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破茧成蝶 第95章 无可奉告

晚饭过后,冯妈连忙给林姨泡了一杯茶,目送魏有源和殷瑞敏相继上楼休息,才对林姨说,自己先到厨房去刷一下碗。

林姨会意独坐客厅看电视,顺便把张胜桥也给支上楼,一直等到冯妈把厨房里的事忙完。

林姨让冯妈坐下来,亲手给她也泡上一杯茶,再把电视的声音稍稍调大了一些。最后,她问冯妈:“姐,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每天见你那么忙,我想找你说一会儿话,又不忍心打扰你。”

“你这是哪儿的话,我在外可没你在家辛苦。”林姨说完抬头瞄了一眼楼梯口,问道,“你是不是想跟我说源源的事?”

“可不是吗。”冯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以前呵,你就是撵都撵不到他出去。可最近这些天,他就跟着了魔似的,一撂下碗就往外面跑。”

“你是怕他在外面结交一些不好的朋友吧?”

冯妈点点头。

“你对自己的孩子还不放心吗?”林姨原本悬着的心稍微地放下了,她释然笑道,“他鬼精着呢,这世间要想诓住他的人,除了他心甘情愿,恐怕没人可以做得罚到。就刚才,连我都知道,你想借用一杯茶将我留下,跟我聊聊他的事。我相信,他肯定也有所察觉,所以他一放下碗就上了楼。换作以前,他在这个时候,一定会陪着他姨丈聊聊天的。我之所把电视的声音调大,是为了不让胜桥和敏敏听到。他源源要是想偷听,你就是把声音压在喉咙眼,他也能听得到。”

“佳都市可不比我们清源镇,这儿到处灯红酒绿的。”冯妈依旧过虑重重地说道,“他身上又有那么多的钱,我就怕他经不起诱惑,被人给带坏啦。”

“姐呵,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是一副有钱人的样子?”林姨拉起冯妈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你就放宽心吧。他就是想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那你知道,他这些天在外都忙些什么吗?”

“我不知道。”林姨说出后又怕自己的这个回复,让冯妈更为担心,就立马补充了一句,“好像是去过几回医院吧。”

“是他跟你说的?”

“他要是跟我说了,你还会不知道吗?!”林姨笑了笑说道,“我是听底下员工说的,她上医院看病,在那儿见到过源源好几回。”

之前,魏有源曾给冯妈说过,他有一个朋友生病了,他要过去帮忙照顾一下。眼下,冯妈对此还是拿捏不准,所以便问林姨:“哪源源上医院作什么?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他壮得跟头牛一样,你看他哪有生病的模样?!”

“那他去医院干什么?”

“可能是他所认识的朋友生病了吧,他就是过去探望一下。”林姨就想用一种更为确信的理由来打消冯妈的疑虑,开解道,“这孩子重情义,谁对他好,他都记在心里头。”

“要不,你来帮他张罗一桩婚事吧。”冯妈突然向林姨提出了这个建议,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别让他马不收缰到处瞎逛,到时再想让他收心就难啦。”

“他不是对你承诺过吗,今年年底一定会带个女孩子回清源镇的。”林姨提醒冯妈说道,“再说,现在城市里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孩子,没有对象很正常,我们集团许多女职员三十好几还单着呢。”

冯妈听了又唉声叹气道:“我就说嘛,我们就不应该上这儿来,这地方就跟中了邪一样,当初要是留在清源镇就好啦。”

“年轻人可不是你这么想的。他们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城市里面钻。”林姨随即摆出了一个事实,想以此来说服冯妈,“就像苏老师的女儿萱萱,把自己原先事业编制的工作给辞了,来佳都市自谋职业。”

“真不知道他们一个个是怎么想的。”冯妈晃着脑瓜表示不理解,“这要在清源镇,就凭我们源源的模样和身价,肯定能娶到全镇最漂亮的女孩子进门。”

“在这里,漂亮的孩子不是更多吗?”

“这城市的女孩子一个个扮得跟妖精一样,能挑得出好的来吗?!你再看看敏敏,整天就捣鼓着她的那张脸,涂这抹那的。不去洗把脸,谁都认她不出来。”

林姨听了掩口而笑。

……

第二天上午,魏有源接到贺青竼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贺青竼请他中午上仙鸿酒馆喝杯酒。

冯妈坐在餐桌旁摘着菜叶,她见魏有源在打电话,便竖起耳朵想探听出个究竟。

魏有源察觉到了,便有意无意地在冯妈身边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显然是不想避开她。

魏有源问贺青竼:“干嘛要选在中午?”

