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孙恩杀人,便要吟诵此诗。
一边吟诗作赋,一边飞剑取人头,化外高人,何等高妙?
眼看这秀才,就要人头落地。
杀一儆百,乃是太平道在扬州横行霸道之根本。
扬州,人口稠密、繁荣富庶,乃是钱粮重地。
大唐看重此地,太平道也看重此地。
太平道要最大限度,从扬州吮/吸民脂民膏,来供养修仙那无穷无尽的胃口和消耗。.
这也是他如此强硬、悍然杀人的动机——太平道要立威。
众人/大惊失色。
想不到,这青袍道士如此飞扬跋扈,在大唐国内也敢动手杀秀才。
秀才,乃是取得功名之人啊,哪怕大唐地方官也不能说杀就杀,必须学政剥夺功名,方可定罪,明正典刑。
但太平道的道士,却如此飞扬。
王异急忙叫道:“还不快拿出那金牌?”
杜预却淡淡一笑:“对付一妖道,何须金牌?”
他一指空中飞驰电射而来的昆吾、白洛,淡淡道:“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
“啊?”
玄剑道人和马神仙,同时愕然,随即狂笑起来。
马神仙捧腹大笑道:“师尊,你看到了?这人不自量力,蚍蜉撼树,竟然要用诗词之力,夺取你的仙剑?他在吹捧你这一对仙剑呢。”
玄剑道人呵呵冷笑:“诗书才气?也配与我仙家手段匹敌?”
“便是如何吹捧我这一对仙剑,也不可能让它们稍有动摇。”
“死到临头懊悔迟!”
扬州人,寂静无声。
他们都睁大眼睛,看着杜预与玄剑道人,隔空斗法。
杜预诗词意思,这两把宝剑是一双蛟龙,它们本就是天生一对,就像雪花映照着芙蓉。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读书人,如此硬骨头,敢跟嚣张跋扈、飞来飞去的太平道道爷公开掰腕子?
扬州濒海,海上乃是太平道的地盘。
不光是大唐,哪怕吴越、东齐各国,都震慑与太平道“仙人”的阴威,予取予求,不敢有丝毫反抗。
可!
这位读书人,却如此强项,硬骨头,敢于以诗书才气硬杠太平道的仙人。
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
杜预诗词一出,空中两把雌雄飞剑,竟然猛然颤/抖起来。
仿佛信号不好的无人机,这对仙剑在空中两股力量对冲对撞之下,竟然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听从谁的命令。
这对飞剑在空中真的化为一组雌雄蛟龙,成双入对,交/缠翻滚,相映成辉,却在空中盘旋起来。
才气与灵气,儒家对道家,秀才对仙师,一时间对撞对冲,正面对刚。
“咦?”
王异都忍不住轻咦一声。
杜预彻底颠覆她的三观。
在她的实力体系内,秀才是无论如何,打不过太平道的青袍道人、人仙实力的。
人仙,已经超过了凡人境界,达到初步入道、登堂入室的阶段。
以驱动飞剑,取人首级为标志,人仙是能轻易收割秀才乃至举人性命的。
但杜预与玄剑道人对决,结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还有这种事?”
王异惊奇看着杜预,她发现自己跟随杜预时间越长,越是看不透杜预。
杜预仿佛一座无尽宝藏,每次挖掘,总能挖出更多的谜团。
杜预淡淡一指:“精光射天地,电腾不可冲。”
昆吾、白洛两剑,精芒闪耀,直射天地,电走游龙,化成两条蛟龙。
它们发出的精气,光芒直射天地间,即使是雷鸣电闪都无法将其冲去。
如此剑气冲天的杀人利器,却在杜预的诗词面前,深深迷失了!
仿佛两个威力强悍却头脑单纯的高手,被玄剑道人派出去杀人,却被杜预好听诗词入脑入心,在空中动摇起来,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该听谁的?
“什么?”
玄剑道人气急败坏。
昆吾、白洛,这一对老六。
自己耗尽心血、倾尽全力,祭炼上百年,将修仙青春、岁月和资源,统统倾注在你们这对飞剑上。
结果?
人家一个秀才,随便说了两句好听的,你们就大晕其浪,不知道该听谁的?
我白养你们了?
扬州众人乐了。
本以为玄剑道人仙人临世、手掐剑诀,不可一世飞剑取人头,杜预定会人头腾空、血溅三尺,但没想到一个秀才出口成章,一首诗词就能让飞剑迷失自我?
“哈哈,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飞剑也通人性。”
“这诗词,谁听了不迷糊?”
