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10

/./第十节

大家都在支棱着耳朵.希望他能说出点“头绪”出來.那知这明真却如此卖弄.陶雨略微不悦.正待开口.祝淮却眼睛一亮.上前一步道:“明真师傅.这可是中西五省的生番牌.”

明真有些得意的道:“正是.还是丞相大人眼光毒.一眼就看出來了.”他说着.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的道:“中西五省.因为各民族杂居.不方便管理.所以寥总督就为这些生番铸造了身份牌.普通的身份牌都为木制.身份越高崇的.其身份牌就越豪华.而身份牌叫起來终究不具代表性.所以我们一般称之为生番牌……”

他喋喋不休的正欲继续卖弄下去.陶雨已经皱着眉头道:“说了这么多.这东西与本宫遇刺有什么关系.”

“刺客临走之时.被谢将军一阵箭雨射伤.这东西正是他慌乱之中.掉落下來的.”

“是么.”陶雨脸色却有点惊疑不定.从明真手里接过了生番牌.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才有点不确定地道:“如此说來.行刺本宫的是廖青派來的人了.”

明真还未说话.祝淮已经上前一步.斩钉截铁地道:“娘娘.既然明真师傅如此说.那刺客定是中西五省派來的人无疑.这廖青一直摇摆不定.不曾明言臣服.显然早有二心.朝廷经过这几年修养生息.国力大涨.想必他惧怕朝廷天威.才出此行刺之策.使得我等自乱.无暇西顾.”

看见陶雨若有所思的样子.祝淮打铁趁热.继续分析道:“娘娘你看.这生番牌如此华贵.显然是个极有身份的人.其次.自廖青自担任中西总督以來.一向飞扬跋扈.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而这次行刺娘娘的.就是个七段高手.他属下的十二路都督.谁不是七段以上的高手.所以廖青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机來行刺于你.”

他侃侃而谈.有理有据.抽丝剥茧.分析得头头是道.吴明心头却是寒意大起.朝廷占据大义名分.这是优势.在某些时候也是劣势.至少堂堂王者之师.不能轻启战端.南汉成立后.廖青还曾派人來祝贺.虽然未曾明言臣服.但朝廷真要对他用兵.却也找不到借口.战争最难找的是什么.那就是理由.理直则气壮.士兵认为自己是为正义而战.如此士气则足.像xx国偷袭xx港之类的不宣而战是肯定不行的.那是脑残人士干的事.正常人肯定不在此列.

祝淮的机谋简直是让人胆寒.竟然拿一朝太后的生命安危來当理由使用.只是.要找借口的话.也不用刺杀陶雨这么激烈的手段吧.再说了.廖青又不是傻子.当然可以矢口否认了.

陶雨的脸色一阵变幻.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等祝淮分析完了.她突地嗔目怒喝:“各位爱卿听令.”

这是要下旨了.吴明也随着众人一起跪了下來.人刚跪下.就感到有个人在拉自己的衣服.侧目一看.就见到丁闲之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吴明大喜过望.丁闲之这几年也算在词人界闯出了点薄名.吴明也是略有耳闻.对这个吟游词人丁寿的后裔.他也希望能再见一面.沒想到今天却适逢其会了……

等等.适逢其会.世上那有那么多的适逢其会.南汉太后遇刺.如此大事.丁闲之此番遇见.肯定会四处张扬.甚至添油加醋一番.而刚才祝淮侃侃而谈.人证物证都已经分析给这个丁大词人听过了.再经过丁闲之在词人界添油加醋一番…….所谓众口烁金.积毁销骨.那廖青就坐实了刺杀太后之名.吴明心下大汗.仿佛看到一顶黑黝黝的黑锅已经缓缓升起.坚定不移的朝廖青头上飞了过去.

只是.以陶雨的聪慧.早晚也会发现里面的猫腻.说不准现在已经瞧出端倪了.如此一來.这太后和丞相之间的关系.更如火上浇油.暗流激荡.他心下叹了口气:“有时候.聪明的人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算了.静观其变吧.”

正想着.陶雨道:“廖青飞扬跋扈.蔑视朝廷.屡犯天颜.四年前.本宫路经庭牙.竟然落井下石.妄图挟持.幸得吴大人等舍命保护.才侥幸得脱.今日竟然变本加厉.再次图谋行刺本宫.”她说着.猛地一声大喝.似乎已经怒极:“祝丞相.”

祝淮连忙磕了个头.恭声道:“臣在.”

