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南河。
迟愿微微皱眉,浑身警觉。
老实说,她对楚南河印象不是太好。
不知是因为他是楚翘的哥哥,还是其他。
她总觉得,楚南河对自己有着很深的敌意。
并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知道她和谈渡的关系。
一开始,迟愿还以为,楚南河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给楚翘。
但心惊胆战了好多天,也不见楚翘有什么动作。
那时她才反应过来,他没说。
毕竟,当初谈渡只是和迟好好多说了几句话,迟好好就落了个那样的下场。
一旦自己和谈渡关系在楚翘那里落实。
以楚翘病态的占有欲,她不死上好几回,都对不起迟好好替她背的黑锅。
那么问题来了。
楚南河为什么不说呢?
他可是出了名的妹控,按理说,应该第一时间把秘密告诉给楚翘才对。
迟愿想不明白,也因此更加警惕。
这人捉摸不透,很难搞。
“跟我来。”
楚南河目光寡漠的从她戒备的脸上扫过,冷冷丢下一句,便要走。
迟愿怔了下:“等等,去哪儿?”
楚南河脚步不停:“翘翘想见你。”
话落,迟愿追上去的脚步陡然停了。
楚翘要见她。
为的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她顶着谈渡女伴这一头衔来参加舞会,和寻死没什么区别。
楚南河也停了下来,浅的近乎透明的琥珀色眸子望着她,没有半点感情波动。
纯纯的,就像在看一个死
人。
在他身后延展开的小径,也具象成了一条摆满死人骨的黄泉路。
虽然是早就料到的进展。
但真正到了这一刻,迟愿还是忍不住双腿发软。
那种上断头台的恐惧,直击心房,让她一阵晕眩。
倏地,腰上落了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牢牢托住了她虚软的身子。
“上个洗手间也能迷路,看来以后我真要把你栓在腰上了。”
散漫的嗓音极具穿透力,不用回头,迟愿也能想象出谈渡那副桀骜不驯的表情。
没来由的,心头发热滚烫。
她任由着谈渡揽着腰,将她带到楚南河面前。
而此刻。
那股逼得她发软的死亡气息被压制的彻底,再接近不了她半分。
楚南河微微蹙眉,目光在男人逗留在她腰间的手上停滞了片刻。
“阿渡,翘翘在等你。”
谈渡懒懒抬眼:“等我干什么?她自己没有舞伴吗?”
楚南河被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怼的呼吸不顺。
闭了闭眼,才深吸口气:“你明知道,她为了你,把所有邀请都推了。”
谈渡闻言,狭长的眸子眯起,轻嗤一声。
“道德绑架是你们楚家家训是吧?一个两个怎么都玩得这么娴熟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楚南河面容猛地灰败。
像被无形的雷电击中一般,身形不稳的晃动了下,勉强撑着墙站好。
再看过来的目光没了先前的淡漠,眸底深处隐约浮动着祈求。
“阿渡,当我求你,别让她
成为笑话。”
谈渡唇角弧度淡了些。
“这话听着这么耳熟?哦我想起来了,当初我那蠢货妹妹满世界追着你跑时,我也曾这么求过你。”
话落,迟愿和楚南河双双震动。
迟愿是震惊于,谈渡竟然也会求人。
她以为,以他那不可一世的性子,人生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求’这个字。
也是这时,才隐约想起来,好像听谈书怀提过。
谈渡很疼谈棠这个妹妹。
在谈家老夫人过身后,要说谁还能让谈渡这个魔王放下屠刀,停止杀戮。
那个人,只会是谈棠。
既然这个妹妹在他生命里承担着如此重量,那为什么他会对谈棠的孩子那么冷漠,甚至厌恶呢?
迟愿陷入沉思的同时,楚南河似乎也被拖入了回忆。
脸上清心寡欲的面具开始崩裂,露出了痛苦绝望的底色。
谈渡始终漫不经心,只是在目光掠过楚南河的刹那爆发出震碎灵魂的狠戾。
却转瞬即逝。
快到让人以为那一瞬间的压迫只是错觉。
咚——
额头被人不轻不重敲了下。
钝痛让迟愿回过神。
“走了。”
谈渡轻飘飘丢下两个字,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往前。
迟愿连忙小跑着跟上。
转弯时,回头看了一眼。
楚南河被点了穴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尊实心的雕塑。
“需要我帮你把眼珠子挖出来,黏在他身上吗?”
男人幽幽的声音突然响起。
迟愿唰地扭头
,对上他俯身过来,悬在她肩膀上空的俊脸。
“我……我是因为害怕!”
她绞尽脑汁,从嗓子眼挤出句话。
谈渡站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哦?”
“我怕楚少告诉小姑姑我和五爷的事,到时候我也会像迟好好那样……”
迟愿越说越觉得心虚。
舞会是她求他带着来的。
现在说害怕,前后逻辑不通啊!
希望谈渡能别那么敏锐,察觉到她的问题。
心里藏着事,连对视也不敢了。
迟愿垂眸,心跳快的像打鼓时,总算听到了谈渡的声音。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迟愿眼睛睁大,愣愣地抬头。
这是让她走的意思?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不假思索掉头就走。
但今晚不行。
这场戏还没唱完,她不能走。
“五爷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后悔呢。”
迟愿说着,主动挽上他的胳膊,亲昵的挨着他。
谈渡看着她弄虚作假,嘲笑道:“怎么?又不怕楚翘找你麻烦了?”
“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嘛,我要是走了,又不好和三房那边交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再说,这不是还有五爷了嘛,小姑姑要是找我算账,您也不会不管我的,对吧?”
迟愿仰着脸,高帽一顶一顶往他头上戴。
谈渡没接受,也没拒绝。
态度模棱两可的让迟愿着急。
“五爷……”
她迫切的想得到个答案。
张嘴叫人的唇瓣上压了根长指。
谈渡凤眸含笑,轻轻嘘了声。
“专心跳舞。”
迟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勾住腰身,拽进舞池。
厅内光影错落,丝竹悦耳。
伴随着音乐律动,人影婉转交叠。
她舞步生疏,完全被他带着走。
跳到后面,谈渡嫌她笨拙,抓着她的胳膊往脖颈上一圈,将她提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让迟愿短促的低呼一声。
再落下时,脚尖踩在他的脚背上。
头顶是男人低沉磁性的笑声。
“抱好了,掉下去我可不管。”
话落。
旋转、追逐、定点。
迟愿犹如被木匠精心打造出的牵线木偶,被他牵引着翻转出无数或优美或生硬的动作。
在最后旋转的高潮里,思绪被高速连轴的转动搅乱,却有一点无比清晰的剥离出来。
从今往后,她的命运也将如今晚的舞一般,被动交到了谈渡手里。
生死,都由他来定夺。
一支舞结束,迟愿脑/浆都要被甩出来了。
她扶着墙,脸色煞白,眼神放空。
一副被掏空了的模样。
谈渡抱胸好笑的看着,难得好心一回,没再出口刺激她。
不多时,有人上前和他攀谈,男人便被簇拥着走远。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迟愿犹如被放生的鱼,有种死里逃生的侥幸。
正拍着胸口,准备拿两杯果汁压压惊。
眼前突然多了一双水晶高跟鞋。
抬眸,见到楚翘笑意盈盈的站在她面前。
“要喝杯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