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明白,为何前一秒还在佛光闪耀、普照天下的佛塔、大殿,后一秒宛如丧失魂魄般,只剩下腐朽的躯壳,轰然坍塌、化为断壁残垣。
很多是刚刚建成、投入使用的雄伟建筑啊。
更可怕的,是那些不惜重金、重塑金身的高大佛像。
这些佛像有的使用纯金打造,有的用象牙、七宝装饰,有的用整根千年紫檀木雕塑,有的高达七八丈,有的藏有佛骨舍利,每一个上都有佛性,佛光闪耀,令无数善男信女瞻仰者见到,就心生崇拜、敬仰,纳头便拜。
这些金身佛像,高高矗立在临安城的各处五百寺院中,犹如五百金身罗汉,高高在上、悲天悯人地俯瞰着临安城,将这座城池点缀成人间佛国。
佛教香火鼎盛,萦绕在五百寺院之上,无数佛祖金身雕塑,犹如真佛降临,让临安成为了佛庭圣地,遍地佛像、处处佛祖。
可惜,他们遇到了杜预。
杜预一句诗词拂过,这些金光闪闪的佛祖宝象,立即金漆剥落、斑驳陆离,犹如时光一眨眼度过百年,只剩下里面的泥胎木雕,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光彩照人、宝相庄严。
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裳。
佛失去了金装,也就失去了令人敬畏、敬仰的本钱。
正在虔诚无比、纳头便拜的善男信女,突然发现自己顶礼膜拜的对象,竟然只是一堆泥土烧制而成的泥菩萨、木佛陀,腐朽不堪,顿时大大生出“不过如此”“能受香火”的疑惑,道心也为之动摇。
有人站起来就走。
何况,这些泥塑木雕继续被才气腐蚀,一眨眼功夫已然颓废不堪,摇摇欲坠。
轰。
一座高达十丈、整根紫檀木雕刻而成、精妙绝伦的佛像,被才气拂过之后,骤然变成一大块朽木。
朽木不可雕也。
于是,佛像也轰然倒塌,砸向了正在塔下进行法会的僧众。
僧众们惊骇无比,争先恐后奔逃。
这使得出资的金主,大失所望,正在进行的法会也无疾而终、不欢而散。
谁愿意看到自己供奉金钱、崇拜的对象,只是一堆毫无灵性的烂木头?
一座刚刚重塑金身的坐佛像,金主正在满脸微笑,要为佛祖披上金灿灿的佛衣,却骤然发现佛祖倒了。
佛像,轰然坍塌,消失在一阵才气之中。
如此情形,在临安每一座寺院无情发生。
临安城上,对佛门的无限虔诚,顿时烟消云散,飞速消散···
佛门的香火,从炽/热的鼎盛,急转直下变成了无尽的冰冷。
佛门,受到重大打击。
五百寺院,到处都是轰然倒塌的建筑、土崩瓦解的佛像,还有摧枯拉朽的金龙。
才气所过之处,临安的寺院犹如飓风横扫而过的惨烈现场,只剩下处处崩溃的遗迹、凄惨的断壁残垣,还有呆若木鸡的僧众,四散奔逃的信徒。
佛门在大宋苦心经营数百年,终于在临安建立了数百座寺院,但杜预只用了一盏茶功夫,就完成了对寺院和佛门势力的横扫,几乎一己之力将佛门在临安的根基连根拔起、横扫五百寺院!
“你,你!”
法海站在金山寺山门,欲哭无泪地俯瞰着临安,环视着处处冒浓烟、寺寺起大火的惨烈场景,绝望地凝视着迅速临安上空惨遭重创、急速消散的佛光,暴跳如雷地回头怒视杜预。
他不光是金山寺主持,还是佛门在临安的总方丈、总头目,负责掌舵整个临安乃至大宋的佛门势力。
一直以来,法海都在佛门备受重视,因在他的掌舵下,佛门在大宋发展迅速,信徒年年倍增,香火也日益鼎盛,大宋已然成为佛门在圣元十国大陆最重要的根据地、桥头堡,法海在佛门中也风头一时无两,领袖群伦。
坊间传言,法海很可能凭借在大宋的优异表现,在下次佛法大会上,一跃晋升成负责整个大宋佛门事务的萨锤!
那可是得证果位的高位。
可如今?
法海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呕心沥血、在临安营造的人间佛国,就这么被杜预一首诗,彻底崩坏了!
