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破茧成蝶 第84章 不堪设想

这一天上午,魏有源接到方小玲的电话,说陆主任这边可以进房探视了。

魏有源如约而至,在方小玲的陪同下进到特护病房。

现在,陆元怡头上的纱布已经拆解,而人还处在昏迷当中,虽然脸部残存的几处伤痕上涂抹着药水,但仍不改其灵秀丽质的颜值。

见到陆元怡安祥浓睡的模样,魏有源搬来一张座椅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

“医生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在通知你之前,我去过一趟马主任办公室,听到乌院长与马主任的谈话,像是还没那么快醒来。”小玲护士说道,“马主任只告诉我,从现在开始,对陆主任的探访可以不必采取隔离措施。”

“现在还有谁知道这个消息?”

“就院里的几位领导知道。”

“刚才,我们过来时,我发现楼道上怎么还有警察在把守呢?”

“我听龚副主任说,这是秦大队长特意安排的,那名肇事司机还没缉拿归案,说是风险没有解除。”小玲护士全然一副照本宣科的口吻,突然之间,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便问魏有源,“你知道吗,陆主任的女儿前天傍晚又被救护车拉回救治了。”

魏有源点点头。

“这回就更惨了……”小玲护士正待要说下去,魏有源朝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示意躺在病床上的陆元怡有可能听得到。

方小玲一吐舌头,自知失言,没有顾忌到陆主任,好在从心率显示器的读波上看,没有出现起伏变化。

魏有源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木匣,打开并取出一挂手串,这时整个房间迷漫着沉香的气味。

“真香。”方小玲不竟惊诧道,“这应该是一串老沉香吧。”

“这是我师父送给我的,它有提神助脑的作用。”魏有源点头回道,“我可以将它戴在我姨手上吗?”

“应该是可以的,这种原木的气味不会对药性产生反应。除非,”方小玲一边思忖一边解析着。

“除非什么?”

“除非她本人对沉香的气味会产生过敏。”方小玲说出一个假设后,旋即又用另一个结论推翻这个假设,一指心率波动仪,“只要它没有异常的波动,就没问题。”

魏有源轻轻地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将手串戴在了陆元怡的手腕上。

当正要把陆元怡的手放回被子里时,魏有源突然有所触动,他仔细地盯住陆元怡那只白皙柔软却已布有皱纹的手掌,二十几年前,就是这只手把他带入这个世界,现如今这只手的主人一直昏迷不醒,自已对此却无能为力。魏有源在心中暗暗立誓,一定要想办法把陆元怡唤醒,哪怕是一命换一命!

“源源?”方小玲见魏有源扶着陆元怡的手略显迟缓,又见他的眼眶几近湿润,应该是念及什么伤心的事情,便在旁边提醒了一声。

魏有源连忙将陆元怡的手放好,在这种场合,自己心情再怎么难过,也要克制住,特别是不能让方小玲看出来,所以,他朝小玲护士摆了摆手。

“要不要我回避一下。”方小玲怕魏有源难堪,故意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不用。”魏有源故作努力,搓了搓脸,然后对方小玲转开话题,“小玲护士,你现在不回妇产科了吗?”

“院领导有交待,陆主任一天不醒,我就得在这儿陪着她。”

“委屈你啦。”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方小玲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答复很可能让魏有源误会了,便想极力纠正。

“没事。”魏有源借此叉开了话题,“这样吧,你在旁边看着,我想用气功,帮我姨进行一下理疗。”

“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出什么偏差?”

“不会的。”魏有源说是气功,那只是个托辞,其实他真正的用意是想通过元神与昏迷的陆元怡达成交流,以便探知她的需求与意愿。他对方小玲解析道,“我有分寸,你只要帮我看着仪表上的信号,如果她的心率出现异常,你提醒一下,我立马收功。”

“这事,我可不敢作主。”

“你放心,要是出了问题,我来负责。”

方小玲显得有些心绪不宁,又不好多说什么。

“别怕。”魏有源再度安慰她道,“我想帮她早些康复醒来。一个人昏迷,都知道是他脑部肌体与神经元受损,其实就跟灯泡搭不上线一样,从中医的角度上看就是经脉受阻,所以只要疏通脑体经脉,就会有助于病人病情的康复。请你相信,我们传统的气脉医理术是一门非常科学且有着数千年实践印证的技术。我还是那句话,当仪表的读数出现异常,你提醒,我收功。”

