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岸时间,周四下午三点钟,哈兰·威斯特从科罗拉多州回到胡佛大楼。他直接走进办公室,察看留言,然后拨电话给秘书。
“备车。”他说。
他搭乘专用电梯到达楼下的车库与司机会合。两人走向座车,开门上车。
“到白宫。”威斯特说。
“局长,您要去见总统吗?”驾驶问道,露出惊讶的语气。
威斯特往前倾向驾驶,一脸不悦。什么去见总统,他见总统的次数不多,用不着别人来提醒他,尤其不需要一个小司机大惊小怪地以为难得有这机会。
“去见司法部长。”他说。“她现在人在白宫。”
他的驾驶安静地点了点头,心里暗骂自己为什么要多嘴,平稳地开着车前进,不敢再度无礼。胡佛大楼与白宫间的距离刚好是一千六百码,不到一英里路,距离还不够仪表板上的里程表跳上一格。这段路其实用走的会更快,而且省钱多了。要发动V8引擎,拖着防弹车身开上一千六百码是很耗油的,但身为局长,不能四处走动。理论上,他是有可能被刺杀的对象,但事实上,整座城市里大概只有五个人认得出他是谁。他不过是华盛顿特区里另一个穿灰色西装、打保守领带的男子罢了,没名没姓。这也是威斯特脾气一直不好的原因之一吧,驾驶心想。
威斯特对司法部长这个人十分熟悉。虽然她是上司,但他会熟悉这个人不是因为面对面开会的结果,反而是因为在她被同意任命之前,调查局已对她进行过身家调查。威斯特对她的了解可能比世上任何人都要深入,她的父母、朋友和以前的同事对她的认识,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但威斯特却是把这些片面的认识拼凑起来,得到一个整体图像。她的个人数据在调查局的数据库硬盘中占据的空间约略等于一部短篇小说。她的数据中并没有会让威斯特讨厌她的部分。她是律师出身,在职业生涯初期态度略显偏激,然后她慢慢创建起事业,当上法官,一直以来从未做出让执法单位跳脚的事,也不曾把大家搞得鸡飞狗跳。对总统来说她是个绝佳的任命人选,任命案在参议院也顺利通过,完全没有遇到阻碍。一起共事之后,她也的确是个好长官、好盟友。她名叫露丝·罗森,威斯特唯一看她不顺眼的地方,就是她比自己年轻十二岁,外貌姣好,知名度更是比他高出许多。
他的会面时间排在四点钟。他在一间小房间找到她,独自一人,这里比椭圆办公室还要再上两层楼,也不用八名特勤局干员守着。她挤出微笑,跟威斯特打招呼,优雅却又心急地点了点头。“荷莉的事吗?”她问。
他点点头,接着便从头到尾跟她交代了事情经过。她仔细听着,脸色愈变愈苍白,紧紧抿着嘴唇。
“我们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她的下落了吗?”她问。
他又点点头。
“已经尽可能确认了。”他说。
“好。”她说。“麻烦你等一下。”
她离开小房间,威斯特等着。过了十分钟、二十分钟,然后半小时。他开始踱起步来,凝视着窗外,然后又把房门打开,瞄向走廊,一名特勤干员看到他,向前走了一步。威斯特没等他开口,就摇摇头让他退下,然后又把门关上,坐下来继续等待。
露丝·罗森离开一小时后回来了,她关上门后,呆立在门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脸上有种莫名的震惊。她一语不发,让威斯特自己察觉似乎大事不妙。
“怎么了?”他问。
“我被排挤在决策小组外了。”她说。
“到底怎么了?”他又说了一遍。
“他们把我排挤出决策小组了。我对这件事的反应不当,所以案子现在由戴斯特接手。”他说。
“戴斯特?”他跟着念了一遍。戴斯特是白宫幕僚长,老派的政治掮客,态度强硬,做事不讲情面,但就是拜他所赐,总统才能以超过半数甚多的选票当选,现在才能坐在椭圆办公室里。
