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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友》

第1章蓝色碎石

琅冬头痛欲裂,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周围的气味很乱,声音很嘈杂,跟平时他苏醒后待着的静音室完全不一样,周围没有水流声,也没有空气净化剂的味道,一切乱的就像是一个菜市场,没错,那股臭鱼烂虾的味道就是菜市场!

他费了很大力气睁开眼睛,每次受伤后的恢复期都是他最容易暴躁易怒的时候,但是这次他发现自己连生气的表情都做不太出来,他太虚弱了,只能咬着牙小心吸气让自己保持清醒。如果他没有记错,他应该是和机甲一起坠落在某颗小殖民星的海域里,难道这是被海浪卷着冲到岸边来了?不,不对,机甲最后负荷不了爆炸了,他已经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才对……

“还是个孩子呢,瞧瞧,才刚满十五岁就被这样对待,毕竟是父母刚去世……”

“嘘,那位的事你们也敢说啊!”

“切,得了吧,说那个女人和红胡子海盗团有关系吗?我看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吹牛出来的吧,要不然她们全家出了事也不见那帮星际海盗来报仇呢!”那个声音带着点不屑一顾道,略微一顿,又有点不甘愿的补充道,“不过这次的确是帕洛瓦家族的人做的有些过分了,推了这么小一个孩子出来……”

“醒不过来也好,醒来怕是还要再去一趟那个鬼地方啊。”

“祭月的事也敢提,快收声!走吧走吧,都散了吧,这是帕洛瓦家族的私事,不该我们管的!”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大声喊了几声,驱散了人群,有一个年老的妇人似乎是看趴在那里的男孩一身血污实在可怜,给他留下了一瓶清水和一个荞麦面包。矮胖男人借着驱赶人群,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一脚踢翻了水瓶,也踩脏了半个面包,很快哼了一声离开了。

琅冬趴在地上短暂休息了一段时间,他从刚开起就已经能勉强听到周围的人在说什么了,只是他一直在思索着脑海中无数闹哄哄的问题没有开口询问,直到那个矮胖男人一脚踢翻了水瓶让清水泼溅到他脸上一些,他才被水液刺激了似的,眼皮滚动几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狭小而又脏乱的菜市场,周围都是石板建筑的房屋和地面,被雨水冲刷的还带着些泥土,旁边放着的荞麦面包还带着一点香味,但是已经有半个跟泥土混在一起完全不能下咽了。

琅冬试着从地上坐起来,在帝星向来最注重仪表的少将可从来没这么长时间当街趴着过,一般都是他揍趴下别人的次数居多,但是这次没有预想中的暴怒,他是个哨兵,但可不是首席哨兵那样控制力惊人的家伙,他成年很久却没有拥有自己的向导,在没有其他向导在场的前提下,他可不敢确定自己能控制的住自己的臭脾气。

勉力支撑他坐起来的胳膊细小的吓人,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萎缩,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肉覆盖在上面,琅冬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掌仔细看了一下,没错,是他现在用着的手,细小的关节、可怜的瘦巴巴的一点大的拳头,还有带着一点血丝和黑色污泥的指甲。可是这不是他的手!

这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哨兵的手,没有修剪的整洁的指甲,没有一点力量,用这样的手臂别说作战了,就是自保都靠不住!

琅冬觉得自己脑仁又开始疼了,他该死的意识到自己换了一具壳子,还是一个弱鸡壳子。

脑海里一团云雾状的信息纷涌而来,直直扑入记忆最深处,两端陌生记忆的互相融合让琅冬疼的五官蜷缩起来,他原本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而另一端来自这具躯体的记忆变得鲜活,从小时候开始到15岁,从衣食无忧的生活到家里突遇变故,父母相继离世,家里的钱财等物逐渐被贪婪的亲戚以各种名目要走,这个从小被保护的像只小白兔一样的小少爷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他甚至被家族推选出来进入“祭月”——当地小行星上每隔半年会出现一次祭月,小少爷的记忆并不完整,只模糊让琅冬明白进入祭月的人都是家族里基因最优者,是一种荣耀。