方小玲打量着魏有源,猜测不出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到底从事的是什么职业。这“气脉医理术”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自己怎么从来就没有在医学资料里见过?所以,方小玲觉得不妨照魏有源的办法试试,先看看有没有效果再说。

魏有源稍加理气,坐定归念,元神出窍。

(他的元神直抵陆元怡浑濛的脑界,魏有源感觉就像置身在浓雾笼罩的山坳,挥散不去,也分辨不清方向。

“姨。您在哪儿?”魏有源极力地呼唤着,“姨,我是魏有源。”

魏有源慢慢移动着步子,一边用手挥开迷雾,一边呼喊着。突然,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他看到一个扭曲到几近变形的一个元神正努力地朝他这边靠近……)

这时候,身旁的方小玲提醒道:“源源,源源,快停下来!快停下来。”

魏有源不能让方小玲担心,便马上收功。

当方小玲告诉他,陆主任刚才的心率突然之间加大时,魏有源微微一笑,对方小玲说道:我姨有救啦!

小玲护士没弄明白。

魏有源不敢告之实情,只能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解释说:“我姨她一直处在昏睡中,当我用一功,她立马就能感知到一种来自于她体外的能量。当这种感知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唤醒她潜在的意识,就像我们挣脱梦魇,先要努力地去动动指头或趾头。”

方小玲似懂非懂,但当她一听到陆主任因此有可能会醒过来,她的脸上还是显现出一种欣喜与幸福。

为了让方小玲相信自己的操作,这是一种规范且有步骤地运功,魏有源告诉方小玲,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今天就到这儿,明天同样的时间,再运功理疗。并且嘱咐方小玲,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这边还没有出效果,医院的处罚却抢先一步。

方小玲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她掩口点头,难掩内心掠过的阵阵欢欣。

当然,这一切正是魏有源所期望的。

金拓集团成立了一个致丧委员会,由副董事长解尚国任会长,全权负责丧办工作的接待、协调和对外宣传工作。

当天中午,致丧委员会在公众媒体上发出了一则艾耀舟先生逝世的讣告。

下午,魏有源接到致丧委员会的电话通知,让他以已故人亲属的身份出席后天的追悼会现场。

这让魏有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所以回话是,容他考虑考虑。

晚餐时,魏有源把自己将出席追悼会的事在饭桌上一说,殷瑞敏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凭什么?这人是谁都不认识,哥你干嘛要为他披麻戴孝?”

魏有源没有吱声,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冯妈。

冯妈犹豫了一会儿,反问道:“源源,这人你可认得?”

“这人是医院妇产科主任陆元怡的丈夫,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魏有源知道,越是在这节骨眼上越要沉稳冷静,否则很有可能会伤到冯妈的自尊心。“我只是在一个偶尔的机会里,得知自己是经由一名叫陆元怡主任接的生。而且,这名陆主任跟秦硕的老婆龚宛晴关系较好,所以我们就有过几次接触。这次她老公去世,她自己又因为车祸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就连他们的孩子也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刚才,我就问对方为什么会选中我?他说是已故人的长辈所提出的要求。我听过后,更是一头雾水。”

这时,林姨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源源,你向来不喜欢在公众场合露面,也不喜欢交际与应酬。所以,要不要出席这种场合,最终由你自己决定。正所谓大隐隐于市,我是很希望你能改变目前的生活状态,积极地投身到社交当中,多结识社会各个行业、各个阶层的人。”

姜还是老的辣,林姨早就猜准了魏有源想去参加追悼会的意思,否则,像这种邀请凭他一贯的个性早就一口回绝掉,没有必要拿出来讨论的。但她猜解不出,为什么魏有源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思想转变,这背后到底有着什么目的和理由呢?

魏有源心理明白,林姨是在给自己打圆场,也为自己赢得冯妈的同意而尽了一份力。

林姨说完,便看了一眼张胜桥。这个举动看似在把发言权交给张胜桥,其实是让他认清当前“形势”,从刚刚自己发表的言论来看,魏有源在情绪上认可了自己的态度,这就是基调。她希望自己的老公别像殷瑞敏那样说话不过脑子,出言违逆到魏有源。

“在我们清源镇老家,的确是有请外人来作‘孝子贤孙’的规矩和礼节。”张胜桥显然踏准了“路线”,声音也比平时洪亮一倍,“只要这已故之人家世显赫,子嗣欠缺,就会由族人当中的长辈来出面帮他物色‘孝子贤孙’的人选。”

“这要看具体情况。”冯妈当机立断否绝他们的观点,摇头叹息道,“我知道这个人,电视上都播过了,他呀年纪没过花甲,还是跳楼自杀的,不怎么吉利呀!”