要知道,哪怕佛门在南朝最低谷时,遭遇了梁武帝灭佛惨绝,也没有被杜预一口气摧毁五百佛寺这么惨痛。
当年,佛门在南朝发展过于迅猛,大大侵犯了南朝各国的利益。一代雄主梁武帝,发动灭佛运动,大量摧毁寺院,强迫僧众还俗,没收寺院财富和贡田,使得梁国国力大幅提升。
但之后的结果却极其惨痛。
被彻底激怒的佛门,竟然与魔门、妖蛮联手,围攻梁国。
梁国支撑不住,被妖蛮活生生灭国,梁武帝也被妖魔化为佛敌,被佛门派出的高手团杀死。
梁国,灭亡。
之后,南朝再无人敢提出灭佛二字,连皇帝和达官显贵都不敢提。
而在梁国故土上,建立了大宋。
这就是大宋皇帝赵构,为何如此佞佛、谄媚的原因-他已经被梁武帝的悲惨遭遇,吓破胆子,量中华之物力,结佛祖之欢心,反正出钱出力的也不是我,何苦呢?
望着烟尘滚滚、到处崩塌的佛寺、佛像,法海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无声。
许久,他终于回过头来,双目赤红,金刚嗔怒,一字一句道:“好,你个灭佛的魔鬼、佛敌,本座要超度你!”
金山寺的和尚们,虎躯一颤。
能有资格被法海大师称为“佛敌”的,举世无几人。
敢在法海面前,摧毁临安五百寺院的,更是绝无仅有。
佛门被杜预灭佛,遭受如此重创,势力大大受损,法海绝不可能放过杜预。
黄守正更是急的跳脚:“佛寺!陛下心爱的佛寺啊。这么多佛寺,竟然一下子都倒了。小子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一下子灭了这么多佛寺?”
杜预负手而立,正气凛然。
空中,却响起了文渊阁的声音。
“【江南春】,诗成鸣三州。”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法海虎目一闪,额头青筋暴起。
显然,他听出来了。
虽然这首江南春是杜预所作,但作为人族才气最高象征,文渊阁无疑站在杜预身后,支持杜预所作所为。
这也不出意料——文渊阁乃是文曲星象征,读书人的圣地,与佛门、道家本就是冲突的相对方。杜预灭佛,大大削弱了佛门在大宋势力,有利于诗书才气的传播。
“听到了吧?”
杜预淡淡道:“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实在是你们佛门捞过界,弄得天怒人怨。”
杜预也是拉大旗作虎皮。
既然文渊阁恰好出面,他还不赶快打蛇随棍上?求个护身符?
法海双目赤红,一步步走向杜预,丝毫不为所动。
坚如磐石的大青砖,在他脚下,一块块碎裂成渣。
杜预目光一寒。
我的妈呀。
这法海横练功夫,到底何等强悍?
法海犹如金刚降世,踏碎山河,步步而来,一声虎啸!
“竖子!敢尔?”
这一声狮子吼,法海已然毫无保留、用出全力。
如虎啸山林,狮踞平野,干脆,有力,呼呼生风,惊天裂空。金刚之怒,铿锵雄伟,直冲杜预,叩击心灵。
顿时,巍巍嵩山化为一股刚劲之气,从法海丹田中徐徐升起,随着气吞山河的呐喊声一并迸射出来!.
法海降魔杵在手,神色肃然宁静,又潜藏着蓄势待发的力量,静静的,如一座座矗立在金山上的鼎钟,沐在晨光里。几秒钟的沉默,仿佛定格了时间,犹如一座亘古不变的佛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
“佛敌,受死!”
法海猛扑下来!
忽地,动起来了!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降魔杵如银龙舞动,旋转。劈空。前冲。扑地。战栗。狂怒。时止则止,时动则动。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
杜预目光一寒。
法海不愧是佛门镇守临安的总佛头,武功深不可测,动作变换迅疾,时如蛟龙盘旋深潭,时如雄鹰翱翔天际,一个转身,一个弹跳,伏于地上,腾于天上,向杜预凌空劈砍而下!
杜预转身就跑,冲天而起。
面对狂怒的法海,他必须退,也只能退!
法海之怒,排山倒海。
杜预以才气召唤出大鹏,乘风而去。
法海不依不饶,恼羞成怒追击。
“小子,哪里逃?”
他一挥降魔杵。
杜预感到法海一招一式,都化成绵绵的金山之气,气势磅礴,向自己猛冲猛撞过来。
他刚猛之余,还有一丝绵延不绝的“绵力”,硬生生要将杜预吸回去。
杜预前进的阻力大增,面容一凛,回头看去。
只见法海轻轻推臂,翻掌,缓伸腿,慢出脚,向回一“吸”。一招一式如山溪,徐徐之柳,飘顺之缎。
流!流到耳内。飘!飘到眼中。裹!裹在心上。
这股巨大的“吸”力,形成一道罡风漩涡,将杜预疯狂吸了回去。
杜预身不由己,在空中无处借力,竟然被徐徐吸回去。
法海柔中含刚。看似绵软、舒缓的动作,但那气吞山河的气势却径直向杜预袭来。一举手,一抬足,满满蕴含/着佛门之佛光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