的不耐情绪顿时消散一空。
一眼就能看出他脸上表情表达着‘你看上去是个不错的人啊’的意思。
天音夫人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人宛如猫尾般惬意的轻轻摆动了一下尾巴尖的骨尾,脸上的笑意都真实了几分,她轻轻展开信纸,那隽秀如行云流水的字迹便映入眼中,越是看,天音夫人越是明白鬼杀队现在对这些人统称‘鬼族’的想法是多么的错误。
情绪沉重的将信纸叠好放回信封,天音夫人看着面前的枯骨之神,内心百感交集:“很抱歉一直以来对你们有所误会,不介意的话,您还愿意来鬼杀队来坐谈吗?”
“我也不清楚首领会说什么,但她想要和鬼杀队结盟的态度我是明白的,她的话我都会遵守,仅此而已,我对你们并没有太多感情,和我坐谈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中也不会对一位白桦树妖精般的美丽女士有所怪责,“我现在更想赶紧回到首领身边,已经耽搁很久了。”
“好的,祝君一路顺风。”天音夫人看出他的急切便也不再过多邀请,对人温温柔柔的笑了笑并致以歉意:“对于您遭遇到的不愉快我们深表歉意。”
“嗯……没事,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总之保护好你们自己吧。”中也对这样的人根本没法子,他有些不自在的背过身挥了挥手便飞身眨眼间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真是一位相当洒脱的先生。”虽然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但是炼狱杏寿郎反而更加开心,“那我们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主吧!”
天音夫人欣欣然点了点头,虽然她也很想知道这位神明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又无从开口,只能暂放。
可是,为什么鎹鸦会说这样的人可怕和生气呢?
明明面对柔弱的女性时,连脸上的不耐都下意识的收敛了许多,炼狱杏寿郎已经可以猜到如果来的不是天音夫人这样的女性,对方的态度绝对不会这样好,毕竟人家来送结盟信,结果人人都因为他的外表而警惕害怕。
人都是排异的,他们会排斥与自己不同的存在并警惕,不管是异能力者还是妖怪都是如此。
中也对此也习惯了,毕竟他出生在擂钵街,又是荒霸吐的安全装置,最开始的时候太宰治还会用极其锐利且刺耳的言语来描述他,中也好几次暴怒也好几次不得不强压怒意。
后来他才明白,原来会用那样刺耳言语来获取自己想要之物的人不仅仅会是太宰治那样生而不凡天生便能看懂人心以至于总是言辞字字戳心的家伙。
还有的就是那些笨拙的学习着太宰治那类人,本可以在光明下却为了更大的利益而自己急不可耐踏入人性泥沼的蠢货。
真是儿童牙牙学语一般的蠢货。
无数次内心毫无波澜的踩着那些家伙的脑袋和尸山血海建立起自己威望的中也表情如内心一样冷漠。
他也学会了如何去应对太宰治那种家伙
沉默、无视,亦或是比起语言更加疼痛的拳头。
事情总是有着两面性,对待太宰治越是果断狠绝,对待老师越是笨拙不知所措最后选择听话就好的他,对于温柔的女性真是完全没辙。
要是被太宰治知道了一定会被嘲笑的。
中也想要抽烟,黑手党哪有不沾些恶习的,也就他们因为未成年而在老师的管制下烟酒不沾了吧,不过和广津柳浪老爷子出任务的时候,他倒是尝试过一次,很呛,很上头,也很放松。
就像是所有的思绪和烦恼都随着那口氤氲的烟雾被吐出,消散在空气中。
【中也准干部似乎相当有天赋呢。】
【这种天赋还是饶了我吧,一定会被老师说教的。】【哈哈哈,真是幸福的烦恼呢,有人会不厌其烦的关心自己。】【所以才没办法拒绝啊。】
【不过黑手党哪里有不学坏的,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酒吧,里面藏酒相当的不错,偷偷试试看?只是一口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您只是想要拖个人下水吧?广津老爷子。】
本该热爱美酒豪车的中原中也,热爱豪车这一点倒是依旧,但是不到年龄不考驾照根本开不了,至于美酒……如果不是广津柳浪,中也居然没发现酒这种东西居然是如此有意思的存在。
——横滨不存在港口黑手党,不存在武装侦探社,不存在异能特务科,更没有什么擂钵街。
它是神奈川县东部的国际港口都市,属于日本三大都市圈之一东京都市圈的重要城市,有着全日本最大的中华街,每年市内国民生产总值可用兆来作为单位。
稍微有点寂寞啊。
谁不会觉得寂寞呢?看着曾经充斥着他们与老师的回忆的地方再无属于他们的痕迹。
“我回来了。”中也深吸一口气,推开宅子的大门进来,就看见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围在院子里的火堆,手里拿着插着被酱料腌好的烤串正放在火上烤着。
“中也!欢迎回来,看来情况很不错啊。”有着白玉一般温润通透的长角的女子向他热情的招了招手,“来得正好,我们正在烤肉呢!虽然工具有些匮乏,但是这样也别有一番风味呢!”
“老师……”中也无奈一笑,“您真是,怎么就看出情况很不错啊。”
“因为是中也啊。”不像是太宰和乱步那样给他讲出一大堆的线索和原因来嘲讽他智商的女子没有再说别的,只是招呼道:“快来快来!今天的烤肉腌制了很久呢,缘一,给中也拿几串,一边烤一边吃才有感觉。”
中也上前,从头上已经长出了赤红色鬼角的季缘一手里接过一根烤串,用自己不怕烫不怕疼的骨尾时不时拨动一下火堆来保持火势,他这些年来耳闻目濡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养活他和太宰那个好逸恶劳的混蛋是没问题的。
“伊之助真是的,不要吃到衣服上哦。”琴叶给吃得满嘴都是肉汁的伊之助擦嘴,眼里满是慈爱,“好吃吗?”
“好吃!我还能再吃一百串!”小男孩眼睛发亮。
“那就好。”季砚笙笑着将手里的蔬菜烤串递给他,“蔬菜也要好好吃进去哦,不能因为没有做成天妇罗而不吃哦。”
大概是很抗拒吃蔬菜,嘴平伊之助不情不愿没有拿稳的那串蔬菜掉到了衣服上,让琴叶不得不带他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油渍如果留久了就很洗干净,更何况季砚笙给他们准备的衣服都是价格昂贵的高等货,每一件琴叶都十分的珍惜,但是自家孩子怎么怪责得下口,温柔的母亲只能赶紧采取弥补措施。
“对了,太宰他们没说什么吧?”见琴叶和嘴平伊之助这对母子离开,中也才说起现世的话题,他停留这么久都没换人,太宰他们肯定会闹脾气的。
“别看中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实际上在现世那边一分钟都没过去,不用担心哦,吃了烤串销毁证据后再换他们也不会发现的。”季砚笙刻意压低生意说道。
中也眼睛微亮,但还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对了,中也。”季砚笙看着火突然道。
“嗯?”
“我想起来,种花分区的特异情报局似乎要在日本那里专门为种花外交官建一个落脚的地方,形式不定,我之前还没定下来呢。”季砚笙笑着说,“不过现在已经确定了——”
“我们在横滨开一家森氏诊所吧。”
中也眼眶微微酸涩,火光之下似有水光隐约闪过,他笑着道:“那就随您的心意吧。”
那就重新建起来吧,属于我们的痕迹和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