“吃过午饭,我要开车送我爸回楼平镇。”贺青竼在电话里头有条不紊地说道,“另外,每到晚餐之时,老梁又忙得不可开交。”

魏有源瞅了冯妈一眼,笑着对贺青竼回复道:“那好吧。我一定准时过来。”

魏有源刚一挂断电话,冯妈就问他:“怎么,你又要出去吃饭啦?”

“一个给巽食集团供菜的老板,约我中午到仙鸿酒馆喝一杯。”

“你不是不参与集团的事吗?”

“他还不知道集团的林总就是我姨呢。”

“或许人家早就打听出来了,只是没告诉你而已,否则,他干嘛对你这么好?”

魏有源见冯妈一直绷着脸,肯定是对自己这段时间经常外出,心存抵触。便故作不悦道:“妈,您怎么把人家想得这么坏呢?”

“这电视里都有说的,叫无事献殷勤,非……非什么来着?”

“非奸即盗。”魏有源赶紧给冯妈想说的词汇补上,并向她解释说,“这位老板,是老梁介绍我认识的。现在,他的蔬菜很畅销,已经是供不应求,所以即便知道我是林总的外甥,他也未必会献什么殷勤的!”

冯妈见话不投机,起身一收菜盘子,自怨自艾地大声说道:“不摘啰,我一个老婆子随便对付一口就行啦。这菜呀,就留着你们晚上回来吃吧。”

魏有源看着冯妈迈进厨房的背影,一脸苦笑地摇了摇头。

……

午饭时分,魏有源应约来到仙鸿酒馆,一踏进门,就见贺青竼与老梁两个人早已在最里面的那张餐桌旁正喝着茶。

魏有源朗声招呼道:“二位老哥,魏某人没有迟吧?!”

这两个人一见是魏有源,都站了起来。

贺青竼打趣道:“你这么大声,就不怕把狼给招来?”

魏有源和老梁都知道,贺青竼所说的“狼”指的是谁,所以彼此心照不宣,会意一笑。

“要是知道这儿还有茶水供应,我就应该早出门一步。”

“少不了你的。过来坐,先喝杯茶水垫一垫。”贺青竼连忙给魏有源沏了一杯茶,说道,“老梁执意要等你过来,才好让厨师起锅,省得菜凉了不好吃。”

魏有源站起来,对梁先鸿一欠身:“谢谢,还是您老梁对我好。”

“谢我什么,今天是贺总请你。你得谢他。”老梁不敢冒功,自谦道,“我只是个作陪的。你要是谢了我,别是菜热乎了,而贺总的心却凉透啦。”

“要不这样吧,今天就算我来请两位老哥,你们觉得怎么样?”

“还真让然然说着啦。”贺青竼把脸一沉,对魏有源嗔怪道,“你快坐下吧。吃一餐饭又不是上战场,哪来的你推我让。你想请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魏有源一听贺青竼随口提到了孙然然,立马领会这餐饭应该与上回苏萱请他的意思差不多。苏萱一来就很明确,她是代表艾晓雨本人出面与自己交涉的。不知道贺青竼代表的又会是谁呢?是孙然然,还是贺国珍?

梁先鸿一旁调侃道:“我们酒馆就喜欢你们这样的老板,你客气来他礼貌去。这么一来,我们的生意就有得做啦。”

魏有源比划了一下贺青竼,对老梁笑道,“看来,我与贺总是鹬蚌相争,您老梁是渔翁得利。”

“我才不要什么鹬和蚌,我就爱蔬菜。”贺青竼自呜得意地说道,“酒馆生意好,我的蔬菜也跟着畅销。”

“你们生意人就是有头脑,”魏有源感慨道,“看似请我吃饭,到最后一算账,我把自己给赔进去啦。”

梁先鸿与贺青竼闻言,相视一笑。

这时,服务员把菜逐一端上了桌。

梁先鸿转身上柜台后面提过来一坛老酒,又让服务员把杯子撤掉,义正辞严地说道:“喝老酒,就得用碗。”

贺青竼对梁先鸿的这句话竖起了大拇指,回道:“这才叫豪横!”