陶雨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道:“本宫要即刻诏令天下.征讨中西五省.以正天朝国威.你下去准备吧.”

祝淮仍是恭敬地道:“遵旨.”

吴明看了眼陶雨.又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祝淮.突然有点好笑.今天自己还在担心朝廷征讨中西五省找不到理由.看來自己是多虑了.这正气凛然的理由一夜间就诞生了.他跟着百官一起伏在地上行三叩九拜之礼.山呼“娘娘英明.讨伐中西.振我天威”.心头却是百味杂陈.

陶雨道:“诸卿平身.大家俱为国之栋梁.希望各位戮力同心.灭廖贼于指顾间.本宫拜托了.”

众人自然又少不得一阵拜谢.这时候.祝淮上前道:“娘娘.此处太过血腥.你还是先下去歇着.让老臣带人清理现场.”

陶雨点了点道:“如此.有劳丞相了.”她说着.在几个太监宫女的搀扶下.款款而去.见陶雨消失在转角处.祝淮才转过头來.对着吴明道:“吴大人.”

吴明沒想到他会突然叫自己.连忙走上去.行了一礼道:“丞相.”

“明日你到我府上來.商量出兵的相关事宜.”

吴明大声道:“遵命.”心下却在暗自转着念头.丞相如此快就准备出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更加坚定了吴明心头猜想.不过就算到现在.他也有点搞不明白丞相刺杀陶雨的背后的另一层意思.如果只算是为开战寻找理由.那也太过冒险了点.

祝淮虽然说着让他留下來清理现场.但也就是说说而已.他好歹也是一个丞相.自然不可能亲手來清理现场.见吴明答应下來.就点了点头.再向其他几位官员交代了几声.然后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离开了.

院子里一片狼籍.许多地方的青石都翻转了过來.昭示着刚才一战的激烈.残花断梗更是随处可见.间或夹杂着一两具死尸或一两滩血迹.夜风阵阵.花香中带着一股血腥味.更让人闻之欲呕.刚才众人还不觉得.现在一静下來.才发觉现场的可怖.留下來清理尸体的.自然就是禁军衙门的衙卫了.这些人看起來人高马大的.但里面上过战场的人可不多.这等恐怖的场面恐怕沒几人见过.一看到地上乱七八糟的肢体.那些满沾血污和尘土的头颅.许多衙卫都开始吐了起來.好在还有个谢川在一边大声呵斥.这些人才不至于转身就走.

清理现场.除了打扫卫生.重要的是把残肢断臂收敛在一起.让死者入土为安.吴明是个三品将军.这收敛死尸的事本沒他什么事.但看到这些人狼狈的样子.只有上去帮忙.正拿着根棍子把一截断腿翻出來.这时候.突然有个人叫道:“吴大人.”

吴明转过头一看.就见到丁闲之正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脸色苍白.捏着鼻子不敢过來.他笑了笑.把棍子交给一个衙卫.走过去道:“丁大哥……”

他这么一喊.丁闲之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吴大人.我一介白身.你这声老哥我可担待不起.还是直呼我名字吧.这样我还自然点.”

吴明笑道:“丁大哥这几年走南闯北.大名早就如雷灌耳.恐怕就算娘娘遇见你.也得叫声大师吧.咱们又何必见外.你要再客气.就是看不起我了.”

丁闲之闯荡了这么几年.性格确实洒脱了许多.闻言欣然道:“吴大人你既然如此说.我要再纠缠于这么一个称呼.倒显得自己矫情了.这声‘大哥’.老哥我就腆着脸皮生受了.”

吴明道:“这就对了.”看着他盯着场中.畏畏缩缩的样子.又笑了起來:“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名人了.沒想到这么胆小.”

丁闲之瞪了他眼道:“胡说.刚才刺客行刺之时.你老哥我可是面不改色的.但这场面实在太过血腥.跟胆大沾不上边吧.”他说的也颇有道理.他就算胆子再大.终究沒上过战场.这种血腥场面肯定沒见过.

吴明笑道:“人死如灯灭.任你身前多么威风.死后终究是黄土一捧.这些残肢断臂就和这些残枝断梗有什么区别.”

他也是经历的战事多了.说起來才这么随便.那知丁闲之却如闻纶音.正色道:“好个人死如灯灭.吴大人说得极是.枉我还一心想完善《异域行记》.连这点恐惧都克服不了.如何去见识更多的凶险之地.”他说着.就这么走过去.找一个衙卫要过工具.就开始帮忙清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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