冯妈简简单单地抛出一个论断,反驳得大家无言以对。

魏有源打死也不敢把陆元怡与自己生母的关系抖落出来,所以只能另辟蹊径。他看了林姨一眼,林姨微微地一耸肩,表示自己现在的确是爱莫能助。

“是这样的,有些事呢,我怕说出来让大家无端地担心受怕。”魏有源心想是时候亮出自己的杀手锏。

大家一听这个开场白,心都提了起来。

“秦硕也提醒过我好几次,要我多加小心。”魏有源以追溯的形式展开他的理由,“我们在列车上所遇到的命案,事后警察调查发现是冲我来的。上次沈国轩老先生在电视里提到了五套古书,其中只有一套是真本,有人就猜测真本可能在我们清源观里藏着,所以千方百计地打起了我的主意。每次从车上卸东西,几名保安就是很积极地过来帮忙,所以这次重返佳都时,我特意将装有古书的木匣子放在我们的行李箱边上,只要卸车搬运就一定会被发现,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人就会蠢蠢欲动。另外,艾耀舟先生被害估计与他收藏了另一套古书有关。这次只要我出席,相信这位幕后之人也会参加他的追悼会。到时候,我只要细心观察就能锁定目标。”

林姨听了不禁说道:“这样,岂不是很危险?”

“反正我是不赞成你参加这种白喜事的。”冯妈再次明确表态,但同时,她也知道魏有源已经做出过的决定是很难更改的,“你还要去代表他的家属,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在来这儿之前,师父叮嘱过我,不用一昧地去躲避,他们在暗我在明,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妨把自己置身于公众场面,看他们能耍出什么样的花招。”

“又是老道赵锦锋,你呀满脑子只有他。”冯妈一听到魏有源提起“师父”两个字就恼火,“不就一本破书嘛,谁想要就给谁,还用得着像他那般费尽心思来算计人吗?!”

“妈,您说的没错。”魏有源苦笑了一下,“如果它仅仅是一套普通的古书,我会跟沈国轩老先生一样,将它捐献给博物馆。”

林姨惊奇地问道:“哪它有什么特别吗?”

“姨,您还记得在清源镇时,有一次我上你们包子店坐下来吃包子,我吃过两个肉包后,您又问我还要吃什么,我说再吃一个糯米包。”

林姨一笑:“我哪记得住,你可没少到我店里吃包子。”

“有一回,我过去叫你们回家过阳历年,后来你还带我上街买了鞋……”

“哦,我记起来了。”林姨恍然忆起当年的场景,便反问道,“这跟吃糯米包有什么关系?”

“您当时问我是怎么知道蒸屉底下还有一个糯米包的?”魏有源沉心静气地述说道,“我当时回您说,是我看到的。”

“对呀,你是说过。这有什么奇怪吗?”

“其实,我不是你打开看到的。”魏有源抬手用两根指头由眼部转向桌面的饭碗一比划,“不用打开,我也能看得见。”

“不用打开……”

在场的所有人听了之后,目瞪口呆。

“对。就是透视。”魏有源把他们心里想到而又没说不出的结论和盘托出。

殷瑞敏下意识地交叉双臂挡在自己的胸前。

对于殷瑞敏这个敏捷反应,魏有源心知肚明。

“我没你想的那么污浊,只有在运功之后才能透视。”魏有源笑了笑,“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向大家说明,有两个原因:一是这种功夫不能轻易让外人知晓;二是避免大家以后相见时出现不必要的难堪。”

林姨似乎明白魏有源的意思,便回道:“你的意思,你的透视功就是从那套古书里面学到的。”

“对。”魏有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倘若这本书所记载的功法被别有用心的人学到,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冯妈立刻驳道:“这么不正经的书,就该将它烧掉。”

“妈,它怎么就不正经啦?”魏有源被冯妈的见解搞得啼笑皆非,“这就像是一把菜刀,我们用来切菜,但不排除被人用它作为凶器。现在不能因为它可能会被用作凶器,就说菜刀的不对吧。”

林姨点头附议道:“听上去有点道理。”

魏有源抬起手指扭捏了一下耳垂,说道:“因此,我决定来一次‘单刀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