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是燕棠听他提起所谓“传闻”后的第一反应, 她甚至不知道这是怎么传出来的。

但上次她把宋郁错认成宋璟这件事却无可辩驳。

那天离那么远,他们个头又那么像,戴的帽子还是一样的, 燕棠觉得自己真的是无心之过。

燕棠详细地解释完,随后观察了一下宋郁脸上的表情。

她意识到以上理由应该都不足以安抚他的情绪。

这几年和人打交道做项目, 燕棠学到了一点很重要的经验,就是在揣测出对方真实意图前, 最好先按兵不动。

宋郁这几年变化也大,照以往的相处经历,他应该已经要亲要抱,或者掉几滴金豆子,嘟嘟哝哝告诉她“以后不能这样了”。

而现在他开始藏一半露一半,明明脸上还是像以前那样明晃晃地写着不高兴, 但却不像之前那样一股脑都撒出来, 仿佛在告诉她这件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短短四五秒, 她脑子里迅速闪过许多主意。

燕棠试探性地问:“你想要亲一口吗?”

宋郁:“要。”

她凑上去亲了他唇瓣一口,再稍微拉开一点儿距离观察他的表情——没哄好。

于是她又亲了口他的鼻尖——也没有哄好。

这事儿不好办。

这时,门口有人敲门了。

来者除了送晚餐的侍应生, 还有给宋郁进行疗养准备的治疗师。

“先吃饱饭, 等会儿陪我去后院里泡温泉再说。”

工作人员不仅带来了白桦枝、松叶和艾草一类俄罗斯人常用的疗养药草, 还带了一套泳衣。

她一瞧那泳衣的款式,就知道是宋郁的审美。

分体式,细细的系带。

他在这方面的情趣很恶劣,比如总是勾扯那带子,看她的皮肉被勒出细细的红痕,再夸她漂亮。

燕棠收回目光,默默想:原来这小子在这里等着她。

吃晚饭后, 宋郁换了身衣服,宽松短袖和长度及膝的黑色短裤,披着浴袍坐在沙发上让治疗师热敷膝盖。

燕棠换上泳衣和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在一旁沙发上坐下,正巧见治疗师从一个桶里挖出一大坨热泥巴,覆在宋郁的膝盖上,然后用布巾牢牢裹住。

“这是在做什么?”她有些好奇地问。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泥疗,治疗关节炎症的,希望能快点儿恢复。”

“你还想继续回赛场吗?”

“嗯。”

宋郁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将她搂进了怀里。

浴袍宽大,无论燕棠将腰带系得再紧,领口也稍显松散。

他一低头,将细腻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泳衣一览无余,目光流连片刻,又移至她的眉眼。

“你真漂亮,我都移不开眼了。”

宋郁轻声说着。

治疗师是俄罗斯人,他还特意用中文调情。

于是燕棠也用中文说:“有外人在,这样搂搂抱抱是不是不太好。”

宋郁揽着她肩膀的手抬起,屈指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换回了俄语:“这句中文太长,我听不懂。”

治疗师果然笑眯眯地看向他们,问宋郁:“这是你的女朋友?她是中国人?”

宋郁说:“是。”

“她不太会说俄语吗?那你的中文应该很不错?”

燕棠忍不住了,用流利的俄语说:“我听得懂俄语,他的中文也相当不错。”

说罢,她瞥了宋郁一眼,他姿态随意地坐在那里,只是笑,不说话。

宋郁敷了二十分钟的矿物泥后稍作清理,等治疗师一离开,直接带燕棠去后院的开放露天的雪地温泉。

夜间的室外温度一直维持在零下四十度左右,外头积雪极厚,空气里弥漫着西伯利亚特有的严寒。

后院宽敞,独立的小温泉四周堆砌着皑皑白雪,足够半人高,只清出一条用宽木板铺就的小路,从后门通往池边。两个燃木火盆摆在温泉边缘,火焰刺啦作响,散发着一股木头的焦香。

“太冷了——”

厚重的木门被打开,冷空气扑面而来,燕棠裹紧了披在身上的大衣,对那处冒着热气的温泉望而却步。

“去泡一下,对身体好。”宋郁迅速把后门关上。

燕棠在他的鼓励下哆嗦着走到温泉边,捏着衣领还在进行心理建设,猝不及防被宋郁扒下了所有衣服,只剩下泳衣那一丁点儿布料。

可她还没来得及冷得叫出声,温热有力的掌心托着她的手臂和腰,把她丝滑送进温泉里,暖呼呼的泉水在冰天雪地里迅速包裹住她的身体。

“舒服吗?”

