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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节
“四头儿被杀了,四头儿被杀了。”
那小头领一倒地,两个正在拖尸体的马匪眼见吴明举着赤宵,恶狠狠地杀至,吓得张皇大叫。吴明顺势冲过,赤宵在半空中划出金黄的优美的弧线。“噗!”“噗!”两声,两个马匪变成四段,同时朝两边倒去,叫声嘎然而止。
堵在城门洞的沙匪有近二十人,转瞬间就被劈飞了三个,其中一人还是个小头领。这种手段实在太过厉害,简直闻所未闻。前面的人吓得心胆俱伤,有些人勒住骆驼,云里雾里,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有几个则返身而逃。后面的不知就里,仍在大声鼓噪:“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四头儿怎么会被杀难民杀了,大伙儿并肩子上,报仇啊。”
吴明也不多话,南望一声暴叫,一人一马快如闪电,疾冲而上,两个准备逃走的沙匪惨叫一声,吐出一大口血雾,从骆驼上栽了下來。
“杀,他就一个人,包了这家伙的饺子,弄死他。”
眼见吴明心狠手辣,后面群情汹涌,仍有同伴源源不断的冲上。前面几个沙匪本有些犹豫不决,现在也知逃跑定然无幸,身上的凶性也被激发出來。他们发一声喊,操起武器,同时朝吴明冲了过來。
城门洞地势太窄,堪够四个人同时冲锋。四人同心协力,刀枪并举,组成一道锋利的兵器网,朝吴明周身各处招呼。这等杀局,普通人自是必死无疑,可惜,他们面对的是个武者。
一个八段武者。
一个八段后期武者。
一个发狂的八段后期武者。
四人神态狰狞,表情各异,围攻的的姿势也才摆出一半。南望突地振鬃长嘶,怒嘶声中,一人一马突地发力,快若闪电,眨眼间便冲至这些人眼前。吴明吐气开声,赤宵在身周划了个囫囵圆,四个人那里躲得开,顿时变成了八段,鲜血狂溅,惨叫着朝四处跌落。
鲜血染红了骆驼,染红了城墙。也把后面冲上來的沙匪吓了个半死。
刚才速度太快,众人眼花缭乱,前面又有人挡着,很多人都沒看清。但吴明暴起shā • rén,后方的人只见金黄色光华一闪,前方四个人就变成了滚地葫芦。这等情景,沙匪可看了个清楚明白,这下惊骇欲死。有人颤着嗓音道:“是七段以上的超级武者。”
这话一说,他们最后一点抵抗的决心也被消磨得干干净净。那里还有勇气再战,发一声喊,返身朝城里逃去。
一般情况下,三段以下为普通武者,过了三段就算个高手,到了五段,六段就算世俗界的顶尖高手了,过了七段,为超级高手,世俗难见。以此为分水岭,武者无缘无故对普通人出手是为不齿,高手滥杀普通武者自然也会遭世人诟病。而超级高手,更是自重身份,平时根本不可能出手。这也是沙里飞与何艺能坚持到吴明到來的原因。否则,以楚天行的战力,加上狼头青的队伍,他们绝难抵挡。
沙匪损失惨重,只道是主动出手,激怒了吴明,所以才倒了大霉。一旦四散而逃,这超级高手自重身份,定会放弃不追。十來个沙匪一哄而散,瞬间跑出几十米远。见走得远了,稍慢的四人才拉住骆驼。他们还待看看情况,以便向狼头青汇报,以做提防。那知几人堪堪转身,就听得马嘶阵阵,光华一闪,又有三人被砍成两半,惨叫着从骆驼上跌了下去。
最后一个大吃一惊。再要拉转骆驼,定來不及。慌乱之中,更是忘了厉害,把手中的弯刀舞得个风雨不透,像个风车一般,严严实实的护住全身。
吴明“哼”了声:“去死。”南望纵身一跃,赤宵倏忽一剑,从翻滚不休的风车中直直插进,一剑点中那人咽喉,那人仰天喷出一口鲜血,风车倏然而止,身子同时朝后倒去。
“跟上,跟上,保护统领。”
李羽带着亲卫什紧赶慢赶,终于抢进城里。眼见一众沙匪被杀得狼奔豕突,而吴明全身鲜血淋漓。他吓了一跳,连忙抢到吴明身前,“大人,你沒事吧?”
“杀,追上去。把这些畜生全部杀了,一个不留。”吴明红着眼睛,几乎是吼出來的。
李羽吓了一大跳,实不知吴明缘何发如此大的火。但军令如山,自然得遵从,连忙一展长剑,吼了声:“兄弟们,统领有令,随我杀光他们。”
“是。”另外九人齐应一声,拔出长剑,撵着剩下的几个沙匪屁股追了下去,举剑就砍。
吴明的亲卫什,本就十分精锐。几场大战下來,他们多少都有了提升,几乎人人都到了四段,李羽更是蹿到了五段。剩余的几个马匪只是普通人而已,他们骆驼营养不良,连驼峰都快瘪了。速度比之近卫营,更为不及。只一小会就被李羽等人追上,砍瓜切菜一般,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吴明胸中怒火狂炽,正待跟着冲上,一路横扫过去。这时候,身后城门洞一阵大乱,有个人在大声喊道:“将军,将军救命啊。”
声音极熟,吴明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拉住了马,转过了身子。一大群难民正大哭着在城门洞边收敛家属的尸体。何定瑞正在其中,他半蹲着,抱着一个中年人嚎啕大哭。呼救的声音正是他喊出來的。而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中年妇女,虽然低着头,但肩头耸动得极是厉害,显然也在啜泣。
吴明一夹马身,南望一路小跑,朝城门口跑去去。隔得老远,他高声道:“怎么回事?”
