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斯尔托维斯。

本地人也称它无罪之城。

因为数百年前,斯尔托维斯是座名副其实的罪恶之城。抢劫,杀人,异教徒,邪恶丛生,被评为全塔图恩最混乱的城邦。

这一切在一位正义阵营的神祇圣者降临后发生改变,清洗了罪恶的斯尔托维斯从此叫做无罪之城。随处可见的正义之神的雕像则佐证这个故事的传奇性——以及这里到处是祂的信徒。

斯尔托维斯在塔图恩帝国南部,挨着奥比里斯海峡,天气良好时,甚至能看见海峡遥远的彼岸上空,飘浮的浮空城。

塔图恩帝国腹地加上紧邻威尔海姆,安南找不到比这还安全的地方了,艾丽斯陪着他——

“怎么样?”

作为斯尔托维斯魔法学院的学生,艾丽斯发挥着地主之谊。

“感觉和微风城不一样……没那么严肃。”

微风城以坚固、御寒的石质房和减少积雪的斜顶屋为主,斯尔托维斯则都以轻巧、美观的精致木屋为主,有些像星月湾。

但星月湾的规模只有一座小镇,这里是比微风城还要繁华的城邦。

“还有微风城没这么多教会,王都也没有。”安南望向车窗外又掠过的一座高耸教堂。

王都应该有,不过安南不是在公主庄园就是在拍卖行,没机会看到这些因动荡之年式微的教会。

“安南,你的首要目的是适应新身份……北境之王在北境让人敬仰,但在这里只是一个来自外乡的贵族。他们会恭维你,或贬低你,而伱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没有权利。”

“我已经适应了。”

安南只当了北境之王一年。和苏珊大婶一家在平林镇的生活还很清晰。

艾丽斯继续说着安南要注意的东西,比如“会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组织,但不要加入任何一个”,比如“城中禁止使用魔法,所以想施法得先出城。还得在白天,因为晚上宵禁”。

“宵禁?”

“嗯,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苦恼,塔图恩帝国的城邦适合生存,所以成为了鼠人、吸血鬼和恶魔的温床,它们不敢在白天出来,但在夜晚的阴暗角落和酒馆它们的身影随处可见,不过不能施法的规则对它们同样有效。微风城没有这些但冬天冻死人。”

安南已经感受到了,从微风城来到斯尔托维斯像是从凛冬回到了春天。至于混乱的夜晚……

“那要是我在夜晚遭遇了邪祟呢?”

“当然是施法,城卫兵会很快赶到。不过只要不在晚上出门就不会有这些问题。”

“想要感受一个城市,就要感受它的全部。”安南坚定地说。

艾丽斯直接地看着他:“你想看魅魔?”

“我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安南流利地换了一个话题。

“我要想想……你的口音,不是问题。你的法师袍能避免许多麻烦,法师在哪里都是贵族,尤其是年轻的法师。你的身份,可能有贵族邀请你,可能没有。你和我一样大,十六岁对吗?我们身高也差不多……但是你已经快要是精英术士了。”

安南一点也不为此高兴。来到这个世界一年,他的外表没有变化,依然维持着一副好欺负的“幼态”。

至于精英……只会召唤而且召唤物随机的精英?

“我要怎么拿到封地?”

“你很急吗?”艾丽斯问。

“嗯。”

安南的未来每分每秒都在减少,他的过去无时无刻不在增加。

每过去一天,他的子民就多受苦一天。

……

“干杯!”

几只酒杯碰撞在一起。

宴会的宾客们投来注视,又移开目光。

吞掉酒液的法斯特随便用泛黄袖子抹干嘴角,和弗朗科伊斯、老佐伦、霍林叔叔他们继续挑拣食物,也不理会远处的微风城贵族们投来异样。

只有星月湾的人凑了过来,和微风城的人泾渭分明。

蕾菈推着伊蒂莉娅和罗娜·吉尔曼推着她的“哥哥”过来,盯着填饱肚子的男士们:“我们就在这里呆着,不去帮安南的忙吗?”

“他不让我们过去。”弗朗科伊斯说。

“安南说,黛菈不是人类进不去,我们过去目标太大,还有什么……狗屁。”法斯特咧起笑容,像是看到当初在酒馆里跑来跑去的忙碌男孩,“他就是想自己做完然后得到我们的称赞。所以我们安静等着我们‘英勇且无畏的安南大人’做完一切就好。”

话音落下,女仆艾比匆匆跑来。

她慌张地和安南的两个姐姐说:“伊蒂莉娅小姐,蕾菈小姐,这个……好像是安南大人的钱袋?”

蕾菈不在意地说:“没事,他带了行李。”

“可这是安南少爷让我放进行李箱里的……”

……

“微风城没有几个术士,不知道术士的好,但在这里你会很受欢迎。”

为什么感觉有些奇怪……

安南按捺了问下去的情绪:“需要多久?”

“最快几个月,最慢几年,取决于你。”

二十分钟的路程,马车停在一座公馆前,担任马夫的侍卫把行李搬下马车,跟着小姐和安南迈进公馆。

公馆三层,艾丽斯站在为安南安排的房间的走廊上:“好好休息,我后天来接你。”

“我帮您把行李放进去。”侍卫提着行李箱的手臂绷着青筋。

“麻烦了,我把东西都丢在里面了。”安南腼腆地说。

让侍卫帮忙把东西放到床边,安南和艾丽斯告别,轻声关上了门。

正要准备观察房间,安南忽然看见行李箱跳动了一下。

难道小蜘蛛长大了?

这么想着的安南看到,一只晒得发黑的手突然从撑得变形的行李箱伸出,打开纽扣释放了自己。

“堂哥!”

马丁憨笑着爬了出来。

安南望着空空如也的行李箱:

“我的小蜘蛛呢!还有金币、衣服、食物和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