琅冬是在帝星长大的,哪里已经没有这样的习俗出现了,但是对祭月这个词他并不陌生,几次的向导之石都是从祭月里产生的,貌似是一个偏远小星系里出现的产物,因为数量稀少又对向导的精神力有所帮助,琅冬当初也查了一下,这种祭月每次开启是有不少好处可拿,可是相对的,也需要献上祭品。

强壮者得到战利品,而那些柔弱的人就是被献祭上的羔羊。

琅冬呸了一口,他还没缓过来闭着眼睛两眼发黑,可就这样他也知道自己如今这壳子绝对是被人骗去当了祭品。

从天堂跌入地狱不过是短短几个月,这个15岁的柔弱男孩还保持着最单纯的本性和善意,甚至在记忆的最后也不过是对朋友突然因为一块蓝色碎石对他动手的不解和讶异……他还太年轻,被保护的太好,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如何学会憎恨。

而那块蓝色碎石只在最后记忆片段里闪了几下,最后一次是和这个男孩的血液融合在一起,不过是米粒大小,再也找不到了。

琅冬缓了一会,唇角闪过一丝冷笑,真是新手啊,第一次shā • rén竟然还敢冲熟人下手,抛尸的地点也是可笑至极,这样一个在大家族里不受宠的旁系子弟,哪怕是扔在井里也没有多少人会知道,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丢在街边,真不知道是嚣张惯了还是不怕死人报复?

琅冬眼睛慢慢睁开,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芒,虽然还是那副带着点脏兮兮灰尘的平凡面孔,但是却跟之前大不相同。他淡然的捡起旁边洒了一半的水瓶和那半个还算勉强干净能入口的荞麦面包,几口就塞进嘴里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他回来了,他是个最惜命的人,既然这次老天都不让他死,他就好好的活着,这条命,他琅冬要定了!

...

第2章体质进化

吃掉手里那点少得可怜的食物,琅冬略微积攒了一点体力,支撑着站起来,找了根树枝扶着离开了街口。

周围的人也只是带着点好奇和惋惜的眼神看了看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小能源星上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们这里的几座矿洞都是属于当地几大家族的,而距离这些人最近的矿洞就是属于帕洛瓦家族。他们不敢对这个浑身伤痕的瘦弱少年施予援手,也是有这一方面的顾虑。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镇,物质贫乏,能交换物品的集市也只有刚才街口的那一带……扶着树枝走着的少年步伐有些踉跄,瘦弱的有些过分的脸颊上还带着伤口,额头因为疼痛冒出些冷汗,但是眼神却比以前坚定了不少,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被人欺负的柔弱少年。

琅冬凭着原主的记忆一路缓慢走回那个所谓的“家”,还算宽敞的独栋石头房子里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家里略微值钱点的东西都被搬走,只剩下几件破旧的家具和数件半新的男孩衣服,衣服瞧着有缝补的痕迹,但是看起来还算整洁。

琅冬略微松了口气,他把那几件衣服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强撑着让自己躺了上去,比之前趴在街口的时候好了太多,至少这里让他有点儿安全感了。

他鼻子受了伤,虽然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但是一身血污绝对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还在街口路边趴了不知道多久。

长期哨兵的本能不停的发出警告,身上还带着一点的臭鱼烂虾的味道虽然没有真的让他厌恶到头疼,但是也有些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哨兵的五感太过敏感,强烈刺激的味道实在不是多好的体验……不过想到这里,琅冬略微顿了一下,他现在的这个躯体没有那么敏感的反应,好像五感都变得迟钝了很多。

这个身体大概是个普通人吧?琅冬眉头微微皱了下,太久没有感应到自己的量子兽让他心里发空,像是失去了一部分什么似的,难受的厉害。但这也仅仅是心理上的不适而已,和身体上的虚弱、疼痛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了。他自嘲地笑了下,很快又松开了皱着的眉头,管他的,能活下来就是命大。

仔细回想起来,出事的地点、机甲坠落的原因都变得可疑起来,比预报上多了两倍的兵力,以及没能及时接应他的护卫队……就连他带出的那一队兵也被拖在路上没能赶来,这恐怕是有人早就算好了的。

