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两个小孩赶往超市,心中却止不住开始盘算——
我从进肉铺到出肉铺,总共也是花了一个小时。
但我却将所有人看了个彻底,也深刻意识到了这家人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大侄女前来寻亲,却从头到尾只询问了几句的舅舅。
一个尖酸刻薄,见钱眼开,眼睛在礼品上就没离开过的舅妈。
一个在重男轻女家庭中长大,占尽优势的弟弟。
一个卑躬屈膝才能过活的妹妹。
我来时胸中的火焰完全被这情况浇了个透心凉,连原本准备好的见面红包都没拿出来。
这一家子除了这个妹妹,其他似乎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纵容他们的欲望了。
不就是几张牌钱吗?
玩,尽情的玩,玩到家破人亡,吃尽社会的苦头才好!
只是这个妹妹,就很难办了。
身上穿着一看就是自己妈妈淘汰下来的衣服,显然这个妹妹在家中是被压榨的对象。
给红包的话,她注定留不住这钱。
甚至稍微有表露出一些对她好的倾向,便会被家中其他人注意到
我心念转动,带着两人进了超市,让白耀祖自己去搬想要的东西,半个小时后在结账口见面。
随后便带着招娣来到衣物区,准备好好挑选一身合适的衣服给她。
内衣,里衣,鞋子,还有一件厚实且合身的羽绒服
我难得有这种装扮孩子的兴致,难免看的比较多了些,也不乏一些大牌子的衣服,几百上千都有,招娣被我拉着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价格牌,顿时有些心惊肉跳:
“大姐,这衣服太贵了!我不能要!”
光是一件羽绒服就得三千六百八!
那一身下来岂不是得好几千?!
我看出了小孩子的窘迫,摸摸招娣瘦小的肩膀,笑道:
“没事儿,大姐有钱。”
“你穿的好一些,姐姐心里也高兴。”
招娣牵着我的手,指了指做活动的特价棉服,说道:
“那我买那身就行,姐姐。”
“那边的衣服我就够穿了,而且还能大一些,我明年还能穿。”
精打细算是每个穷苦人家孩子的本能。
招娣自然也不例外。
她买衣服的次数很少,但一点都不影响她明白一个道理——
姐姐好,但自己不能张口就要花她钱。
而且她还在长身体,买了那么贵的衣服,不该只能合身一个冬天。
招娣知道自家的情况,往后的下一个,或是数个冬天,她应该是只有这件棉服的。
我一愣,细细看了对面的小姑娘几眼,笑道:
“你现在买了大的衣服,回家就能自己穿了?”
白招娣也是一愣,我将那身合适的衣服套在她身上,轻声说道:
“你现在买了大号的衣服,我走了之后,你买走的衣服你妈妈指不定就会拿走自己穿,或是给白耀祖穿。”
“这身衣服虽然贵,但是合身,能温暖你整个冬天。”
“那衣服便宜不说,还不是你的。”
“姐姐同你说的,不只是衣服,明白吗?”
向上走,争取独属于自己的。
莫要混入大众,泯然众人。
这是我想要同她说的。
白招娣愣了又愣,有些似懂非懂的点头,这一点头,一颗豆大的滚烫泪珠就落在了我的手上:
“姐姐,你真好。”
“我知道为什么你要带耀祖出来了你是不是,就为了给我买这身衣服?”
这是个聪明的孩子。
带白耀祖买牌,买东西只是出于想看笑话的心理,想要给冬天还在穿短袖的小姑娘买一身衣服的心却是真的。
我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否认:
“安心穿,下个冬天我还会来的。”
白招娣连连点头,胡乱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好!”
我给她结结实实挑选了一身好衣服,先带她去柜台结了账,然后将她身上的吊牌标志全部剪下来,边剪边问:
“等回去知道怎么说吧?”
白招娣连连点头:
“特价区买的东西,一身衣服三四百。”
我也点了点头,将几百块钱塞进了白招娣的兜里:
“不是不给你多,怕你留不住。”
“女孩子有生理期,难免有花钱的地方,你这钱收着,若是还有要用钱的地方,可以来隔壁安兴县城纸马香铺找我。”
“找些借口,比如学校没上课的时候说要找同学玩,或者是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总之背着你爸妈偷偷来。”
这一家子的其他三个人着实令我太阳穴都突突疼,也不想继续有啥接触。
但白招娣是个温柔恭顺的妹妹,我很愿意帮帮她。
白招娣闻言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重重点头。
她想的显然比我更多,她把兜里的钱掏出来,卷成小卷,直接塞入了鞋子的鞋跟之下。
我看着着实有些心疼,又在心里猜测了一遍他们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与招娣二人堪堪说完,就见不远处白耀祖推着一个冒尖的购物车走了过来。
我走近一看,险些笑出声来。
白耀祖显然为今日有人为自己买单而站沾沾自喜,所以拿的都是平常和爸妈讨不到的东西,而且专门挑贵的拿。
只是很可惜,他根本没有什么脑子和眼界。
这一车的东西,都是一些男孩子喜欢的玩具。
虽然每一个玩具的价格都虚高,但加在一起一车,都还没有白招娣身上一件衣服贵。
我干脆的掏钱结账,白耀祖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口中连连喊着大姐长大姐短的感谢话。
我有些懒得听,任由对方陷入一种亢奋自嗨的情绪之中。
回去的路上我当然也没有真让白招娣拎东西,而是直接打车来回。
舅家早早就准备好了饭,看见我们又大包小包的回来,开心的不行。
再一看都是自己儿子的东西,那更是直接笑到可以看见后槽牙。
至于白招娣,我特地给她挑的是灰扑扑的衣服,鞋子还有点脏脏鞋的款式,整个人看上去就一点不亮眼。
舅妈只扫了一眼,也没说什么,立马就笑着拥我去吃饭。
这顿饭吃的着实有些味如嚼蜡。
这家人口味是重油重盐重辣,我吃了几口,便不顾桌上另外几人还在大快朵颐,停下了筷子。
我喝着水休息,目光四处打量,最终落在不远处墙面上挂着的黑白全家福上。
照片上有四人,但男人女人的脸,明显不是舅舅一家。
看着似乎是,而是多年前的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