“我很抱歉,威斯特。”露丝·罗森说。“他等一下马上过来。”
威斯特无奈地点点头。她又走出门外,留下他独自等着。
如果把调查局比喻成莫斯科,那蒙大拿标特分局大概就相当于西伯利亚。这是标准的调查局内部笑话,也就是说,办事只要一搞砸,明天就可能被打到标特分局去,效果等同于内部流放,就跟苏联KGB探员如果坏了事,就可能被派到西伯利亚去开罚单一样。
然而,七月三日星期四这天,对麦葛斯、米洛维奇和柏根三个人来说,标特分局感觉就像全宇宙的核心,是世上最热门的派遣地点。他们三个之前都没来过这里,没来过这里工作,也没来过这里度假,他们以前连想都没想过会来这里,但现在他们坐在空军直升机里往外看,就像小朋友要去迪士尼乐园一样。他们看着下头的景色,然后视线转向西北方,默默想着,约克都就隐匿在远方的浓雾之下。
标特分局探员已经是个干练老手,但面对哈兰·威斯特从胡佛大楼直接打来的电话,心中现在还是一阵忐忑。他接到的指示是,开车把三名芝加哥分局探员载到办公室,路上跟他们做演示文稿,把他们安顿好,租两辆吉普车给他们,然后就没他的事了,除非接到进一步通知,否则先不要回来。也就是这样,他现在来到银波郡立机场等人,只见一辆脏脏的黑色空军直升机啪哒啪哒降落。他让这三名探员坐进他那台政府配给的别克,朝北开着快车回到城里。
“我们这边到哪里都很远。”他对麦葛斯说。“别忘了这点。我们离约克郡还有两百四十英里,以这边的路况,最快最快也要开上四小时。换作是我,我会调些机动指挥车,待在近一点的地方,留在这边对你们没什么帮助,如果北边情势有变的话,你们会来不及的。”
麦葛斯点点头。
“你有再接到杰克森的消息吗?”他问道。
“从星期一讲过炸药的事之后就断了线。”当地探员说。
“下次他回报时,我来跟他说。”麦葛斯说。
分局探员点点头,边开车,一只手边在口袋里找东西,掏出一个小型无线电接收器,麦葛斯从他手上拿过来,放进自己的口袋。
“请自便。”标特分局的探员说。“我现在休假,威斯特的命令。不过你们不用太紧张,杰克森不常回报,他做事很谨慎。”
分局办公室只是市政府所在的两层建筑中,位于二楼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有张办公桌、两张椅子、一台电脑,墙上挂了幅蒙大拿大型地图,许多数据柜,还有支正在响的电话。麦葛斯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哼地一声挂上电话,等分局探员自己摸索出暗示。
“好,那我走了。”探员说。“银波吉普车公司会派两辆车过来,你们还需要什么吗?”
“隐私。”柏根说。
老家伙点点头,往办公室四周瞄了一眼,然后便离开了。
“空军已经调派两架侦察机到那里的上空。”麦葛斯说。“人造卫星设备会用车子运来。将军和他的助理会亲自过来这边。看样子,这段时间他们都会在这里作客,真是好得没话说了,不是吗?”
米洛维奇正在仔细研究墙上的地图。
“最好还是让他们过来。”他说。“到时我们会需要他们帮忙。你们看过环境这么恶劣的地方吗”
麦葛斯和柏根也站到地图前面,米洛维奇一根指头放在约克郡的位置上,四周又是绿色、又是棕色,围绕着险峻的地形。
“四千平方英里。”米洛维奇说。“只有一条道路、一条山路。”
“这地方选得好。”柏根说。
“我跟总统讨论过了。”戴斯特说。
他坐着,停了一下。威斯特瞪着他。不然戴斯特刚才还能做什么?修剪玫瑰花园吗?戴斯特回看他一眼。他身材矮小,心中满怀怒意,个性阴暗扭曲,当一个人每分每秒都在算计各种局势的角度时,看起来就会是这副模样。
“然后呢?”威斯持说。
“在这个国家,有六千六百万持枪人口。”戴斯特说。
“所以呢?”威斯特问。
“我们的分析人员认为,这些人基本上都有同感。”
“什么分析人员?”威斯特说。“什么同感?”
