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儒法之争

但首先,要去第三重山的【茹古涵今殿】。

杜预吃下一颗文丹,恢复文气,又连连使用神通,为自己疗伤。

他赶时间赶路,不可能再用【卧薪尝胆】,睡一觉来补充文气,只能以文丹催动行程。

杜预辨明方向,直奔雪山之巅。

他远远看到,雪山上才气光芒闪烁——那是读书人进入第三重山的象征。

更多的读书人,正在源源不断通过考验,进入第三重山。

能抵达此地的,都是千里挑一的十国精英。

杜预叹了口气,又鼓舞起来。

前路漫漫亦灿灿,万水千山只等闲。

他刻意避开文气闪烁之处,向无人处加速行进。

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杜预不想找麻烦,奈何有人要找他的麻烦。

前面必经之路上,一人钉子般站在风雪中,啸傲而立。

他身体挺拔笔直,犹如一棵青松。

雪,无边无际,吹打在他的斗笠上。

但他的身躯,却一动不动。

“杜兄,请留步!”

此人远远喝道。

杜预叹了口气。

他已然认出,此人正是嵩阳书院、【廷尉秀才】张放!

第二山,第三名。

张放拦截在杜预必经之路上,意图杜预也能猜得出。

打架。

杜预头也不回,一夹马腹。

神驹腾空而起,龙腾虎跃,展开双翼直冲天际。.

“张兄若要切磋,日后自当奉陪,此刻我有急事。”

可惜。

张放态度很坚决,一如他一板一眼的站姿。

他一字一句道:“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我今日与阁下约战,便是天大之事,也自当下马来。休要虚言应付,虚与委蛇。”

他一挥手中之物。

竟然是一把古朴的青铜剑。

只是一晃而过,杜预看到这把青铜剑的瞬间,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到头顶,四肢发寒。

因这把青铜剑,在张放手中,却森然如刑堂之上刑具,令人瞥见一眼便不寒而栗。

但张放一举一动,却充满了法家堂堂正正的威严,仿佛在他面前,众人皆有罪,他便是执掌生死、明正典刑的司历判官。

张放一挥青铜剑,傲然道:“早就听闻,杜预你一贯以诗词才气,推广你所谓“仁”礼,鼓吹以仁治国,于我法家依法治国、多有诽谤之词。今日书山相会,张放特来请教。”

杜预当然明白,张放的来意。

十国大争之世,不光种族之战、国家之战,更有道家、法家、墨家、农家、侠义、阴阳、纵横等诸多学派之争。

堪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但百家争鸣,也不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君子之争,很多时候都是拿起武器的批判,却消灭批判的武器。

打嘴炮,不过瘾,何况百家争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就直接来个肉/体消灭,物理超度,阿弥陀佛。

张放出身嵩山书院,那是法家的地盘。

嵩山书院培养出诸多著名法家子弟,在秦国尤其得势,以商鞅变法为起/点,上至皇帝九卿,下至州郡,人人都崇尚法家之学,堪称显学。

张放又是张仪的侄子,又是法家,在秦国平步青云,身登廷尉高位,已然负责执掌刑名。

而杜预自从穿越过来,便一直推行改良后的儒家,立功立德立言,朝至圣先师而努力。

偏偏杜预满腹经纶、作诗厉害,屡屡诗成镇国,将自己的理论和德行,不断在十国中推广,影响力也越来越大。

光是这书山学海之行,杜预已经作出镇国诗三首,响彻十国。连文渊阁都屡屡显圣,对他赞许有加。

他自然成为法家弟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

张放,终于忍不住对杜预下手了。

前有张仪旧恨,又有杜预大出风头的新仇,加上大家学术不同,杀人理由不要太充足。

杜预微微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没有得罪过阁下,为何一定要打生打死?”

张放冷笑道:“废话少说。只要你当众发誓,说你幡然悔悟,过去所谓仁术,都是邪门歪道,唯有我法家才是人间正道。我便可放你一马。否则,你只好尝尝我上古五刑剑法。”

他径直一剑刺来!

杜预皱眉,闪避开来:“我信奉什么学说,你管得着吗?我不信你法家,你就要拦路杀人,这符合法家之术吗?哪有如此霸道之学说?”

杜预实力达到举人,一言一行自带论辩神通,举手投足大儒风范,令人潜移默化被他打动。

张放脸色一红,强词夺理道:“我法家与别家不同!你不肯改邪归正,非议法家,我便要以上古五刑剑制裁你。看剑!”

