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寇,沈元清输了,傅淮宴也输了。
但沈元祺却高兴不起来,只因大夏肆无忌惮的侵略。
不足一月,大夏子便从萧家手中夺回了皇权子夺权有功因此被立了太子,此乃民心所向,与他这个皇帝当得截然不同,
大夏上下一心,正是团结时候,战斗力自是惊人。
沈元祺只怕他这个皇帝当不长久,他比任何人都要慌忙。
所以他才没有治罪沈自絮,没了沈自絮,又有谁来替他守这江山?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大夏的兵力,本就是摇摇欲坠的江山,沈自絮也守不住,没过三月,夏军便南下杀到了他这怀梁。
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沈元祺不禁露出一抹悲凉的笑。
他堂堂天子,而今却成了亡国奴,阶下囚,可笑可笑!
隆昌初年,也是末年。
冬月初九,怀梁罕见的下了雪。
随风飘零的雪花刚落到地上就化了。
纯洁的雪花,盖不住鲜血。
经历了战火,怀梁城早就不是先前那个繁华的怀梁了,这里只剩下无尽的苦嚎,以及遍地的尸体,仿若人间炼狱。
季无渊来时,一切都晚了。
怀中少女毫无声息,从额头上渗出的血在她的脸上肆意流淌,模样要多恐怖便有多恐怖。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等我?」季无渊呢喃道。
他只是来晚了一步,她却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一滴清泪顺着他的眼角落到了少女的脸上,而少女没有半点反应。
季无渊看了一眼倒在她身旁的傅淮宴,恨得咬牙切齿。
是他!是他逼死了迟玉卿!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傅淮宴会拉着她寻死。
若不是他,如今他又怎会和她阴阳两隔?
季无渊知道傅淮宴的意图,他休想如愿!
季无渊眼中闪过恨意,他将迟玉卿打横抱起,离开了大牢。
相国寺中——
如意嬷嬷看着迟玉卿的尸体,有些犹豫不决。
她原本在等的是傅淮宴。
就在怀梁被攻克后,傅淮宴便知道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但他不甘心,看着满地尸横遍野,他如何能原谅自己?
所以,他将重生之事告诉了如意嬷嬷。
如意嬷嬷本就对他知晓那么多事心中存疑,重生便是最好的解释,如意嬷嬷没有不信的道理。
她也恍然大悟,原来纳兰氏秘术死而复生指的便是重生!
傅淮宴告诉她,秘术阵法要以鲜血为祭,还要在相国寺,二者缺一不可。
傅淮宴想的便是再借秘术重生,以此来扭转这悲惨的结局。
如意嬷嬷答应了他。
但他临死前还有一个最大的心愿,那便是死在迟玉卿的手中。
他想见她一面。
如意嬷嬷没有试过,他怕到时候出什么意外,他回不到过去,那样他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所以他想,他要死在她的手里,这样他便无憾了。
如意嬷嬷也答应了他的请求,她将沈元祺被关在大牢中的消息放给了迟玉卿,如意嬷嬷了解迟玉卿的性子,她一定会去大牢走一遭。
有他们的安排,迟玉卿很容易便进了大牢。
如若没有意外,他便能顺利死在她的手中。
他死了,自会有人将他的尸体带来相国寺。
到时候她便能启动阵法,将傅淮宴送回过去扭转乾坤。
可她没想到,送来的人是迟玉卿。
「我要你使用秘术让她重生!」
季无渊黑沉着脸。
傅淮宴想要回到过去,他偏不要他如愿!
「我不会帮你的。」如意嬷嬷也下定决心了。
家破人亡,这样的打击迟玉卿一个小姑娘如何能承受得了?
她觉得季无渊就是个疯子。
既然现在大势已定,就让表小姐下去和公主他们团聚也好。
如今公主大仇得报,她很快也会下去找他们。
但季无渊却不听,他双眼猩红,拿剑指着她冰冷道:「你若不答应,我会让人刨了敬阳公主的坟,鞭尸!」
「你敢!」
如意嬷嬷气急,什么她都可以不在乎,可他想羞辱公主,那她便说什么都不能答应了!
「我当然敢,不信你可以试试!」
「疯子!」
季无渊充耳不闻,他不在乎这些,他只要她帮他。
如意嬷嬷被逼无奈,只得答应了他。
毕竟把他逼急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她知道,她不能让公主受辱。
就在如意嬷嬷启动阵法后,季无渊便一直握着迟玉卿的手。
待到天生异象,他才放开了她的手。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在了自己的胸口。
他怎么忍心她一人面对?他要陪她一起。
看着他的动作,如意嬷嬷不禁冷笑,心念一动,在他闭眼后给他吃了一颗药丸。
良久,云开雾散,如意嬷嬷走上前,瞧着双眼紧闭的迟玉卿,眸光柔和。
「表小姐,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只望你不要怪公主,珍重!」
说罢,她再也没有回头。
她离开了相国寺,从此销声匿迹再无她的下落。
季无渊幽幽醒来,他以为他和先前一样回到了过去。
可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却还是迟玉卿的尸体。
怀梁的雪越下越大了,薄薄的雪覆盖在她毫无温度的身上,赋予了一种别样的圣洁。
「为什么?」他抱着她的尸体喃喃道。
为什么他们都死了,只有他还活得好好的。
这便是他的惩罚吗?遗憾的是,并没有人回答他。
她曾经说过,她很想看一场大雪,怀梁的这场大雪下了足足七日,他便陪着她看了七日的大雪。
他将她带去了岐山,那里大雪满山,他想她一定会很喜欢。
纵然风雪凌冽,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却立在大雪中久久不肯离去,他的前方赫然是一块被大雪掩盖了一大半的孤坟。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雪地里多了一道身影,那人戴着斗笠,但季无渊知道他是谁。
「你是来杀我的吧。」季无渊并没有慌乱,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就要解脱了。
不远处的人看了一眼那孤坟,才道:「不,我改变主意了。」
比起想他死,没有人比萧齐更想。
只不过萧齐突然觉得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有时候活着才是对人最大的折磨,这一点他自己深有体会。
傅淮宴没有杀他,反而让他幡然醒悟,他的恨意转移得不应该,他最应该恨的人只有季无渊。
他应当在一开始便杀了他,而不是听信他的花言巧语,最后酿成桩桩件件的悲剧。
「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季无渊怒吼着。
「为什么?呵难道这不是你苦心孤诣求来的结果吗?」萧齐不屑冷笑。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是他应得的结果,老天会惩戒他的罪过,不需要他再动手了。
说罢,萧齐便转身离去了。
很多年后,夏朝在位四十年的仁德皇帝死在了朝堂之上。
在位四十载,仁德皇帝以仁爱治国,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实为一代明君。.
这位仁德皇帝终生未娶,只是在遗诏上说将自己葬于岐山。
后世之人认为他是用意深远,以此表示南北百姓要团结一心,却不知他只是为了岐山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