“有项调查研究。”戴斯待说。“我们把研究结果寄给你了吗?在有绝对必要时,每五个成人中,就有一个愿意拿起武器对抗政府。”
“所以呢?”威斯特又问了一次。
“还有另一项调查。”戴斯特说。“里头问了个很简单的问题,要用直觉回答。是政府有理,还是民兵组织有理?”
“然后呢?”威斯特说。
“一千两百万美国人选择民兵组织。”戴斯特说。
威斯特瞪着他,等他给答案。
“所以啊……”戴斯特说。“这牵涉到的选民人数介于一千两百万到六千六百万之间。”
“又怎么样?”威斯特问。
“这些人在哪里?”戴斯特反问。“华盛顿特区、纽约、波士顿、洛杉矶,都找不到这些人,采样太偏颇。在某些地方,他们只占很小一部分,看起来只是为数极少的怪人,但在其他地方,他们却是百分之百正常。”
“所以呢?”威斯特说。
“但在某些地方,他们可以控制整个郡。”戴斯特说。“甚至掌握整个州。”
威斯特瞪着他。
“戴斯特,看在老天分上,你别把政治扯进来。”他说。“被绑的人是荷莉!”
戴斯特停了一下,环顾这个白宫的小房间。室内涂着淡淡的米白色油漆,随着历届总统来来去去,同样的颜色每几年就重新涂上一次。他露出鉴赏家般的微笑。
“可惜啊,每件事都会牵扯到政治。”他说。
“你讲的是荷莉!”威斯特又说了一遍。
戴斯特动作极小地摇了摇头。
“这是情绪。”他说。“你要去想带点情绪的字眼,像是爱国、反抗、攻击、地下、抗争、压迫、个人、怀疑、反叛、叛乱、改革、权利。这些字眼用在美国的局势中,念起来就是有那么点威严,你不觉得吗?”
威斯特顽强地摇摇头。
“绑架女人没什么威严可说。”他说。“拥有非法武器、非法军队、偷来的炸药,也没什么威严可说。这整件事无关政治。”
戴斯特又摇摇头,动作同样轻微。
“事情就是有办法扯到政治。”他说。“威斯特,想想鲁比里治事件(1),想想威科事件(2),本来都无关政治对不对?可是不用一下就染上政治意味了。我们在那里赔上了大概六千六百万张选票,实在是不智之举。这些人要的就是政府的大动作回应,他们认为如果政府展开积极报复行动,一般人就会看不惯,就会有更多人加入他们的组织。那时候,我们的确展开大规模动作,助长了他们的气焰,看起来就像政府迫不及待要痛宰这些小老百姓一样。”
房间里安静下来。
“从民调结果看来,我们需要采取更好的策略。”戴斯特继续说。“我们正在想办法解决,大家都很努力。你想想看,如果只因为被绑架的人是荷莉,白宫就不想和平解决,那外界观感会如何?而且还选在七月四号周末这个节骨眼?你难道不懂吗?用点脑筋,威斯特。想想民众的反应,他们会觉得我们只是在报复、追求个人利益、因为牵涉到自己才采取行动。威斯特,你想想这些字眼会对民调数字产生什么影响。”
威斯特瞪着他看。米白色的墙面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你在说什么!这当然关系到荷莉。”他说。“跟民调数字有什么关系?那将军怎么办?总统对他也是这套说词吗?”
