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愿内心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面色凝重的上前一步。
“那陆年宵呢？”
迟志杰没好气：“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陆年宵不是一直都是你藏着的吗？迟志杰，如果小年有什么闪失，我一定要你抵命！”
平时还算冷静的人，一碰到关于陆家的事情就开始乱了分寸。
迟愿怒气腾腾，温和不了一点。
如果单单凭她，这点狠话迟志杰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但她背后有谈渡。
刚才在气头上，冷静下来后才骤然反应过来。
迟愿已经跟谈渡坦白了陆年宵还活着的秘密。
当秘密不再是秘密，他之前所有以此要挟拿捏迟愿的种种，都有可能被翻盘报复。
她走了对谈渡全盘托出这一步险棋。
而眼下自己被抓来京城，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谈渡在吞并陆氏集团和迟愿之间，选择了后者。
虽然不是时候，但迟志杰还是忍不住惊诧的看了眼谈渡。
他本以为，像他们这样站在权势顶端的人，都会把利益看得比命还重要。
就像当年的江恣，毫不犹豫抛弃迟愿那样。
依照谈渡的性子，更该是这般。
可他却选了女人。
是因
为对迟愿有了感情么？
迟志杰视线从男人懒散肆意的眉宇间掠过，恰逢那双黑眸微抬，撞了个四目相对。
眼波如井，深不见底。
看不清其中真正的情绪。
迟志杰心惊不已，连忙收回视线。
不管谈渡愿意帮迟愿是真是假，自己被抓来京城受了一顿酷刑，是不争的事实。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假的，谈渡这场戏也一定会演到底。
思量再三，迟志杰不敢再有所隐瞒，他连忙找补。
“你先别急，我的人一直都守在那里，陆年宵失踪，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线索，你先把我放了，我来联系，一定帮你找到陆年宵！”
补救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找机会脱身。
迟愿闻言冷笑一声。
“我自己不会联系吗？把名单告诉我。”
迟志杰一噎，愤愤地盯着她。
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把名单和联系方式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他有选择吗？
没有。
但凡迟愿扭头跟谈渡撒个娇，吹个耳边风，等待他的大概又是一场酷刑。
酷刑之后，还得说。
“就这些？”
迟愿仔仔细细记下名单，数了数，一共就四个人。
迟志杰就布置这么几个人看守陆年宵
？
他不会还留一手呢吧？
“就这些，看管一个孩子，本来也不需要太多人。”
更何况，陆年宵刚刚苏醒，身体各项机能都没恢复，身体很是虚弱。
四个人，绰绰有余。
“你最好没骗我。”
迟愿冷冷扔下句，引得迟志杰侧目。
“你真的变了许多。”
听着这句感慨，迟愿扯了扯唇角。
的确，五年前那个刚被砸破温室扔进烂泥里的大小姐，早已死了。
现在的迟愿浑身是刺，将真心藏在最深处，竖起重重屏障，再也不敢轻易交付出去。
要她信任一个人，比登天还难。
这也是她之前宁愿自己被迟志杰拿捏，吃那么多苦，也要藏着秘密的原因。
因为怕再一次所托非人，怕再一次选择错误。
而走到今天，还是走到了将自己的未来压在谈渡身上的地步。
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他和江恣不一样。
冥冥之中，她觉得谈渡不会步江恣的后尘。
当然，更重要的是。
在江恣面前，她有得选。
在谈渡这儿，她没得选。
当时那种情况，摆在她面前的，只有坦诚这一条路。
“问完了？”
看着迟愿将那份名单小心的叠起收好，谈渡面
色微沉，起身走过来。
“问完了？”
迟愿点头：“嗯，算是吧。”
这件事和迟志杰关系不大，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线索。
现在摆在眼下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陆年宵失踪了。
这是来之前，她没有想过的结果。
她有点担心，谈渡虽然答应了会帮她找到陆年宵。
但那会儿她还以为陆年宵一直在迟志杰手里。
事情发展至今，肉眼可见的变复杂了。
她怕谈渡会嫌麻烦，直接撂挑子不管了。
按照这人没什么良心道德的行事作风，这一可能性很大。
迟愿心里揣着事儿，便没注意到谈渡已经带着她出了房间。
一路穿过地下室，乘电梯返回一楼。
直到外头的冷风扑面而来，才一个激灵回了神。
“宋斯，送她回去。”
谈渡语气淡淡的，迟愿听得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抬头，对上他上挑的眉。
“五爷您要送我回去？”
谈渡闻言嗤了声：“那不然？留下过夜？”
本以为听到的会是她扭扭捏捏转移话题。
女人却一反常态，抱着他胳膊的手臂圈得更紧几分，声音软软甜甜：“也……也不是不行……
”
谈渡意外的看她一眼，就见她忙不迭扯出一大堆理由来解释。
“我刚刚和谈书怀吵了一架，他被我气走了，今晚没人查我岗……”
迟愿语速飞快，说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就是不管怎么听，都像在自荐枕席，羞耻肯定是有点的……
“怕我不帮你找陆年宵？”
“啊？”
迟愿脸颊还绯红着，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脑子蒙蒙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路灯下，谈渡的神色比往常要冷几分。
那双总是含着懒懒笑意的黑眸此刻漆沉一片，半点光都不透，寒意就这么溢了出来。
“我说过会帮你，就一定说到做到。”
所以不用害怕他食言，着急忙慌的给他点什么，来加深羁绊。
他如果想反悔，就算睡了又如何？
提上裤子不认人这种事儿，他干起来绝对不会有一丝心理负担。
迟愿对上他清冷的目光，莫名心慌，害怕失去一般，双手紧紧缠着他。
谈渡并未阻止，但那张俊邪的近乎妖异的脸上毫无笑容，平添了距离感。
他们之间仿佛生了道无形的沟壑，将两人越推越远。
无论迟愿怎么用力挨着他，都越不过那道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