“舒服。”燕棠老实了。

她在水中只冒了个脑袋,一转身,看见站在池边的宋郁也脱下了浴袍,身上只剩下黑色及膝短裤。

两侧的火盆燃起明亮的火光,把他高大结实的身材照得一清二楚,胸肌腹肌人鱼线,拉长的影子如小山一般,黑压压地罩住了泡在池水中的女孩子。

也许是为了泡温泉方便,他的裤子布料也偏薄,裤头处的起伏比上次在医院还清楚。

燕棠觉得两人确定了关系,发生什么事情也是顺理成章,但温泉这里显然不是个好地方。

她默默往后游,结果宋郁一下水,三两步就来到她身边。

“转过去,扶着那块石头。”

“别在这里吧,会污染水源。”

燕棠跟他打商量。

宋郁从水里拿起一条泡软的白桦枝,冲她扬起一个笑:“我是要给你放松一下。”

俄罗斯人喜欢在狩猎后使用药草疗法恢复身体,简而言之就是把白桦枝、松针一类的植物放进温泉里,作养生之用。

还有一种用法是直接用泡软的树枝或松针拍打身体或者擦拭按摩皮肤,不过那往往是在进入温泉之前的程序。

宋郁指导燕棠趴在靠近燃木火盆的岩石边,露出光洁雪白的后背。

这里的石头温暖坚硬,两侧焰火也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温度,她半个身子还泡在温泉里,血液循环,并不觉得寒冷。

下一秒,带着温热水汽的树枝就打在了她后背。

力道适中,但树枝仍有些硬度,在皮肤上鞭打起来还是有些许疼痛,枝叶扫过皮肤,又泛起细密的瘙痒。

燕棠没忍住抖了一下。

“站好。”身后的人声音温柔,“我收着力,不会很疼。”

又是两三下鞭打,燕棠觉得怪怪的,准备叫停,可下一秒就被他按住了腰。

宋郁的手中握着一片松针,按在她后背上,开始发力揉搓。

“Kirill!Kirill!”

燕棠觉得又痒又疼,连忙叫他的名字,结果听他说:“别急。”

她肩胛骨微微收紧,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光洁的后背只有一条极细泳衣系带。

宋郁垂眸盯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的后背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低头亲吻她的颈窝,又舔又咬。

手的动作却没停,带着松针叶一路往她肚子和大腿揉去。

燕棠被他玩得身体不自主蜷缩起来,然后听他问:“谁的手在碰你?”

她终于忍不住了:“这不好玩儿!”

宋郁沉默一秒,终于很不高兴地提起了之前的事情:“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把人认错吗?”

“以后绝对不会认错了。”她连忙求饶,“你们一点儿都不一样,头发眼睛颜色耳朵……”

燕棠念念叨叨,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可他手中动作一顿,忽然问:“他的耳朵和我的耳朵不一样,所以你是觉得我哥更好看吗?”

他的耳朵在常年格斗训练和比赛中多次受伤,虽然处理及时,但难免留下了不可逆的伤痕。

“怎么会呢,我只是每次看都觉得心疼。”

燕棠轻轻叹口气,这会儿算是知道宋郁心里在想什么了。

她转过身,因水的浮力而靠在他身上,下一秒就被他抱住。

夜色深沉,火焰明亮,冰天雪地里的温泉水弥漫着草药香气。

在冰冷的空气之下,宋郁的发丝和长睫毛上覆了一层晶莹的冰雪,垂眸盯着她看。

燕棠被他这样子蛊惑了一秒,半晌才认真说:“你怎么会比不上哥哥呢?你不仅很聪明,很可爱,还会格斗。”

可宋郁却并没有高兴起来:“我现在不一定能回到赛场了,还受了伤。妈妈也说过相似的话,我知道她只是在安慰我。”

“在娜斯佳眼里,你们都是她BB囍TZ的儿子。但我——”

燕棠话音一顿,在他认真的注视中有了底气继续说下去。

“但我现在是你女朋友,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还记得当年那句孩子气的嘱咐。

这话终于让宋郁眉头一松。

“这个解释够了吗?”她笑着问。

宋郁神色缓和,却说:“不够。”

燕棠没想到,这两年里每一次碰面,都被宋郁记得清清楚楚,在这会儿被扒开来详细拷问,在这些显得有些执拗的问题里,她终于瞧出了点儿孩子气来。

不过就像宋郁对待她那样,她对他也有很多很多的耐心。

“实际上,我每次和你哥哥站在一起,话题只有两个:工作和你。”

等问完了,宋郁眼见地高兴起来。

“所以这几年你也一直在想我?”

“嗯,我希望你好好的。我担心你的身体,你比赛顺利的时候我也很开心。”

燕棠温声说。

“这件事上,你消气了吗?”

“还有一点点。”

“那亲一下?”

这次是深吻,接吻接到一半,宋郁用浴巾裹住她,将她抱进了屋内的床上。

他们在这时才发现屋子里没有套。

既然没办法做,两人只好继续养生,宋郁让燕棠拿出自酿的蜂蜜酒。

蜂蜜酒用玻璃瓶装,很沉很坠手,燕棠握着瓶身时很快没了力气,手有些发抖。

她把玻璃瓶放下,问宋郁:“能不能快点儿把酒倒出来?”