琅冬脑袋里一阵钝痛,这个新躯壳太过脆弱,脑海里无法计算太过精密的机甲和武器数据,海量的信息一下涌入让他有些不适应,身体下意识的开始进行自我保护,保护的技能也很拙略,就是简单的晕过去。琅冬咬了咬唇,努力排除杂念,让脑海清明一点,也让自己意识再清晰一点,他现在可没有什么时间玩昏迷。

尤其是这具身体伤的这么重,这个时候昏迷过去情况可有些不妙。

琅冬蜷缩在木板床上,他觉得身体开始有些冷,但是呼出的气却越来越热,额头脸颊也发烫,意识也有点不太清晰了。他在发烧,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让自己更好受点,只能努力蜷缩起来,用身下那几件单薄的衣服裹住自己,蜷缩的力道太大,以至于骨头都有些疼了。

左手掌心的伤痕又有一点血迹缓缓流出,但很快就自己止住了,那抹血映衬在苍白的掌心里红的格外艳丽。

琅冬的记忆开始混乱,他想起了很多事,有些是他自己经历过的,有些是这具身体原主经历过的。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琅冬”,不太清楚是哪两个字,但是跟他名字的发音一样,让他有了一点熟悉感。在梦里,这个男孩被保护的很好,他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父母一直细心妥帖的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甚至还准备攒一笔钱送他去外面好一些的学校念书。

但是没等到录取通知书收到他的父母就先离开了他,这让一切的美梦都成了泡影,紧接着就是被送去了祭月,在那里更是丢了一条命。

对他下狠手的是一个年纪相仿的红头发男孩,脸上带着点雀斑,他身边带着几个身形高壮的年轻小伙子,也正是他最先发现琅冬手里那块蓝色碎石的。

抢夺的时候,蓝色碎石一直被紧紧握在左手,顺着伤口和他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那种有什么力量融合进身体的感觉实在太过逼真,灼热和疼痛再次重现,让琅冬的五官都疼的有些扭曲了,忍不住咬紧唇闷哼了一声。

这种疼痛只有在初次进化为哨兵的时候才出现过,浑身的骨头和肌肉都像是重新组合了一遍,疼的牙齿都要咬不住。

琅冬昏昏沉沉地开始做梦,他梦到自己少年时期的时候,他那时候和莫轻凡还在较劲儿看谁先觉醒五感能力,他到底是比莫轻凡快了一步,身边的幼虎量子兽最先显出形态,威风凛凛。而莫轻凡的量子兽也紧跟着一起觉醒了,那是一条银白色的小蛇,鳞片犹如玉石闪耀着温润的光泽,一双蛇瞳灵气逼人,看起来美丽又温顺,它盘在莫轻凡的手腕上,看起来像是一只手环,高贵典雅一如莫轻凡本人。

莫轻凡低垂着眼睛去看他手腕上盘着的小蛇,和蛇鳞同样色泽的银色长发从肩上滑落,唇角带着一个清浅的笑,“琅冬你看,是个漂亮的小家伙呢。”

莫轻凡的声音语气一贯淡淡的,但举手抬足就能看出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贵公子气质,这是一个被家族培养得十分完美的继承人,跟习惯在酒馆和手下的三等哨兵厮混在一起的自己完全不同。

他从出生时就跟莫轻凡比,他们的家族比斗了数百年,他们两个看似不是一路人的家伙,却是不知道怎么成了知己好友。

不过最后,他又比莫轻凡快了一步,他先走了,机甲被炸的粉碎,连同他响亮的名号一起消失在茫茫宇宙。

他之前还和莫轻凡约好了一起争夺首席,这次就便宜那家伙了……

琅冬一直昏睡,他保持着蜷缩防护的姿势,双手抱紧膝盖额头也抵在膝上,冷汗渗透发丝,把额前略长的头发弄得一缕一缕的胡乱贴在那。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颊此刻更是因为高烧而泛着不正常的一抹红,只有眼睑下不停滚动的眼珠能看出几分生气,可以看出他还在和身体里猛然进入的那股能量抗争。

那股陌生的力量顺着左手掌心的伤口涌入,像是云雾一样慢慢进入他的身体,最后直达后脑,刺激那里的一个地方,没一下都带来针刺一样的感觉,耳朵嗡鸣、痛感加强、嘴里的血腥气和苦涩味道也在加倍……这是五感的强化!琅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