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鲁父来访

“陶瓮有用!多谢你,屠妹子!”

“这回还要多亏了你!你以后要是来东北,或是有啥事,就还打这个电话,我胡成一定竭尽所能!”

那边的笑声很洪亮,哪怕隔着手机,我都能想象到胡老大那张脸上开怀的模样。

我嘴巴张了又合,不知怎的,突然又不想将陶瓮的真相说出去了。

胡老大那边有一道虚弱温柔的声音,似乎在低声询问他是谁,胡老大耐心的解释了几句。

我听着女人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安,也明白自己不该半夜打扰,立马道: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不打扰你们了。”

手中的电话在短暂的嘟声过后陷入沉默,半夜的疲倦在此时就好像是有了一个倾泻口,我松开手机,在小四十的不解的眼神中,滑身缓缓躺下。

陶瓮并非真正的长寿陶瓮。

它从前许是姜嫄的药罐,沾染了不少的药汁。

但药汁经过上千年的时间,又经过前面几次淘洗取水,未必还能留下来多少功效。

那些经年累月的药汁能够胡老大的媳妇用多久是一个未知数,能不能真的治好癌症也是一个未知数。

甚至于胡老大媳妇好转是否和陶罐有关都是一个未知数。

但我能告诉胡老大吗?

我不能。

身病好治,心病难医。

胡老大等人估摸都知道这陶瓮的奇效,一旦知道了真相,松掉了心里的这一口‘气’,怕是就会彻底绝望,而后步入死亡。

陶瓮能有几分作用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相信它有用,这就可以了。

况且这世间有鬼有妖,这陶瓮若是能救人,那也该集百家念力香火成法器神物了

我心中迷迷糊糊的期盼着,缓缓闭上了眼。

把我再次惊醒的是一个电话,小四十乖巧的把手机捧到我的手边,我按下接听键的时候,只隐约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听了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是谁——

鲁父,鲁教授。

鲁父的声音仍然那么沉稳:

“就是这样,方便拜访吗?”

我刚刚起床,脑中还有些茫然,张口问道:

“什么?”

鲁父一顿,有些无奈重复道:

“我说,我女儿娜娜,鲁娜,因为上次你的宽慰,所以决定在安兴镇上开一间女性义务保护站。”

“大概就是想尽自己所能,为当地妇女扫盲,进行成人识字教育,也提供一些家暴保护,或者资助妇女走出山区之类的义务支援项目”

“她能有这个劲头,我和她妈妈都很支持她。”

“所以我这回才将工作调动到安兴,没有选择离开我们以后大概率也不会离开。”

“娜娜现在身体好了很多,昨天我回来之后进了医院,她来看我的时候听我说起了你,听我说你现在也搬到了镇上,便一直心心念要来看看你”

“大概就是这样,所以你那边方便我们拜访吗?”

原来这回不是让我拜访他们,而是他们来拜访我。

而且鲁娜她们,竟然是不准备走了?!

我反应了好半天,这才消化完鲁父的话,心中一片惊涛骇浪:

“好!方便的!”

“我现在把地址给你们,随时可以过来。”

鲁父听到我的回复,当即像是松了一口气,简单确认了一下,便挂断了电话。

我原地呆愣了得有几分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开始整理本来就纤尘不染的纸马香铺。

虽然已经很干净,但旧友来拜访的感觉却是不同的。

况且是这位旧友,还要做一件在我心中象征着伟大的事情。

女性保护站!

我虽然走出过深山,上过大学,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但也只有在那些大都市里面见到过这样的名词。

而且那通常都是以收纳被家暴妇女,调节夫妻感情,劝合为目的的站点。

鲁娜要做的事情,更加伟大,也更加艰难。

在这贫穷,落后而又蒙昧的山区,扫盲,家暴保护,包括让女性知道自己所拥有的权益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她们似乎就是天生的生育工具,哪怕是读过几年书的女性,结婚后家里有七八个女娃,一个男娃,也是常有的事情。

因为天空只有那么大,大家都是如此。

但现在不同,有人似乎想要告诉这里所有的女性,山的那边有更广阔的天空

那么她就能救很多人,当然也值得被称作伟大的人。

我难以想象若是那个黑夜,我没有听到地窖中鲁娜的呼救,而是就此离开,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或许这个女孩连同那些可怜的被拐妇女,早早就死在了男人手下,更谈不上现在着手于女性的保护

命运的每次转动错身,往往带着可怕的回响。

我也不知道我该做什么,只能奋力的擦拭着桌台,努力将纸马香铺最好的那一面展现出来。

一遍,再一遍。

直到我听到铺面前的刹车声,我才回神抬头向门口看去。

门口停下的车是一辆低调的商务车,驾驶位下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从后备箱中取出了轮椅,鲁父从副驾驶室下来,他们合力打开了后车厢的门,将一个手脚都打着石膏的女孩子扶了下来。

我认识那个女孩,是鲁娜。

她身体的状态仍然称不上好,身上仍然挂着大大小小,不知适合作用的袋子,整个身体几乎只有头能够转动。

但她眼神一如初见时候般明亮。

也很耀眼。

尤其是在鲁娜被鲁父推进我店面,然后看到我的那一刻,那眼中似乎有如烟火爆炸般的璀璨光亮。

鲁娜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留白,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从爸爸哪里听说了你的名字谢谢你救了我。”

我伸手牵住了她的手,也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当然可以。”

我其实压根没有记住我和鲁娜说了什么,但我记住了她的每一句话,她将自己日后的打算一一拆解说与我听,我们聊到很晚很晚,并且交换了联系方式。

鲁父在我的店铺里喝完了好几壶茶,最后是鲁母催了好几个电话,鲁娜这才依依不舍的和我告别,约定好之后保护站建好之后请我做客。

我都一一应下,将他们二人送上车。

鲁父这才同我说道:

“屠姑娘,多谢你上次在胡老大手里又救了我一次。”

“我以后都在安兴,你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只管开口。”

我沉吟一下,倒也没扭捏,直接掏出随身的纸笔写了一个名字,交给了鲁父:

“那就麻烦鲁叔了,您人脉宽广,可以帮我查一下这个名字吗?”

纸上只寥寥写了三个字。

李闲云。

他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