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燃香触影

“你觉得现在是好时机吗?”

公输忌有些无奈,为了不让桌上其他人发现我们在咬耳朵,他同我贴的极近,气息倾斜在我的耳畔。

我刚刚被他摸过的耳朵有些痒,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不是。”

“现在村里人都挺积极向上的,要是同他们说要强开龙湖”

不说别的,我们会被嫌弃的事情还算小,他们指不定又会陷入惶惶不可终日之中。

龙湖村已经经过如此大的创伤,我们无论如何也不适合说出想要再去看看‘仙人’遗址的话来。

公输忌的想法大概与我差不多,我们俩一直到告别村中师生,回到陈老师给我们准备的屋子里,也没想好到底应该如何侦查已经被夷为平地的龙湖。

公输忌手脚麻利的烧水洗漱,一边动作一边询问:

“要不让木下三郎直接过来,我们只提供线索,他要搬石挖湖,都与我们无关?”

我也想到了这个办法,但随之想到的还有另一点:

“我当日在安芳见到了木下三郎的真身,他有形体,而且远在安芳。”

“这意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我们如果召请他的话,很可能来的不是真身。”

“不是真身来的话,他很有可能要借用肉体”

借用肉体,原身的主人就会留下日益痛苦的头疾。

公输忌就是因为被木下三郎强行附体,导致如今需要寻找摄魂铃。

如今若是确定龙湖底下有摄魂铃,我们倒还可以再拼一拼,等借用完身体就解除头疾。

但我们现在只能依靠一个故事来将线索串联在一起。

龙湖底下如果没有摄魂铃,‘再次被附身’对我们而言无意是雪上加霜。

我们俩现在这情况,风吹草动都足以压垮我们。

我将脚缓缓放入盆子里,公输忌试了试水温,轻声问道:

“合适吗?”

我没有回答,走神了好一会,询问公输忌:

“你说,我能用纸人附魂,木下三郎能用纸人附魂吗?”

公输忌加了一些热水:

“也许,值得一试。”

“没有上纸人的身也可以,我这几天觉得我的状态还不错,没怎么头疼,木下三郎当时讲的大概有些危言耸听让他附我的身就可以。”

要不是偶尔能看到公输忌捂头的模样,我大概也就信了这话,我将脚从水盆里抽起,从背包里翻找出些没有全部送完的纸张,开始制作纸人:

“我们召请的时候同他说说,如果他不愿意进纸人,那我们就不同他说龙湖的事情。”

公输忌点了点头,气氛就此沉默下来。

折,裁,糊,封。

几道工序一气呵成,一个活灵活现的半人高纸人出现在屋子里。

我捏着纸人,想告诉公输忌‘晚些等天大黑,没人之后我们去龙湖边行动’,但话未出口,稍稍侧头,便看到公输忌难得也在走神。

我坐在床上,他肩靠窗沿,木连理未锁住的那只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地上的某块区域,神色空空,我看不懂。

我有些疑惑:

“公输忌?”

公输忌回了神:

“好了?”

“那我们现在去龙湖,别在这里吵醒邻居,万一木下三郎来的时候附魂附错什么的会很糟糕。”

原来他也是和我一个想法。

我点点头将纸人递给对方,站起身的瞬间,视线无意撇过地上,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一个念头——

我动了,地上刚刚公输忌触摸的区域,就没了。

所以,公输忌是在摸我的影子吗?

疑惑,不解,顷刻间涌上我的心头。

我脚步稍稍落后了一些,公输忌便转身来问:

“走得动吗?”

“走不动的话,我来背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的是,如果你走得慢,我们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就多,我们可能会被村里人发现这些小动作。”

他说的倒也没错,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摇摇头,一边示意对方先行,一边加快了脚步。

夜间的龙湖村很安静,我们没有开灯,任凭天穹之上的星光指引路途,竟也很快就到了那片熟悉的芦苇荡边。

我将纸人安置在芦苇荡中,开始按照之前木下三郎所言的请神之法,用石头搭建了一个小型的贡桌,点上三炷香,再默念三声‘五脊羡通’。

夜风习习,吹得人凉意顿起。

香火在供桌上明灭,烟火气升腾而起,却又终究消散于大地。

我们二人站着等了一会,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除了我于公输忌,此处再也没有第三个生物的存在痕迹。

公输忌看了一圈四周,和我对上视线后,摇了摇头:

“好像没有。”

我已经说不上来到底是被风吹的头疼,还是因为这不靠谱的木下三郎而头疼:

“先前是他说这样子能请到他的!”

张嘴就吃一嘴的风,更加难受了。

公输忌摇了摇头:

“你也不是不知道,木下三郎做的事儿,出了名的出格。”

出格?

说他出格都是在称赞。

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喜好玩乐,贪玩劣迹,毫无正形的神。

连给人留下朝拜的供奉路子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我有些无语,正想推翻供桌,拿起纸人回屋了事,目光一转,却发现在漫天大风之中纸人没动。

这可是,几乎要将人吹成进金毛狮王的大风。

我小小叹了一口气,又吃了一嘴风:

“木下三郎前辈,醒醒,大晚上的,别玩了,我们着急回去睡觉。”

公输忌诧异的瞧了我一眼,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定格在不动的纸人上,神情明显有些无奈:

“前辈,听别人在背后说你坏话,是你的习惯吗?”

纸人在我们俩一左一右的注视之下,终于有了些反应。

木下三郎先是将纸手放在脸的部位,做出一种‘打了个哈切’的姿势,这才缓缓道:

“我这把老骨头只是反应慢了点而已”

“况且,你们没觉得,等别人说你坏话的时候突然打断,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完全,没觉得多有意思

许是我们俩的双双沉默带给木下三郎些许尴尬,木下三郎寻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随口道:

“寻我何事?”

“难不成,你们找到我那个不孝的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