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的那一眼里,各自怀揣着心思想了许多。
而车厢内的谈渡始终神色淡淡,没给她们其中任何人一个多余的眼神。
这让正等着从他脸上看出答案的迟愿扑了个空,怔怔的杵在车门旁。
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最后,还是谈渡懒懒睨过去。
“西北风喝够了就赶紧滚上来。”
语气是半点不客气。
听得楚翘都不免愣住。
什么情况?
谈渡不是和迟愿有私情吗?怎么态度也这么恶劣?
唯有迟愿心里清楚。
他是在电话里被她那句给惹的不高兴了。
本就理亏,这会儿又恰逢楚翘在,迟愿更不敢多言,埋着脑袋鸵鸟似的磨蹭上车。
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单薄的身影看着惹人心疼。
谈渡唇角勾着抹冷嘲,眸光从她孤零零的侧影上扫过。
这是她惯用的招数。
没心没肺的人是她。
先委屈的人也是她。
真是好的坏的都让她给占了。
再纵着她下去,有朝一日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也不是没可能。
她习惯性得寸进尺,脚下踩着早已越过的底线,蹦跶的正欢。
而她本人对此无知无觉。
这才是最危险的。
狗散养久了,迟早变成狼。
谈渡只扫了女人一眼便移开了,黑眸冷
沉,叫人无法窥见其中半分内容。
车厢里的气氛一度沉默的近乎诡异。
分明谁都没出声,楚翘的眉头却在静寂里越皱越深。
她不知道谈渡要去哪儿,情绪为什么这么燥。
而迟愿,一定知道。
同为女人,她能敏锐的感应到两人之间那股无形的羁绊。
车厢内有三人,她却是被孤立在外的那个。
这是令楚翘感到不舒服的由来——
她与他们格格不入。
楚翘狠掐了一把掌心,才把心头快要喷发的嫉恨压了下去,轻柔出声。
“五爷,您是要带我和侄媳妇去哪儿啊?”
“侄媳妇?”
谈渡睁开眼眸看她,冷嘲:“你就这么喜欢当谈家人?”
楚翘完全没想到,他会当着迟愿的面就这么下她的脸。
维持的无懈可击的笑容扭曲了两下,彻底维持不住,眼圈迅速红了。
她心理再强大,也终究是个女人。
还是个爱慕他这么多年的女人。
被喜欢的人这样嘲讽,简直就像在挖她的心肝。
但凡脆弱点的,定会当场掩面离去。
迟愿悄悄看了她一眼,见楚翘只是水眸泛红,紧紧咬着唇强忍着眼泪,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免在心里暗叹一句。
不愧是她,楚翘!比狠人还多一点的狼人!
都被这么羞辱了,还是没对谈渡粉转黑,由此可见,她果真爱得深沉。
迟愿分析的空隙,楚翘已经调整好状态。
眼睛虽然还是红红的,情绪却没那么崩溃了。
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委屈。
“五爷,您为什么对我偏见这么大?”
“谁说我对你有偏见了?”
谈渡奇怪的看她一眼:“你看不出来我是对谈家人有意见么?”
楚翘一噎,也不委屈了。
神情万分复杂,尝试了数次表情管理,均已失败告终。
显然是被谈渡搞糊涂了。
整理了好半天,才勉强从乱成一团的脑海中抽出一丝头绪。
他并不是刻意针对她。
只是因为她上赶着当谈家人,而谈渡对谈家有意见,连带着她也跟着遭了无妄之灾。
不对,那迟愿呢?
她也算半个迟家人,怎么不见他针对她呢?
迟愿正吃瓜吃的起劲儿,突然感应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下意识循着源头看去,正对上楚翘绵里藏针的目光。
反应了会儿,顺着刚才谈渡的话反推了一下,和楚翘的问题不谋而合。
对啊,她也算半个迟家人,怎么不见他针对她呢?
想法刚刚成型,下一秒,听到了男人极度不耐的声音。
“演鸵鸟演上瘾了?滚过来
。”
迟愿:“……”
针对来的要不要这么快?
心里叫苦不迭,腿上是半点不敢耽搁,倒腾着小短腿顺着他的意思挪过去,笑的殷勤:“您叫我?”
那狗腿的姿态,饶是楚翘见了,都为止一愣。
迟愿蹲在他腿边仰着脑袋,脸上的笑容神似萨摩耶,如果人类有尾巴,此刻一定摇得格外的欢。
谈渡低眉看去,唇角几不可闻的翘了翘。
“头疼,给我按按?”
啊……这,当着楚翘的面?
不得给她刺激疯啊!
迟愿有些犹豫,她背对着楚翘,一个劲儿的朝谈渡使眼色。
但男人睁眼瞎当的十分心安理得,甚至不耐的敲了敲车内扶手,以示催促。
迟愿无语。
瞪着快要抽筋的眼,赶鸭子上架般的跪坐在他身旁,紧张的伸出小手,揉按着他的太阳穴。
余光里,楚翘的眼神凶戾的快把她吃了。
迟愿深觉,如果她再不说点什么的话,绝活不过今夜。
“那个,总裁办的助理离职了,岗位空着,我最近手头没什么文件需要翻译,五爷就让我来顶两天助理的班,是不是,五爷?”
就差没明说,她做的这些,都只是工作需要!
话里话外满满的求生欲。
虽然楚翘被糊弄过去的可能性很小,
但什么都不做,迟愿只会更不安。
所以掩耳盗铃般的解释了一通,还不忘扯上谈渡佐证。
她焦急的等着他搭腔,等了近一分钟,男人都没正眼瞧她一下,又觉得自己挺搞笑的。
谈渡和楚翘,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站在权利金字塔上的?
他们想弄死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
不论她怎么做,都无法改变什么。
今晚,谈渡把她扔在楚翘面前,明知道她最怕惹上这疯女人,却还是这么做了,摆明是要借此惩罚她在电话里惹他生气的事儿。
她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无非是自欺欺人,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更别提期待他会帮她,她眼下的窘境本就是他赐的。
迟愿敛了眼皮,恹恹地垂下嘴角。
感受到按摩的力度有些无力,谈渡睁开眼,就见到了她自嘲的撇了撇唇。
那模样,活像在外面打架输了的小狗,顶着被啃得七零八碎的毛。
有点儿泄气,又有点儿难过,头顶上一撮毛却不服气的翘着。
倔的人牙根痒痒。
谈渡咬了咬腮肉,嗓音含在喉间,又闷又沉。
“嗯。”
说完,薄凉的目光盯着迟愿,似乎在等着什么。
他都配合她了,还不赶紧收起那副小狗脸。
瞧着真眼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