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不能上台！”
许橙薇急切得险些冲上台，幸好身旁的工作人员拦了一下。
这次塞尔维亚之行知道许冬意同行的人少之又少，不过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在娱乐圈工作，已经认出许冬意。
如果是选中其他人还好，毕竟都是真心想上台互动的粉丝，可这许冬意是许家的掌上明珠，不说父母及四个哥哥，就是许橙薇这个堂姐都护得跟什么似的，要是上台被闹得狠了，许家没一个人能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卫继宁也变了脸色，一扫刚才憧憬打入欧洲市场的意气风发，如果得罪许家，别说欧洲，就是国内市场都没了指望！
他急忙起身走到舞台侧面，抬手遮住面对观众那张侧脸，再对台上的几人挤眉弄眼。
可谢柒哪能明白他的意思，还在鼓励许冬意上台。
许橙薇冷了脸色，熟悉她脾气的工作人员默默替谢柒默哀，这世界上最不该做的事就是惹怒妹控。
摄制组工作人员都朝着舞台上的第一香乐队使眼色，谢柒悄无声息和梁清宇交换一个眼神。
什么情况？
他们眼睛集体抽筋了？
谢柒决定忽略这群不靠谱的人。
当他再次邀请许冬意上台时，裴游起身走向人群外面。
约定的十分钟到了。
许冬意却忽然走下看台，在一条被人群让开的小路里走向舞台。
裴游停住步子，隔着人海望向女孩沉静面庞。
她并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易碎，其实能处理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突发状况。
裴游回去坐下，拉开了那瓶果酒的瓶盖。
许橙薇目光担忧地跟随许冬意身影，直到她上台站在谢柒身边。
夏季的滚烫在音乐节这种场合总能被烘托到另一种热度，而许冬意的出现却让燥热慢慢冷却。不声不响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就能给现场注入一丝令人平和的静谧。
女孩并不怯场，落落大方，眼睛微弯向观众鞠躬。
谢柒总觉得她有点儿熟悉，但很确定他泡的妞里没有这样仙气飘飘的一款。
“你好，中国人吗？”
许冬意颔首。
谢柒笑问：“专程来看我们吗？”
语气有那么点不正经。
台下的裴游调整了一个坐姿，卫继宁总觉得他眼神沉了一下，似乎不高兴。
瞧见他始终拿在手上的果酒，更觉得奇怪，“你不是不喝这种玩意儿吗？嫌酒味不纯。”
裴游没答，始终在看台上的许冬意。
她当然不是专程来看乐队表演的，但直接否认会让人家下不来台，便模棱两可的淡笑沉默。
裴游忽然牵唇笑，“渴呗。”
卫继宁摸不着头脑，认识这么久了，裴游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哪怕取得再高的成就也很云淡风轻，那是他努力之后获得的，在他意料之中，似乎那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舞台上，谢柒已经和许冬意打了好几阵机枪，姑娘看着温和娇怯，却说话有条理，不卑不亢，不狼狈也不盛气凌人。
很快谢柒败下阵来，邀请她同唱一曲，许冬意本打算拒绝，因为她并不会唱任何第一香乐队的歌。
可当前奏响起，许冬意发现竟然是那首她在浴室听过那首歌。
那晚练习歌曲中的小提琴副歌很多遍，以至于歌词都记得差不多，唱是能唱的，只不过……
谢柒已经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先唱开场。
