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尼特斯大剧院。
延绵的车队拥堵住整条街道,前来参加首映式的贵族富豪们只好步行汇聚向剧院。
“贝妮丝夫人,我们也得下车了。”管家兼马夫无奈地对车厢里说,“前面堵住了。”
面容姣好的妇人掀开车帘,抱怨和刻薄破坏了为数不多的美丽:“为什么那些什么礼仪也不懂的暴发户也会被邀请过来?”
“因为那位北境之王是个奇怪的男孩,据说他的庄园还豢养了一只食人魔。”
“我的天,怪不得最近城里丢了好多小孩。”
管家搀扶着惊讶的贝妮丝夫人迈下马车,妇人像是梳理着羽毛的金丝雀般整理自己的宽礼帽,抱怨着环视周围。
“王室宴会上比现在的人还多,也没有这么乱。”
收到邀请的身份形形色色,有议员,有佣兵,有冒险家,剧院外的广场简直要成为混乱温床。
“微风城当然没法跟王都比。”管家配合地吹捧。
贝妮丝夫人微仰着头,姿态优雅地经过广场,出示邀请函后将管家留在外面,走进剧院。
能够容纳近千人的剧院接近坐满——微风城差不多一半以上的贵族都在这里。
“我在王都的时候……”
妇人坐进属于自己的后排位置,因为拥挤不得不摘掉帽子,抱怨因为没有倾听者而越来越小。
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诸如议员、古老家族则坐在前排和贵宾席。
奥尔梅多回应着问候来到贵宾席,坐在父亲的身边。
“我以为您不会来。”
“我来看看你和安南弄出了什么东西。”
许久未见的温情让奥尔梅多流露微笑,又逐渐淡去。
“我昨晚没在庄园里看到您……您去哪了?”
话音落下,剧院的光线逐渐暗淡,旋转的蓝色星球和新世界的标志出现在帷幕前。
【微风城城主杰弗里奥尔梅多饰演卡尔;劳伦斯特家族老家主马尔斯·劳伦斯特饰演法师塔塔主;美酒女士玛格丽·温彻特饰演布朗……】
浮现的演员表让窃窃私语声消失,轻灵而哀伤的吟唱将观众的注意引向魔法影像。
法师塔以新奇的形式出现在所有观众面前。
这和舞台剧不一样……开始有贵族意识到这点。魔法影像接近真实,而且仿佛就发生在身边……
只是演员表上的那些演员在哪?
一位法师知晓300年前法师塔曾经沦陷,开始和他的法师学徒调查。他们找到据说曾是法师塔沦陷的幸存者——一位拥有微弱精灵血脉的人类。
那是位苍老的妇人,岁月带走了她的美丽,但仍依稀可见曾经的影子。
法师将一幅画着法师塔废墟的斑驳油画放在桌上。
“我当然记得……那是圣罗兰历615年,誉为永不倒塌的法师塔建成的日子,法师塔放出了一些邀请函……”
燃烧的壁炉前,法师和法师学徒或站或坐在客厅里,安静听着椅子里的妇人讲述起过往。
斑驳的油画逐渐淡去,一座宏伟挺拔的法师塔浮现在魔法影像上。
剧院老板霍纳坦·梅斯的脸庞轻微抽动。因为他居然从这一幕感受到舞台剧永远不可能带来的难以言喻的美感。
法师塔下的环形广场人声鼎沸,穿着旧式礼服的贵族们钻出马车。
“我的祖母也有件这样的衣服……”
贝妮丝夫人故意发出能被周围的人听到的声音。
让霍纳坦·梅斯惊叹的画面还在推移,俯瞰环形广场外的繁华后来到一座酒馆。
他们看见了这部“魔法影像”的主角:北境之王。
凌乱的黑色短发,穿着亚麻外套的安南让诸多观众惊叹他的年轻与俊美。
酒桌上堆着银币铜币,还有两张绘着法师塔的邀请函,而一些混迹酒馆的佣兵已经认出他们玩的正是最近风靡酒馆的纸牌。
砸下两张牌,赢下赌局的杰克抓起那两张邀请函和钱币,在矮人和同伴的咒骂中兴奋欢呼:
“我们要去法师塔了!”
喜悦通过魔法影像传递给观众,为杰克接下来的经历产生期待——
……
安南于阴冷中悠悠转醒。
涌动的幽暗将他包围,潮湿和阴寒让安南回想起地牢经历。
捂着胀痛的额头坐起,安南逐渐回忆起先前发生了什么——奥古斯塔·奥尔梅多释放了群体昏睡术,史诗加持下法术瞬间笼罩所有人,最后失去意识前,只剩精灵导师、莽夫雷诺和百夫长三位大师还保持清醒。
所以自己沦为了阶下囚?
但法师袍还在身上,魔法戒指也还在手上……
窸窣脚步声从幽暗的栅栏外响起,安南屏住呼吸,很快看见一道微光跃入视线,越来越近,一只抓着火把的鼠人在石栅栏外经过。
带着火光离开,约一分钟后又再次浮现,
这座地牢只有一只巡逻鼠人。
鼠人再次经过时,一团火球术轰然在它脸上炸开。
“好帅的火球术,谁在那里?”
一道赞叹从黑暗中飘出。
“你是谁?”
安南分辨出声音源自左侧的墙壁后面,那是另一间牢室。
“我先问的,不过看在那么帅的火球术的份上。”男人喋喋不休地说道:“我是布莱恩,你可以叫我布莱或莱恩。”
“这是哪?”
“喔,伱一定是昨天被带来的那群人。这里是老鼠的地牢。你如果要做什么就快点,老鼠们要换班了,当然你可以再丢个火球术。”
“我的同伴呢?”
“他们也在,昨天的动静可不小。”
“谢谢。”
一只大型水元素浮现在牢室外。
安南让水元素将石柱割开,继续和隔壁囚犯交流:“你被关在这里多久?”
“久到我快忘了……那会儿法师塔还没倒塌。”
法师塔现在也没倒塌,安南这么想着,意识到他被关在这里多久——法师塔还未倒塌过。
钻出牢室,安南捡起落在地上的火把,来到左边牢室外,火光探进栅栏,浮现牢室里的情形:一具靠在墙角早已枯竭的尸骸。
那道声音继续想着:“你出来了吗?这儿好黑,我看不见你。”
“我看见你了……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一具尸体在说话。”
“什么?喔我早该想到……”
懊悔的声音响起,最后的灵性湮灭。
他死了。或者说,很早以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