可宋郁的耐心全方位上升,“刚才在外面待得有点儿久,要等酒稍微暖一些再倒。”

他拿出放在床头的雪松精油倒在掌心,粘稠的透明水液散发着清新怡人的木质香气,从他的掌心晕开,几滴从指缝滑落,滴滴答答落在床单上。

“这样舒服吗?”他温柔地问,声音清朗。

宋郁像刚才在温泉时那样给燕棠按揉身体,从后颈到手臂,从腰际往下,单手轻松地环握住她的小腿。

掌心有常年训练留下的茧子,摩挲过细嫩的皮肤,精油在上头留下一层带着光泽的痕迹。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他在她耳边呢喃,带了点儿撒娇的意味,“需要用力一点儿吗?你这几天参加狩猎活动也很累吧?”

“嗯……”

刚刚泡过温泉,室内暖气充足,燕棠颈项间冒了汗,胸口起伏。

“我有点儿渴了。”她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漂亮的面容在晦暗的光线下仍然动人,那双眼睛注视着她,目光像一条无形的锁链,牢牢缠绕在她身上,让她无处可藏。

宋郁握住她的手。

他本来想去帮她倒杯解渴的蜂蜜酒。

但没想到瓶盖没盖紧,洒了燕棠一身。

屋内温暖的空气的确让蜂蜜酒温度变高,甚至有些烫,烫得她微微颤抖。

蜜色的酒水顺着她的掌心一路流淌到凌乱的床单上,和透明的精油混在一起,布料晕湿了一大片。

“没关系,脏了就脏了,我叫人来换床单。”

在之前在北京那段短暂的相处时光中,有两件事让宋郁一直耿耿于怀。

除了燕棠对亲哥宋璟的看法外,他还不喜欢隐藏两人关系这件事。

所以第二天,宋郁直接带燕棠去了集团高层在中午单独的聚餐。

“从现在开始,不许在别人面前否认我们的关系,或者躲开我。”他严肃地告诉燕棠。

在营地已经停留了四天,这群中年人早就玩够了打猎,全都留在营地里泡温泉养生,中午便单独聚在营地一处靠近森林,风景极好的餐厅里用餐。

老爹宋裕川和亲哥宋璟自然都在,一桌人坐下来,虽说其他人都是集团里的高管或者小股东,但说到底算是自家人。

燕棠被宋郁牵着手一进门,就注意到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稍有些紧张,还在想该怎么打招呼,却没想到宋裕川先站起来了,主动介绍:“Yana是和我们基金会合作了很久的翻译,现在创业开公司,之后和我们有很多合作机会。”

说完,他才笑了笑,“也是Kirill的女朋友。”

燕棠有些惊讶,转眼便见宋郁笑着看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提前跟他爸爸打过招呼了,而他爸爸也给面子,这会儿直接定了调子,其他人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坐在一旁的宋璟也不意外,还是像之前那样跟她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燕棠坐下来没多久,高管们便和她聊了起来,开头还问了几句两人怎么认识的,很快话题就转到了业务话题上。

聊着聊着,宋郁作为全场唯一一位行业外人士,反倒最先开始觉得无聊,吃过了之后开始百无聊赖地悄悄玩她头发。

“感觉怎么样?”

午餐结束,他问燕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燕棠摇摇头。

这是件很神奇的事,几年前她到宋郁家时还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今天却不再有这种感觉。

有时候融入一个圈层,也许不仅在于拥有同等量级的财富,更重要的是拥有同样层次的认知。

“我觉得和他们聊得很愉快,交换了一些信息,对我挺有用的。”

她笑着对宋郁说。

可还有一件事,燕棠还没有向他提及。

刚才在宋郁去走廊找侍应生的时候,宋裕川跟她说了一件事。

“你们感情好,我和他妈妈现在觉得很放心。我看他听你的话,想麻烦你跟他聊聊,看看能不能让他不要再回去比赛了,你肯定也清楚,在赛场上那样子,家人看得最揪心……”

她凝视着宋郁,见他神情难得这么轻松,暂且把这件事压在心里。

这次出行到今天为止,狩猎活动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下午还有最后一次在营地附近的活动,可以坐雪橇或者雪地摩托在雪原和森林里观景,集团员工们也都从各线的活动中返回营地。

燕棠和宋郁准备去坐雪橇,结果走到营地集合处才想起忘记拿帽子了。

现在宋郁已经学乖,再也不找亲哥帮忙,免得别人误会。所以他亲自回了一趟木屋,让燕棠在原地等待。

宋璟恰好从营地的超市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包巧克力,正巧碰见燕棠,就递了一包给她。

“你和Kirill今天下午记得吃点巧克力保持能量。麻烦你提醒他要吃,他现在不在训练,没必要苛待自己。”

营地大门口还有其他的员工,不知道是谁悄声说了一句话,大家纷纷往他俩的方向看去。

他们心想:

Yana在和Ilya聊天,真般配。

Kirill来了,嗯,Kirill和他们站在一起真是和谐的一家子。

Kirill站在了Yana身边。

Kirill抱住了Yana。

等等——

Kirill当着Ilya的面亲了Yana一口!!

一群俄罗斯人呆在原地,内心发出土拨鼠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