杜预悠然道:“你这么霸道,动辄非法杀人,才是对法家不尊重,违背法家精神的叛逆。”

张放只觉得手中的青铜剑,重于千钧,剑法晦涩,运行不畅,知道自己中了杜预的论辩之术,心中有愧疚之感,难以100%发挥实力。

张放并不知道,杜预拥有【大德不孤】,又有三长多高的文名,能大幅影响、削弱敌人的全属性和战意,令敌人发挥不出来实力。

他想起张仪的话:“杜预此人,外圆内方,表面谦和,内心刚硬,且长于辩论之术,碰到后提剑便杀,万万不可与之论辩。”

张放收敛心神,喝道:“出于礼则入于刑!夏有乱政而作《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周有乱政而作《九刑》!你不尊我法家,便是违逆天道,与法不容。上古五刑剑法!”

张放自我打气,果然剑法遽然一变,气势如虹,肃杀之气无边滚滚而来!

那古朴青铜剑,龙吟阵阵,剑芒透体,犹如拿着上古刑罚令牌的傀子手,阴冷肃杀之下更有无尽煌煌天威,令人无法反抗、不能反抗。

杜预眼前,鬼气森森,出现了一副上古行刑的恐怖场面。

张放心中略略得意,一挥青铜剑,闪电踏步刺出,喝道:“一刑,墨!”

墨:墨刑也叫黥刑,在脸上刻字,再涂上墨,不仅能标记犯人,让众人知道他犯罪,更能从精神上折/磨、摧毁犯人。

杜预脸颊一痛,已然中了张放一剑,鲜血狂喷。

但张放并没直接杀人,而是在杜预脸上刺下了一个字。

他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色大字!

“奸!”

所谓奸,便是作奸犯科,乃是上古刑罚判决犯人的判词。

被施加墨刑,在脸上刻上奸后,杜预骤然感到文宫一震,光芒骤然黯淡,已然被封/锁了大部分文宫神通!

一股强大无形无质的精神威压,已然压在杜预头上,让他喘/息不过来。

“好厉害的法家!”

“好恐怖的上古五刑剑!”

“只是第一剑,便将我打成有罪之人,脸上刻出【奸】字?受了墨刑?”

杜预眼神一凛,危机感狂涌。

他很清楚,张放之所以不一上来就直接杀人,因他是法家弟子,需要按照案件审理流程,一步一步定罪、加刑,才能最后将自己杀死。否则,张放施展不出最强的刑罚,干掉自己,反而要文宫崩溃。

杜预猜测不错,张放也在暗暗着急。

他上古五刑剑法,乃是按照上古,分墨、劓、刖、宫、大辟五种刑罚。五刑中除大辟为死刑,其余四种皆为非死而残疾的肉刑,能对对手造成不可恢复之伤害。

他与杜预论辩,杜预据理力争,反驳有力,弄得他不能直接提剑杀人,只好一步步给杜预定罪,推高自己气势。

法家,尤其注重【法】,不能擅杀无罪、草菅人命。

“杜预,我本想给你一个痛快,没想到你巧舌如簧、油滑狡辩,这上古五刑是你自找的!”

张放恶狠狠道:“方才,你中了我墨刑,便证明你作奸犯科,有罪!上古中了墨刑之人,无法潜逃,无法隐匿,会被官吏随时随地追踪到。你逃不掉了。”

杜预脸上火/辣辣疼,黑色的“奸”字犹如耻辱烙印,更能随时随地暴露他位置,方便张放追踪。

他文宫中不少神通,也被随之封印。

“呵呵,我会一点点炮制你,让你死之前慢慢品尝我法家的厉害。”

“道貌岸然、言行不一的罪人,在上古五刑下,呻/吟、后悔、坦白、伏诛吧。”

张放又一剑,凶神恶煞刺来。

“劓!”

剑芒一闪。

杜预这次聚精会神,屏息凝气,飞速躲闪。

他身上才气光芒闪动,连连使用神通,已达到速度极致。

“呵呵,无用!”

张放却轻蔑一笑。

噗,一道血箭喷涌而出。

杜预感到一凉,摸了一把,大惊失色。

鼻子,没有了。

张放以青铜剑,挑起杜预的鼻子,冷笑道:“别找了,你鼻子在我手上。”

“劓,就是割掉犯人的鼻子。”

“你已经遭受了实际上的肉刑,被我削去鼻子,身体残疾。文宫也会进一步被封印。”

“凡是需要鼻子参与的神通,都会被封住。诸如【屏息凝气】,【鼻息如雷】等,都会被封印。”

“呵呵,你感到绝望了吧?”

张放步步逼近,冷笑着逼近杜预。

杜预脸色凝重,鲜血滴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