(1)一九九二年,爱达荷州Ruby Creek与Caribou Ridge附近的居民Randy Weaver因私有枪械而被起诉,但拒绝出庭应讯,因此联邦执法署人员至其住所逮捕他时,双方发生冲突,交火过程中联邦人员误杀Weavers妻子与儿子,最后Randy Weaver仍遭逮捕,但联邦执法人员的执法方式仍在当时引起极大争议。
(2)一九九三年,德州威科市的新兴教派大卫教,因私藏军械且拒绝联邦执法人员搜索,导致联邦调查局接手包围封锁其总部五十一天后,强行进入解救其中的妇女与儿童,结果引发大火,造成教派领袖及信徒八十多人身亡。至于起火原因双方各执一词,联邦调查局声称是教徒引火自焚,而死亡教徒的家属则声称是调查局使用火焰喷射器。直到二〇〇〇年,美国总统柯林顿才公开承认政府于此一事件中执法过当。
戴斯特摇摇头。
“我亲自跟他说了。”他说。“不下几十次。他每个整点都会打电话来问。”
威斯特心想:现在总统甚至不接强森的电话了。戴斯特真把他吃得死死的了。
“然后呢?”他问。
戴斯特耸耸肩。
“我想这个道理他懂。”他说。“不过他现在心情郁闷,当然没办法作出客观判断。”
威斯特陷入沉默,开始用力思考。像他这样一个官员,脑筋还算精明,知道没办法打败对方,就跟对方做朋友,强迫自己从对方的角度思考。
“可是把她救出来对你也有好处。”他说。“而且好处很多,你会看起来刚强果断,而且全力护主,做事不拖泥带水。对民调数字搞不好更有利。”
戴斯特点点头。
“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他说。“但这整件事是个赌注,一盘很大的赌注。能够很快打败对方是很好,但要搞砸了,后果就不堪设想。这赌注太大,恐怕会危及民调数字。而且到了这个关头,我想已经不可能很快打赢,现在采取行动就太草率了。所以如果现在发动攻击,我赌只会一败涂地。”
威斯特瞪着他看。
“威斯特,我这么说不是要冒犯你。”戴斯特说。“人家请我来做事,就是要我这么思考的。”
“你讲了这么多,重点到底是什么?”威斯特问他。“要我现在调一队人质救援小组吗?”
“不用。”戴斯持说。
“不用?”威斯持重复了一遍,不敢置信。
戴斯特摇摇头。
“请求驳回。”他说。“现阶段是这样。”
威斯特只是瞪着他。
“我要知道你们的立场。”他说。
房间内沉默依旧,然后,戴斯特对着威斯特位子左方白墙上的某一点说话。
“整件事还是由你亲自坐镇。”他说。“明天是周末,就要开始放假了,如果到了星期一问题还没解决的话,你再来跟我说。”
“现在就有问题!”威斯特说。“而且我现在就在跟你说!”
戴斯特再次摇头。
“不对。”他说。“我们今天没见过面,我今天也没跟总统讨论,我们今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威斯特,如果到了星期一还有问题,再来跟我们说。”
威斯特坐在原地不动,他还算精明,但此时此刻,他想不通自己是接下了千载难逢的使命,还是拿到一颗自杀药丸。
强森和助理一小时后抵达标特,他们也一样,从彼得森基地搭空军直升机到银波郡立机场。他们还在路上,就从空中打了通电话给分局,米洛维奇接到电话,于是开着当地车商提供的两年新车去接两人。回到城里的路途很短,车上没人说话。米洛维奇一迳开着车,助理跟强森弯身研究着从皮制大公事包里拿出的图表和地图。这两个军人把图传来传去,互相点头,似乎无须进一步的交谈。
市政府的二楼突然多了许多人,五个人,两张椅子。唯一一扇面向东南方的窗子底下是条街,但可惜方向不对。这五个人不由自主地瞄向对面的空墙。墙外,荷莉就在两百四十英里外。
“我们要再往北一点。”强森将军说。
他的助理点点头,说:“待在这里没什么用。”
麦葛斯之前已在心中作了决定,他答应自己不去跟这些人抢地盘。他的探员是强森的女儿,他能体会老板的感受,没必要浪费时间精力争论由谁当家作主。再说,他自己也需要这老家伙的协助。
“我们需要共用设备。”他说。“目前就好。”
突然一阵短暂的沉默。将军缓缓点头。他也相当了解华盛顿官方的做法,听到这句话,大概清楚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可以调用的设备不多。”他回说。“马上就是周末假期了,军队里有百分之七十五的人要休假。”
没人说话。现在轮到麦葛斯听出这句话的意思,他缓缓点头。
“你没有权力取消休假吗?”
