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谁?
知道她计划的,只有阮斯苡。
不,不对。
应该说,她主动告知的人,只有阮斯苡。
但并不能排除,还有没通过她的口,却推测出她计划的人。
迟愿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谈渡。
不过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按照谈渡的性格,他想要她死,直接动动手指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捏死她。
他也不屑于这种背地捅刀子的小人行径。
不是谈渡,那还会是谁?
迟愿在脑中,把昨天在楚家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调出来排除了一遍。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迟志杰的话打断思绪。
“不想合作的话,你可以直说,我也不是非要强人所难。”
迟愿听着他这虚情假意的语气,眼睫微垂,遮住了眸底浓郁的厌恨。
“没有不想合作,这次是我不对。”
她低低出声,压着嗓音说话。
认错低头的速度之快,让迟志杰也不免为之一怔。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陆年宵被他折磨成这样,迟愿一定心疼死了。
迟志杰冷冷哼了一声:“早知道这样乖多好,害的我们的好朋友受这么大罪,我要是陆年宵,我该恨死你了,是吧?”
迟愿咬着唇瓣,眉骨狠狠一颤。
不得不说,迟志杰是知道如何在她伤口上撒盐的。
更懂得如何拿捏住她的七寸。
就比如此时。
迟愿心脏瑟缩,身体微颤。
那点儿叛逆的小算计被突如其来巨浪拍死在沙滩上,一动不动。
“唔唔!”
一记微弱的声音冷不丁刺入耳膜。
迟愿原本暗淡的目光陡然间爆发出光彩。
“小年……是小年吗?我听到了小年的声音!”
她激动而无措的紧紧将手机听筒贴近耳朵。
希望是他,又害怕是他。
“你说什么?你不恨她吗?你们姐弟真的是……”
迟志杰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在迟愿看来,和猫哭耗子没什么区别。
她死死咬着牙关,直到两腮一阵酸痛,才挤出声音:“你别再伤害他了,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会再耍小聪明,我求你,别伤害他。”
“这可是你说的。”
迟志杰心情颇好的吹了个口哨:“你看你把我害得这么惨,在京城辛苦了小几个月的成果全都被毁了,这你可得负责。”
迟愿抿唇:“那两个亿我还没凑出来,如果你是让我拿钱,我真没办法。”
“放心,这次不要钱。”
迟志杰笑嘻嘻说道。
当然,这话没起到半点安慰的作用。
只会让迟愿更担心。
“你明天和谈渡会来江城是吧?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个客户,你只需要把人陪好,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末了,迟志杰又加了一句:“怎么样?哥哥对你够仁慈了吧?”
为了逃避这个结果,她费尽心思。
结果,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真讽刺。
这让迟愿不禁自我怀疑,她的反抗真的有意义吗?
“不行!姐姐你不能答应他!”
听筒里传来少年的暴喝声。
像是刚刚挣脱桎梏,尾音力竭,带着粗重的喘气。
紧接着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伴随着迟志杰的低骂。
“妈的,怎么这么难搞,都打成这样了还这么闹腾!”
迟愿瞳孔缩成针尖状,心头仿佛在滴血。
“迟志杰,你要是再敢动他一下,就别想回到迟家权力中心,大家一起玩完!”
电话里静默了一阵。
旋即迟志杰阴冷的笑了两声:“你可真是越来越能耐了,成,我不动他。不过这次你要再敢搞些小动作,就像你说的,大家一起死吧!不过在我完蛋之前,我会先弄死这个小鬼,然后把他剁碎了喂狗……”
“我不会的!”
迟愿听不下去,高声打断他。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明天,江城见。”
通话到此结束。
迟愿双腿发软,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立。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整个人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溺水逃亡。
脱力,疲惫。
在亲耳听到迟志杰挥向陆年宵的那一巴掌时。
迟愿承认,她怕了。
那一瞬间,仿佛她自己的灵魂也受到了无止境的刑罚。
直到她所有反抗的心思都被抽碎。
不甘心,但无可奈何的选择了顺从。
也是直至今天,她才真正认清自己。
她的力量在命运的洪流面前,实在是太弱太渺小了。
她改变不了任何,她也撼动不了任何。
最后,被名为‘命运’的巨人死死压住,彻底变成它的牵线傀儡。
“我跟你说话呢,你耳聋了吗?”
后背被人狠狠推了下。
本就虚脱了的迟愿,被那股力道猛地推倒在地。
摔得很重,很惨。
迟愿趴在地上,丧气的想,要不就这么躺平算了。
当个牵线木偶也好,为人鱼肉也罢。
反正折腾到最后,还是什么都做不成。
“你别装,我没使多大劲儿!”
谈书怀被她吓了一跳,怀疑的盯着手心看了会儿,梗着脖子喊道。
见迟愿还趴着不动,也有些慌了。
走上前试探着踢了她两下后,白着脸蹲下身想查看她的情况。
结果和迟愿四目相对。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分钟。
谈书怀脸黑的像锅底,怒骂:“你是不是有病?”
迟愿权当没听见,慢吞吞爬起,掸了掸身上沾到的灰尘。
“有事说事,没事我上楼睡觉了,明天还要跟五叔去江城出差。”
跟谈渡去出差?
好啊!
她现在是连装都不装了,直接光明正大把绿帽子扣他头上了是吧?
迟愿不提还好,一提谈渡,谈书怀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内心里觉得迟愿和谈渡肯定有一腿。
但昨晚陈淑
仪跟他说的那些话又在脑子里环绕。
‘谈渡这么做,只是为了拿迟愿气老爷子。’
‘你别犯傻,老爷子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眼下正是要分家产的关键时候,你就消停点,别给我惹事。’
‘就算迟愿真出轨了,也得等分完家产后再说,到时候你要是想退婚随便你。’
‘总之,现在你就是有亏也得给我咽下去!’
这些都是陈淑仪耳提面命反复叮嘱强调的。
原本存心想找麻烦的谈书怀,把话在脑子里过一遍后,不甘不愿的把气收了回去。
“你现在就笑吧,等以后有的是你哭的时候!”
最后,谈书怀恶狠狠撂下句狠话,走了。
迟愿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这对母子会是这么息事宁人的好性格?
以她对他们的了解,显然,不是。
昨夜谈书怀说了,亲眼看到谈渡把她带走了。
这么个大好的追根究底的机会,他竟然没有加以利用。
只能说明一点,他们在谋划着,比和她退婚更重要的事。
至于是什么,迟愿想不到,也懒得去想。
所有人所有事,都在逼着她认命。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种情况下,再去探究别人的秘密,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守住自己最后的底线,在这暗流涌动的日子里,能活一天是一天。
别的,她再不敢有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