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玉卿本想同他说说话的,可陈傥刚躺下去就睡着了。
这些日子,两人在马车上颠簸度日,真不如蜷缩在这小小柴房里来得安心。
想到方才他手执宽刃勇敢保护自己的模样,迟玉卿内心无比触动。
同时,她也在后怕。
若他方才没有寻过来,她是不是已然凶多吉少了?
她打心眼里感激他,也从心认可了他这个哥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正外面下着倾盆大雨的缘故,她毫无睡意。
一合眼便忍不住胡思乱想。
不知怀梁是否也下了雨,虽说初夏已至,可夜里总归是寒凉,祖母畏寒,染上寒气就不好了。
还有姐姐,她和陈傥执着离家出走,事后姐姐肯定少不了自责。
姐姐性子内秀,受了委屈也不愿开口倾诉,迟玉卿已经后悔瞒着祖母,若是他们怪罪到姐姐头上,又该怎么办?
一面是怀梁,一面是平川,她那边也放不下。
不知过了多久,陈傥突然大喊了一声。
“卿卿,快跑!”
迟玉卿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了过去,却发现他只是在说梦话。
大抵是害怕,他的一双手也不老实,不自觉的挥舞着。
“谁都不许伤害我妹妹!”
“我跟你们拼了!”他嘶吼出声,撕心裂肺。
今晚的事,他还耿耿于怀,迟玉卿有些难过。
他在梦中都在保护她。
陈傥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迟玉卿被歹人抓住了。
他们要杀她。
他拼了命的想要救她,可他们俩都成了那些人的刀下亡魂。
到最后,他被吓醒了。
眼角还渗出了泪水。
看到迟玉卿正定定的看着他,那样的鲜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幸好,只是一个不着边际的梦。
他胡乱的摸了摸眼角,才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他怎么又在小丫头面前哭了……
他手忙脚乱的擦干眼泪,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坏丫头,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觉?”
“你刚刚……没听到什么吧?”
他有些心虚,只因他在梦里没能保护好她。
迟玉卿强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微微一笑:
“二哥哥睡觉打呼,我睡不着。”
他的脆弱不想被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好了。
陈傥松了一口气。
不过一听自己睡觉打呼,他有些狐疑。
他凑近了一些,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询问道:
“很响吗?”
迟玉卿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她是破涕为笑。
见她只顾着笑,还笑得这么夸张,陈傥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挠了挠头,装作不知道了,反正他也是真不知道自己睡觉还会打呼这事。
他这一觉醒了,也没有了睡意。
两人靠在一块儿,说起了悄悄话。
“我还以为二哥哥会退缩,是我小看二哥哥了。”
她也没有遮掩,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陈傥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无比坚定:“我既出了怀梁,在没有混出名堂之前,便绝不会生出放弃的念头!”
陈家人都说他样样平庸,做什么都不行,他偏要向他们证明,他陈傥天生便是块做大将军的料!
她笑了笑,又问他:“那二哥哥如今心中有答案了吗?”
她说的是那日问他的那个问题。
陈傥明白她的意思。
他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因为心中有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即便是害怕,也绝不会退缩。”
他害怕,可是他现在肩上扛起了保护她的责任,他便有足够的勇气去和想要伤害她的人对抗。
他想,舅舅也是一样的。
不过,舅舅想要守护的不单单是小家。
或许他现在还没办法做到舅舅那般,但迟早有一天,他可以与之并肩。
他正经起来还是像模像样的,反正迟玉卿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他又将藏在怀中的上上签拿了出来,借着外面忽闪的白光,倒不是难看清。
迟玉卿还以为他又要感慨了,他却将上上签递给了她。
“你二哥哥我吉人天相,拿着这玩意儿反倒是多此一举,送给你了。”
他真要感谢这上上签,庇佑他们一路逢凶化吉。
可现在,他想送给她。
那个梦始终不好,他现在都心有余悸。
迟玉卿怎感收他的签?她自然不是推拒不要。
“我不要,这是二哥哥自己求来的,怎能随便赠予他人?”
二人都想着彼此,离家太远,二人便是相互的依靠。
她不要,但架不住陈傥硬要给她:“拿着吧。比起这小小的一支签,我宁愿相信你才是我的福星,你说是吧,坏丫头?”
没和她一起跑路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路上会有这么多磨难。
也并未想过若是遇到磨难又该如何去化解。
他也发现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自己的妹妹,以前是,现在也是。
有她在身边,他是真的安心不少。
他这一番话,让迟玉卿感动不已。
他其实也认可她了吧。
她还是将签收下了,收下他的签,便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他不管。
听着陈傥说着两人小时候的趣事,迟玉卿的眼皮越来越重,几时睡着的她也记不清了。
“我还记得你以前……”她的呼吸很轻,陈傥忙止住了说话,给她盖好了被子,动作轻柔。
他蹲在旁边看着她熟睡的荣耀,嘴角不由自主的也挂上了笑。
这些日子她就没怎么合过眼,看着她睡得安心他也就放心了。
任它外面狂风骤雨,也挡不住小小柴房里的温馨。
迟玉卿担心他会丢下自己独自上路,故而很早便醒了。
好在,他还在。
下了一整夜的雨,晨起还有丝丝凉意。
这时,陈傥也醒了。
他是被饿醒的。
两人还以为那些尸体还在,可他们出去时,地上却干干净净,早已没了痕迹。
就连角落里的血迹,都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了。
昨夜这里果然有人前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幸好昨晚他们早有防备。
陈傥也意识到这事不简单了,两人赶去边关成了迫在眉睫之事。
“他们应当是一路往北去了。”
幸好,她昨日观测了一番,虽然大雨冲刷了线索,可她还记得大概方向。
陈傥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
填饱肚子已经不是当务之急了。
驿站里就有现成的马匹,好在陈傥会骑马,省了不少麻烦。
他们前脚刚走,后面便有人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