将军摇摇头。
“我刚才跟戴斯特通过电话。”他说。“戴斯特也才和总统讲过电话,感觉起来,他们要等到星期一再说。”
拥挤的房间安静下来。将军的女儿遭难,白宫的政治掮客却在玩政治游戏。
“威斯持也得到相同的回应。”麦葛斯说。“他甚至不能立刻派人质救援小组过来。现在这个阶段,我们三个只能靠自己了。”
将军对麦葛斯点点头,这是个两人间的无言默契:我们刚才把话说开了,我们都知道给对方留面子,也知道彼此对这点都很感激。
“可是先做准备总没坏处。”将军说,“就像那小矮个猜的一样,军队不会在意秘密行动。我会打几通电话,讨几个人情,不用让戴斯特知道。”
房间里的沉默稍微缓和下来,麦葛斯投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有辆机动指挥车已经在路上了。”
将军从助理那边拿来一张大图摊在桌面上。
“到时我们在这里集合。”他说。
他手指着一点,位置在蒙大拿最后一个聚落的西北边,还不到约克郡,在进入约克郡前有条大弯道,距离横跨沟壑的那座桥还有差不多六英里距离。
“卫星通信车会直接前往那里。”他说。“我觉得可以在那地方设下指挥中心,把南向道路封锁起来。”
麦葛斯站着不动,眼睛朝下看着地图。他知道,如果点头同意,就是把掌控权完全交给军方处理;他也知道,如果不同意,也只不过是在玩无聊的权力游戏,对他的探员、这家伙的女儿来说都没有帮助。然后,他发现地图上有个更好的据点,将军的手指刚好放在那个点的南边半英寸。这个据点稍微偏北,道路大幅缩窄,同时路也笔直起来,往南北方都能取得清楚的视线,地形更为险峻,指挥中心设在这里会更有效果。他很讶异将军怎么会没看到,下一秒心中突然浮现一阵感激。将军之前是发现了这个据点,但他把机会推给麦葛斯,让他主动提出,留点讨论空间。他不希望把所有掌控权都抢在手上。
“我会选在这里。”麦葛斯说。
他用铅笔敲敲偏北的据点。将军假装低头研究,他的助理也假装心生佩服。
“想得好!”将军说。“我们修正集合地点。”
麦葛斯微笑起来,他知道卡车开往哪里了,说不定已经到达。将军回他一个微笑,结束了这支礼貌性的双人舞。
“侦察机能拍到什么?”柏根问。
“什么都可以。”将军的助理说。“等等你看到照片就知道。那几架宝贝的摄影设备实在惊人。”
“我不喜欢这样。”麦葛斯说。“会让对方紧张起来。”
“我们只派出两架,采东西向直线飞行,距离地面三万七千英尺,对方从平地根本看不出任何异状。”
“也就是离地超过七英里。”柏根说。“这么高,飞机看得到什么?”
“这就是侦察摄影机厉害的地方。”助理说。“七英里不算什么。飞机飞在七英里的高空,连躺在人行道上的香烟盒都照得出来。整套侦察设备自动化,驾驶只要按个钮,侦察摄影机就会自动追踪目标物,你选中地面上的任何一点,摄影机就会持续追踪那一点,透过人造卫星把高画质的画面传回来。然后摄影机会再转变方向,重新拍摄一遍。”
“察觉不到吗?”麦葛斯问。
“侦察机的外表就像普通飞机。”助理说。“抬头望去,只会看到细细的飞机云,还以为是环球航空的飞机经过上头,完全想不到是空军正在检查你早上有没有擦鞋。”
“七英里的距离,但连他们的头发都看得见。”强森说。“不然你们以为国防经费都花到哪去了?买洒农药的飞机吗?”
麦葛斯点点头,觉得自己全身赤裸。现阶段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提供两辆租来的吉普车,两年新,停在人行道边。
“我们正在创建勃肯这家伙的人格侧写。”他说。“宽提科的精神鉴识专家正在着手分析。”
“我们找到了杰克·李奇的老长官。”强森说。“他人正在五角大厦值勤。他会加入我们,向我们报告。”
麦葛斯点点头。
“反正有备无患。”他说。
电话响起,强森的助理距离最近,顺手接起电话。
“我们何时动身?”柏根问。
麦葛斯发现他直接向强森问话。
“我想现在就该出发了。”强森说。“我们搭空军的飞机过去,省下六小时车程。”
助理挂断电话,表情像是肚子刚被揍了一拳。
“是飞弹部队。”他说。“我们失去无线电联系了,地点在约克郡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