“我看啊,仙人飞剑,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喽。”
杜预表情淡然,负手而立。
虽然昆吾、白洛,就在他咽喉一丈处,吞吐不定,氤氲龙吟,随时随地都可能一剑将他人头斩下,但杜预对诗词才气非常自信,半点不慌。
这首诗,乃是杜预早已准备,应对仙人的飞剑的。
他出门之前,做了万全准备。
既然离开滁州,离开了田洪凤的保护,杜预自然要准备独自应对一切变故和危险。
除了十国、逆种、叛军等,杜预还要对付仙佛等方外之人。
要知道,诗词才气才是这世界主旋律。
仙家的灵气、佛门的佛光,还有妖族的妖力,魔祖的魔力,都远远比不上才气。
两句下来,双方竟然形成了僵持不下的态势。
说来荒谬,若玄剑道人使用的不是通灵的飞剑,而是普通的铁剑,犹如杀猪屠户、江湖草莽一般,挥舞杀来,杜预反而要落荒而逃。
因没有灵性之物,无法沟通。
可越是通灵飞剑,杜预的诗词便越是杀伤力巨大,犹如狗哨之与军犬、病毒与智能设备。
杜预虽然只是秀才,要打人仙属于越级战斗,但他不慌不忙,如臂使指,沉声道:“一去别金匣,飞沉失相从。”
这一句,直接让玄剑道人脸色大变。
因他感到原本轻如鸿毛的飞剑,竟然重于千钧,沉重如山,无法如臂使指。
“怎么可能?飞剑,为何变得如此之重?”
玄剑道人眉头紧锁。
在他修道这百年中,从未遇到过这等奇事。
飞剑离开了金剑匣,却重于泰山,让他驱动飞剑需要耗费的灵气大增百倍。
他额头上,汗水滴落,开始感到颇为吃力。
飞剑在杜预诗词才气编制电网中,更加疯狂左冲右突,却始终冲不破杜预的诗句。
这种事,在太平道也闻所未闻。
“不妙,着实不妙。”
玄剑道人面容扭曲,灵气疯狂输出已经推到极致。
但灵剑依旧无法冲破。
两岸观众,倒吸冷气。
“这是什么神通?”
“秀才,竟然能完全克制玄剑道人?”
“堂堂人仙,位阶整整高出读书人一级,却完全无力?”
“这么看来,什么太平道,根本不足为惧啊。”
“什么仙人?不过如此!”
扬州人看向玄剑道人的眼神,也随之变化。
人心就是这样。
一旦打破了过去不败金身,太平道走下神坛,也不过是强大一些的修炼者,便失去了过去神秘、令人敬畏的面纱。
人们对太平道,失去了噤若寒蝉的敬畏。
玄剑道人冷汗直冒,咆哮道:“你找死!”
如今,他都骑虎难下。
如果拿不下杜预,损失的不光是他自己,连太平道都要威名坠地、名声扫地。
他额头青筋直冒,拼命催动灵力,驱使飞剑,取杜预人头。
杜预淡淡道:“风胡殁已久,所以潜其锋!”
才气冲天,道道罡风,冲击在玄剑道人的一对仙剑上。
仙剑,磨损加剧,道道火花,变得锈蚀斑驳,犹如百年腐蚀严重的铁剑。
剑气上吞吐不定的锋芒,渐渐消失,剑锋也变得锈蚀不堪。
“你的才气,竟能腐蚀我飞剑?”
玄剑道人又惊又怒。
飞剑,乃是太平道法术的核心。
每一个登堂入室的正式入门弟子,都将获得一把飞剑,并需要以心神日夜祭炼,时刻相伴,日夜相随。
飞剑就是生命。
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昆吾、白洛乃是他倾尽心血,与同门尔虞我诈,耗费百年修炼时光才打造的一对仙剑,乃是他一身修为的根本。
这名不见经传的秀才,只凭一诗,便将他耗费百年心血,祭炼打磨的飞剑,锈蚀成如此模样?
玄剑道人,惊怒交加。
若早知道杜预如此棘手,他绝不会轻易蹚这趟浑水,一脚踢在铁板上。
他甚至埋怨起马神仙,这混球只会给他招惹麻烦。
“快看,仙剑不灵了。”
一民众欢呼道。
扬州百姓,欢呼雀跃,纷纷嘲讽。
“太平道,仙剑不行啊。”
“还妄言什么修道成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真是吹牛!”
“我们过去都被骗了。这些道人不过如此。”
“吹嘘自己是什么仙人,连一个秀才都打不过。”
“尔等蝼蚁小民,竟敢小觑仙家手段?”
玄剑道人气急败坏吼道。
王异:“···”
都忘了。
这不是普通秀才,这是杜预啊。
杜预,什么离奇的事,都不值得奇怪。
杜预喝道:“吴水深万丈,楚山貌千重!”
昆吾、白洛歪歪扭扭,仿佛喝醉了酒的醉汉,失去了灵气加持。
一把剑一头撞入了水中。
此地乃是扬州,是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