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死不瞑目

我向杨金花申请的自由时间还长,确实可以去一趟。

简单应承一声,余佳佳很快便给我发了自己的居住地址。

地址位于有段距离的小区内,我在杨金花给的新手机上一导航这个小区,便弹出来许许多多的楼盘信息,要素是新建,回迁,房价较低等关键字。

我随手打了个车,去了余佳佳所说的地址。

六楼。

走出电梯敲响门,房门很快从内里打开,显露出余佳佳那张寡无颜色的脸来。

余佳佳一手提着铲子,身上围着围裙,有些兴奋:

“来啦?快进来,拖鞋在这里。”

我穿上她给我拿的草莓拖鞋,一进门,屋外带来的寒意顿时消除大半。

这房子不大,只有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满室的粉色装扮,茶几上有未吃完的薯片,沙发上衣服乱飞,甚至厨房区的吸油烟机嗡嗡作响,座椅上甚至还有三只袜子。

并不窗明几净,但,十分有生活气息。

我从金丝笼中出来,进到这房子里,竟然有一种久违的松弛之感。

余佳佳重新反身回道厨房,喊道:

“你稍等一下,我之前说给你做红烧肉,马上就好。”

我视线打量过室内的各种东西,最终落在锅内漆黑的不明物体上:

“红烧肉?”

余佳佳着急忙慌的接水,往锅里倒,冷水在烧的滚烫的锅里一激,升腾起大量的白色烟雾:

“对,马上就好,随便坐。”

“我这里是新搬进来的,很多东西都还没有收拾,等你吃完这碗红烧肉,我给你去找照片。”

我看了看锅里,看了看余佳佳,又看了看这仿佛巫婆熬汤的场景,有些沉默:

“拿到照片的必须前提就是吃掉这碗红烧肉吗?”

余佳佳一愣,反应过来后挥舞着锅铲:

“别小看我,我煮东西真的很好吃!”

“它只是色香味没有色香,味道还是挺好的!”

我胡乱点了点头,实则步伐往后退了几步:

“信你。”

余佳佳立马继续美滋滋的熬粥不,煮红烧肉,我双手交叉看着她往锅里添置各种东西,开口问道:

“这房子是你父亲破产之后,你自己赚钱给自己添置的吗?”

“是,靠赌博吗?”

余佳佳手中的锅铲一时没有控制住力道,和锅底碰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良久,她轻声嗯了一声,声音被吸油烟机尽数吸走。

室内安静了片刻,余佳佳突然道:

“你会看不起我吗?”

“我好像,骨子里有遗传到赌博的基因”

虽然认识余佳佳的时间不长,但我还是难得从她脸上看到这样受伤的神情。

而且她说的话

我赶忙开口:

“这些话先别说实在不行,就先放过锅里的红烧肉吧。”

锅里的红烧肉已经是焦油的状态,散发着一种死不瞑目的油膜光泽,颇有一种‘你这样对我,我非得4给你看’的感觉。

余佳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愣神很久,我连阻拦的话语都没能说出口,她已经着急忙慌的又加了碗水进去。

而后,彻底炸锅。

四十分钟后,我们二人坐在沙发上排排坐,各带两只手套扒面前的外卖小龙虾。

我将虾肉塞进嘴里,就听余佳佳感慨道:

“我就多余下厨,外卖才是我们这种年轻人的归属。”

我再塞一口,心中为她的话点了个赞。

余佳佳脱下手套,从沙发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本厚相册,打开摊平到茶几之上:

“这就是咱们家的全家福。”

她指了指相册的首页,那是一张特地被挑选出来的照片。

三十多岁的夫妻俩,冲着镜头笑的灿烂,眉眼深邃,鼻梁英挺的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公主裙小女孩。

而女人站在丈夫的身边,笑的温柔甜蜜,正是最最幸福之时。

现在可以断定,余佳佳从前并不长这个宽平脸的模样。

我沉默几秒,也取下手套,再往后翻了几页。

照片的场景不同,有艺术照,也有抓拍。

大多数照片的氛围都十分温馨,除了少数几张意义不明的高糊图片,就像是在拍正片的过程中,随手按下了快门。

而且这种照片越往后,越是多。

我翻完最后一张照片,重新将相册翻回第一页。

身边的余佳佳在嗦着小龙虾,我斟酌了几秒钟:

“你父母里面赌博的是爸爸?”

虽然已经听外人谈论过余家的家事,也听过余父爱妻如命的传闻。

但那也仅仅是传闻。

按照常理来说,余佳佳和其母亲身上都有‘东西’,余佳佳会运用身上的那东西来赌博,那父母中赌博的大概率也会是母亲,也利用‘东西’赌博。

但,我在相册里面发现了一个很小的细节——

这本相册里,余佳佳初期的条件显然不错,在约摸八九岁的时候,就已经得到第一台相机,开始用相机记录自己的日常生活。

除却艺术照,剩下的基本都是自己拍摄的照片。

刚开始都是怼脸拍,后续甚至能拍一些背景宏大,颇具赏析意味的风景照片

换句话说,不应该出现哪些乱七八糟的高糊照片,并且把它们保留进家庭相册之中的。

除非,它们也有‘纪念价值’。

高速旋转的模糊照片,支离破碎,言无可言的场景

这是在,家暴。

余佳佳用自己的小相机,记录下了自己父母争吵的场景。

余家这对夫妻并不像是王太太口中那么和谐。

余老板的魅力,大概率在于王太太的幻想。

所以,余佳佳的父亲,余老板问题更大。

果然,下一秒,余佳佳手中剥好的虾仁重重落入浓稠的汤汁之中,溅起的辣汤在她白色的衣襟上溅起一道如血般的痕迹。

余佳佳愣愣问道:

“你怎么知道?”

我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余佳佳见我不答,许久才道:

“确实是这样的。”

“我老爹在我的小时候,是一个非常好,非常称职的父亲。”

“但他在我十二岁那年,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他对赌博表现的很狂热就像我拿到筹码一般。”

“外人说他自杀是因为烟花厂破产但他其实,早早就被各种债务缠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