这首歌前奏缓慢低沉，与他们之前的摇滚乐风格天翻地覆，但在嗨完之后静静听一首情歌，也别有一番风味。
三句歌词后，谢柒忽然将主场交给她。许冬意无奈，拿起话筒递到唇边，轻软的裹着冬日温暖一般的嗓音缓缓响彻整个广场。
如果说原唱裴游唱的是与爱人共度的缱绻夜晚，那么许冬意便是用细腻轻柔的嗓音讲述纸短情长，本是极纠缠暧昧的曲风硬是被她演绎得静谧治愈，似乎故事里的人已经地老天荒。
谢柒惊讶，许橙薇惊讶，就连卫继宁都在心里感叹小千金深藏不露。
而裴游目光深深，注视她吟唱时的恬淡面容，耳边一朵纯白茉莉。
隔得那么远，香味似乎也能飘来，胜过这果酒的香甜万分，让他喉咙里正在吞咽的酒失去了滋味。
观众都很喜欢许冬意，喜欢她别有风味的演绎，直到许冬意唱完将话筒归还，部分观众都还意犹未尽，起哄要她再来一首。
许冬意浅笑，那可不能再来了，再来就要露馅了。
她走下台，许橙薇已经伸手扶她，忙问：“感觉怎么样？”
托自己不太争气的福，她近来一上台就会焦虑紧张，连完整的拉完一首曲子都很难做到，所以许橙薇才有这种担心。
许冬意摇摇头，“姐姐，能把我刚刚唱歌的那一段剪掉吗？我不想出现在综艺里。”
许橙薇当然赞同，她也不想妹妹出现再被大众评价和攻击。
“对了，你怎么过来的？”
许冬意看向裴游，他微歪着身体坐在那里，神情与姿态都散漫，与其他工作人员不同的是，他悠闲得像是路过进来喝茶的。
“Keith？你带她过来的吗？”
“嗯。”裴游视线并没从舞台移开，应得不冷不淡。
“谢谢啊。”许橙薇把许冬意安顿在自己休息的地方，恰恰与裴游隔得近。
许冬意观察到他已经喝完那瓶果酒，而第一香乐队又在唱摇滚乐了。
现场气氛格外热烈，在贝斯手李享弹着激昂曲子将气氛推至高潮时，裴游好像对她说了什么。
许冬意没听清，疑惑地转过头去。
裴游不知何时将身体歪到靠近她的这一边，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懒洋洋有些没骨头的样子，也并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舞台上表演的自家艺人身上，辨不出喜怒。
“唱挺好。”
许冬意诧异。
她在来的路上听许橙薇说过裴游对艺人要求很高，对他自己要求更高，几乎不会夸奖任何人。
他夸她做什么？
他们好像不熟。
秉承着礼貌，许冬意说声谢谢。
“刚想去找你的，你上台了。”
如果不是许冬意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几乎要以为裴游在自言自语。
因他从始至终，目光都没有落在她身上一秒，侧脸的轮廓隐在卷翘狼尾下，其实长得很有混血感。
许冬意有些茫然的点头，她其实并没有理解他为什么特意和她解释这个。
姑且用“解释”这个词语来形容吧。
就很奇怪。
音乐节将持续一整天，而第一香乐队表演完才到中午。
谢柒与李享勾肩搭背下台，其他人跟在后面。
大家瞧见刚刚唱歌的仙女妹妹竟然坐在自家老板身边，而一向不和女孩子有来往的裴游竟然也没挪地方，个个眼神一亮。
卧槽。
有情况！
几个人坐到卫继宁身边小声冲他问，“什么情况？裴大不是不允许咱们泡粉丝吗？不能看人家长得漂亮就破例吧，影响多不好。”
卫继宁有些无语的翻白眼，他可不敢让许家小千金给自己艺人当粉丝，“一边儿去。”
谢柒几人自讨没趣，识相坐到旁边打量起许冬意和裴游，越看越觉得配。
梁清宇又把他的塔罗牌拿了出来。
他就说嘛，他的塔罗牌是不会出错的！
晚上七点半，音乐节圆满结束。
主办方对第一香乐队的表现万分满意，这次音乐节盈利以倍数超越往年便是最好的证明。
主办方决定举办庆功宴，一是想感谢木樨工作室的助阵，二是听说许家小千金竟同行在列，主办方当中有不少想和许家做生意的商人，自然不想错过这个请许冬意牵线搭桥的机会。