魏有源微微一笑,他知道这酒一上桌面,自己要直面的问题也将接踵而来。

果不其然,一大口酒下肚,贺青竼撩开了话题。

“之前,佳琪说他手上的这块表值十几万,打死我都不信。”贺青竼指了指魏有源腕间的手表,对梁先鸿说道,“这人呀真是不可貌相,长得帅气也就算了,偏偏还那么有钱!”

梁先鸿借着酒劲一旁搭腔,笑道:“有钱也就算了,行事竟然如此地低调?!”

“喂,今天你们二位这是怎么啦?说相声吗?”魏有源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更不想把财富引为相谈的焦点。“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趁梁先鸿给大家的碗里添酒之际,贺青竼就问魏有源:“我们是不是朋友?”

“是朋友都不拿在嘴上说。”魏有源指了指胸口,回答说,“要藏在这里。”

“我把你藏进去了。你把我藏进了没有?”

魏有源感觉到贺青竼的言语之间充满了一股火药味,便对他说道:“你有话就直说吧。”

“好,痛快。”贺青竼提起酒碗示意大家再喝上一大口,过后他一抹嘴巴问道,“老梁是开酒馆的,我呢是搞种植基地卖菜的,请问——你,魏有源是做什么的?”

梁先鸿一旁点点头,表示他也很想知道结论。

“我呵,”魏有源一笑回道,“我是一个无业游民,就是眼下所说的宅男。”

贺青竼又连连逼问道:“你是官二代?”

“不是。”

“富二代?”

“也不是!”

“那请问,你的钱是从哪儿挣得的?”

“对不起,恕我无可奉告!”

“搭上朋友没得做也不行吗?”

“对。”魏有源以一种不容置辩的口吻对贺青竼交了底,“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你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惨了。”贺青竼独自将碗中的酒引颈喝掉,“今天约你出来之前,我是领过‘军令状’的……”

魏有源不想让贺青竼显得难堪,便解析道:“因为你问的这个问题,涉及我个人隐私。是朋友,就不要伤害我。”

“我就不懂了,这怎么能叫伤害呢?”

“或许,你们都已知道我的身世。直到现在,我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魏有源的情绪一下子跌入谷底,“自从来到佳都以后,我的身边就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在一次来佳都的列车上,我亲眼见到过,一名中年人动作敏捷地把坐在我对面的一名年轻人的脖子扭断。后来,这名中年男人还主动找上我,同我打招呼,并告诉了我,他的名字。经过调查,刑侦大队的秦硕队长告诉我,那名列车上被杀的年轻人,是一个保护我的人。但是,那名shā • rén的中年男人,他对我非常坦诚,眼里没有丝毫要加害我的意思,恰恰相反,他倒更像是在保护我的人。我说的这些事,不管你们信与不信,都是事实。”

老梁和贺青竼两个人听得张口结舌。几年前的列车命案,他们都曾在电视新闻里看到过。让他俩倍感意外的是,这桩命案就发生在魏有源的身边。

魏有源见老梁和贺青竼没有说话,就又继续说道:“去年,陆主任对我说,我的生母还不敢出面认我。当时,我误以为是我生母心存愧悔。但随后所发生的一切,表明事情远非我所想像的那么简单。”

突然,贺青竼发话了:“源源,你不是想知道你娘是谁吗?既然我表姐,也就是你说的陆主任,她要是知道的话,那老梁肯定也能猜出她个bā • jiǔ不离十。”

“老梁?”魏有源抬眼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梁先鸿。

“呃,你别不信。”贺青竼为打消魏有源顾虑,便解释道,“老梁的夫人,叫胡钰,是胡景生的(老梁在旁边一咳嗽,贺青竼中断对胡钰的介绍)……。在当年的人民医院妇产科‘四大女金刚’中排名老大……老梁,你自己快跟他说说呗!”

贺青竼把话语权交给了梁先鸿。

“贺总也真是的,”老梁显得有些为难了,“我哪知道源源的生母呀?”

“老梁,没事的。”魏有源说道,“据我所知,贺总的表姐陆元怡,她的生活圈子很小,几乎是单位和家庭一条直线。你就说说当年医院里的一些情况,我自己来作判断。”

“我觉得,还是陆主任最具发言权。”老梁继续推脱道,“兹事体大,你们没见陆主任还在昏迷当中吗!”

“呃,你要不想说,那就由我来说。”

见老梁忸怩不安,贺青竼索性就把话语权又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