何定瑞抬起头,哭得稀里哗啦,“大人,刚才父亲带队阻止沙匪,受了重伤,你快救救他吧。”
“快,让我看看。”
他拉了拉丝缰,南望几个大步就赶了过去。他翻身下了马,左手从何定瑞手里接过中年人,右手一掌抵在他命门上,雄厚的大地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将过去。
这中年人身材很高,但却极瘦,全身犹如一根加长加大号的豆芽菜,和何定瑞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铸出來的。他颌前还留着几缕长须,如此一來,整个人就比何定瑞多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沧桑。
真气进入对方身体,吴明心头一沉,不由叹了口气。何定瑞瞧得仔细,急声道:“将军,家父还有救吗?”
高段武者,能沟通天地之力,如用真气为普通人推气活血,往往能收到奇效。祝玉清体弱,如果不是祝淮,吴明,胡管家等一群七段以上的高手围着她转,恐怕老早香消玉陨了。所以普通人把高段武者传得神乎其神,甚至能活死人肉白骨,指的多半就是这真气疗伤的效果。
吴明的厉害,何定瑞早有见识。他高声呼救,就是希望这个高段武者能把他父亲从鬼门关拖回來。
吴明右手仍抵在那汉子命门,轻声道:“你有什么遗言,就赶快说,我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汉子身体赢弱,穿着读书人特有的长衫,十有**是个书生。但他能在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像个男人一样保护妻小,单凭这点,就值得钦佩。单凭这点,就算何定瑞不求,吴明也有救他的意思。但沙匪一刀从他左胸而入,把他刺了个透心凉,心脏已碎。这等伤势,恐怕就算酒道士突临,也是无能为力,望伤兴叹了。
得到吴明如此答案,何定瑞顿时大怮,带着哭腔大声道:“父亲!”
那汉子感激的看了吴明一眼,轻声道:“谢谢大人。”
命门处,一股热流源源不断,勉力支撑着他最后一丝生机,他虽不是武者,但见闻广博,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向吴明道了谢后,他摸了摸何定瑞的头,以示安慰。突地咳嗽一声道:“红霞。”
啜泣的中年妇人上前一步,哭着道:“相公。”
中年汉子喘了口粗气,断断续续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那些仇恨,该放下就放下吧,你以后得谨记。”
吴明扶着他,这话自然一字不漏,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不由眉头大皱。他中年人什么意思?沙匪如此穷凶极恶,他还劝自己妻子不去报仇?都欺负到头上了,还这么躲躲藏藏的?古之常言,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还真有些道理。他本來对这中年汉子颇为钦敬,但现在却心头生烦,观感也是一落千丈。
那个叫红霞的中年女子敛了哭声,轻声道:“相公,我记得了。”
中年人摩挲着何定瑞的头:“孩子,为父答应过你,在你成年的时候,告诉真正身世,看來,现在不行了……”
吴明怔了怔。这中年人说的仇恨,并不是沙匪,而是另有所指,自己倒是错怪他了。只是,还有什么事,比杀身之仇还重要,需要临终之前向妻儿一再强调?难道,就是何定瑞的身世么?
这何定瑞又是什么人?
何定瑞跪伏于地,泣不成声地道:“父亲,孩儿不想听什么身世,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他猛地爬起來,抓住吴明衣襟连连摇动:“将军,我知道你很厉害的,你救救我父亲啊,救救他啊。”
吴明被他摇得连晃,叹了口气道:“他生机已绝,内脏都碎了,抱歉,我也无能为力。”
何定瑞呆住了,从怀里摸出圣母像,虔诚地放在沙地上,哭喊着连连磕头:“圣母,圣母,你在那里,求求你,救救我父亲,救救我父亲啊……”城门四周,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有沙匪的,更多的是难民的。血在地上流成了河,散落着的衣物等小件木制品都在血上漂起來了。他额头磕在石板上,“咚咚”做响,不一会儿已是满面血污,和着地上的灰尘,更显几分狰狞。
中年汉子目光呆滞,定定地望着那轮血阳,喃喃道:“从來天运总循环,报应昭彰善恶间。信是冥冥终有主,人生何必用机关?难道,我避居平窑,终究是错了?”他的声音越來越小,眼中渐渐失去神采,双眸之中,更是一片茫然。
晌午的阳光直射下來,有些烈,有些艳。四周也升腾起一股淡淡的血雾。那圣母像搁在这片血污中,只一小会,身下也被染成红通通的一片。何定瑞仍在机械地磕着头,鲜血飞洒,溅得到处都是。有几滴正巧落在圣母像上,凝成一滴大大的血珠,它在哭声中颤巍巍的,终于不堪重负,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缓缓朝地面流下去。
她也落泪了么?
吴明把中年人轻轻放于地面,走过去抓起圣母像。把上面的血污仔细地擦干净了,然后塞到何定瑞怀里。
转过头來时,就见李羽等十人围成一圈,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他上了马,猛地拔出赤宵,咬牙切齿地道:“杀,随我杀过去。凡是烧杀抢掠者,一个不漏,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