庆功宴在当地最豪奢的露天酒店“邂逅”举行，许冬意换过一身裙子，相比起白天的水绿裙子，今夜更显隆重。
许橙薇准备的高定，香槟色与香芋紫交叠重合，繁复的裙摆如一株缓慢盛开的牡丹，从纤细的腰肢绵延下去时，波澜壮阔又华美精致。她的黑发也做了复杂的盘发，瘦削下颌线带出一条绝美的肩胛骨线条。
她被人簇拥而来，众星捧月，而她神情略显乏味，似乎经常出入这种场合，小狐狸一般上翘的纤长眼睫都透着一股兴致缺缺。
主办方邀请她品尝今夜特意为她准备的好酒，这样一个叫人容易轻视的娇媚姑娘，却并没有那么容易讨好，拒绝得不容置喙。
从她进场，坐在角落暗处的裴游眼神落在了她身上。
指尖的烟燃得无声无息，他头后靠，视线仍旧定在姑娘脸上，不曾移开一秒。
她出身豪商之家，应付这种场合其实并不困难。
许多人想与她攀谈，她虽稍显冷淡，但也很礼貌。
裴游将烟递进口中，重重吸一口，慵懒吹出烟雾。
“她谁？”
像在自问，又像在问别人。
卫继宁是没发觉他语气中不对劲的，但见他这副直勾勾盯着人家的样子，吓了一跳。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语气里也少见的含了一抹郑重。
“宣城许家知道吧？与尤家并列宣城首富。这许家有四子一女，她就是许尉行的掌上明珠，幺女许冬意，小名茉莉。”
见裴游眼中浮出一抹从未有过的兴味，卫继宁咽咽唾沫，“不是吧你，从不对女孩子上心，可别告诉我你对许家小千金感兴趣了！她可不是你能招惹的人！她爸妈，她四个哥哥都是宣城数一数二的人物！你要是伤了她的心，他家人能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咱们木樨工作室可经不起折腾！”
裴游有短暂困惑。
他什么给人一种，他会伤女孩子心的错觉？
垂眸，他灭掉烟轻嗤。
不知在讽他的哪句话。
卫继宁见他起身，还真的是走向许冬意。
他吓得想把人拉回来，可这是晚会，许多有头有脸的人都在。
卫继宁咬咬牙，“裴游！”
许冬意只觉面前压过一道沉重的影子，抬眸对上一双浅淡笑眼。
是裴游。
他并没有换衣服，帽子倒是摘了下来。好像是睡过一觉，卷发狼尾有点凌乱，却更添一丝精致深邃的好看。
他很高，与她比起来实在充满压迫感，身影遮住许多灯色。
裴游端走她手中不怀好意，富家公子哥劝个不停的酒。喝完，他倒扣杯子，在浓度不重的夜色里撩起眼皮，看着她问：“许小姐有男朋友吗？”
许冬意其实并没有想到裴游会出现为她解围，就像没想到裴游会带她去音乐节，在车不平稳时将面临危险的她拽回来，还会在她唱完一首歌后夸她唱得好。
太多的疑惑在这一刻解开。
许冬意伸出左手，让他看到无名指的订婚钻戒。
“抱歉，我已经订婚了。”
是的，她有未婚夫。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那是个芝兰玉树的好人。
他们会顺利进入婚姻，许冬意一直这样认为。
如果可以，许冬意不想在这种场合拒绝他。只因异国他乡，裴游给了她两分善意，她还没来得及回馈就要伤害他了。
可对裴游来说，伤害这个词语有待商榷。
他打量那戒指一会儿，忽然挑挑眉，笑得桀骜而富有深意，像是并不在意她的确有未婚夫的样子。
“戒指普通，配不上你。”
许冬意一怔。
裴游回到原位瘫躺下来，卫继宁被刚才的画面震惊到无以复加，立刻凑上去，“不会吧你，真感兴趣了！人家有未婚夫，这你都要追！？”
裴游抓过来一瓶酒，仍看着许冬意方向，喝进去一口酒，涩感充斥味蕾，他慢慢回味。
不知是酒还是别的什么。
挺漫不经心一句。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