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生在单位里接到妈妈的电话, 让他晚上回家吃饭,她已经和黄局打听过了,别想用加班糊弄过去。
“非要今天?等周末不行吗?”
丁香发飙了:“今天你过生日啊!三十而立, 过了今天就是真正的男人了啊!”
“……”程泽生翻开台历,阴历五月二十七, 正是自己生日没错。
家里有传统, 生日都是以阴历为准,而程泽生连阳历生日都记不住,更别提阴历了,身份证号倒是倒背如流。这么多年以来, 都是妈妈帮他和程圳清数着日子过生日,小时候每年就等着吃蛋糕收礼物, 毕业之后工作繁忙,去年前年生日都在外地,今年终于不用出差, 还是整岁生日, 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晚上六点, 程泽生开车回到军区大院, 到家之后发现谢文兮也来了,正在往蛋糕上插蜡烛。丁香喊一声:“泽生,洗手吃饭了!今天你可要谢谢文兮,蛋糕是她买的。”
谢文兮嘿嘿一笑:“应该的, 泽生这一年帮我不少忙, 就当是我的谢礼了。”
“……”程泽生没搭理她,坏人姻缘这种事他可没脸说。
“帮你什么啦?泽生从来没和我提过。”
“没什么没什么, 阿姨您准备关灯,我点蜡烛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八点一到,程泽生准备回去,看一眼切了一半的蛋糕,说:“妈,剩下的蛋糕我带回去。”
“诶?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的嘛?”丁香站起身把盒子拿来,谢文兮咬着筷子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带回去给谁啊?对象?”
程老参谋长放下筷子,丁香惊呼:“泽生你谈恋爱了?!”
……就知道这丫头过来准没好事。对上丁香诧异的眼神,程泽生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咽下去,点点头:“差不多,等定下来再带回来给你们见一面。”
丁香又惊又喜,赶紧把蛋糕装好,嘴里打听:“泽生啊,是哪家的姑娘啊?多大啦?什么工作?妈要求也不高,乖巧懂事,会持家,别大手大脚的就好……”
“妈您别打听了,以后见面会喜欢他的。”程泽生拎着蛋糕,拿起车钥匙,“我先回去了,怕他等得急。”
何危一直在局里看程泽生案件的侦查卷,拿起手机一瞧,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多。他发条信息给连景渊,提醒他别忘记去天文台,再发条消息给何陆,叮嘱他好好表现,抓紧机会表白。
过了会儿回来两条消息,内容一模一样:【知道了。】
何危笑了,把侦查卷收起放进抽屉里,拿起那张诡异的照片,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程泽生。
根据程圳清的暗示,他们之间越接触越危险,“you die”不知道是两人之间谁会面临死亡,还是一起都会死亡。
斟酌许久,何危还是将照片塞在隐秘角落,把抽屉锁起。
他在夜市买了夜宵带回去,到家已经将近午夜,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精美的蛋糕盒放在茶几上。
何危走进去,蛋糕上没有贴纸条,他怕会闹出之前何陆带东西来的尴尬情况,抬头看着楼上,喊一声:“程泽生,蛋糕是你的吗?”
楼上的门开了,程泽生走到楼梯口,看见何危,对他昂昂下巴,意思就是“送给你的。”
何危去拆开盒子,蛋糕不小,12寸左右,但是只有一半,切开部分勉强能看出“快乐”二字,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生日蛋糕。
“今天我生日。”程泽生出现在身后,修长手臂收紧抱住何危。
“6月15?”
“阴历五月二十七。”
何危转身,回给他一个拥抱:“生日快乐。”
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何危被压在沙发上,程泽生将他搂紧,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倒是没有再那么丢人磕到牙齿。呼吸渐渐变得炙热,黑暗之中何危的耳根早已滚烫一片,为了掩饰那股因生涩而引起的紧张,他故意昂起脖子,去啃咬程泽生的唇瓣,火热的舌尖轻轻从上面划过。
程泽生呼吸不稳,抚摸着何危的脸,语气懊恼:“怪我,什么都没准备。”
何危一怔,随即哭笑不得,推了推他的肩:“你乱想什么?谁打算跟你做了?”
程泽生观察着彼此的姿势,如果这都不出事,那还不如让他阳痿算了。
何危轻咳一声:“明天周四。”
程泽生恍然大悟,要上班。他俯身在额头落下一吻:“那等周末。”
两人分开之后,一室暧昧也没有散去。何危把带回来的夜宵打开,炒花甲的香气飘出来,他掰一双筷子递给程泽生:“这就算我给你过生日了。”
“没礼物?”
“你要什么?”
程泽生凑过去在耳边低语,何危耳根又红了,一筷子抵着他的胸口推开,告诉他想太多。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走到16日凌晨,何危拉着程泽生站起来:“去阳台,带你看好东西。”
两人倚着阳台栏杆,何危点起一支烟,助消化。程泽生也抖出一根,借他的火点上,抬头看着洒满繁星的夜空:“有什么好东西?”
“是什么星座的流星雨,我也不清楚,反正是夜里这个时候。”
程泽生点点头,他也不太懂,等着吧,如果是流星雨的话预告时间误差都不会太大。
江南已经进入梅雨季,前两天都在下暴雨,难得今天放晴,气温也不高,凌晨的夜风夹着丝丝凉意。程泽生和何危倚着栏杆聊天,时不时动手揉一把他的头发,或者捏捏脸颊,拉个小手。何危随他去了,兴许是他是寿星的缘故,也可能是原本内心就已经默认这种行为。
1点不到,北边天空划过一颗短促的流星。紧接着一颗接一颗争先恐后划过去,短时间内形成繁密的流星雨,期间还有那么一两颗分外明亮,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夜空中。
“刚刚那就是火流星吧?”程泽生问。
“应该是,我没研究过。”
这时,天边忽然炸开一颗闪亮的星子,忽明忽暗闪烁着,在星星点点的流星雨中分外明显。何危拽住程泽生的胳膊:“哎,你看,那是什么?”
“有点像是超新星爆发。”程泽生一把揽住他的肩,“我之前在找职员何危时看到过一条类似的天文报告,那天有网友用大型天文望远镜观测到的,和现在看到的差不多。”
“那天是几号?也有超新星爆炸?”
“13号吧,夜里十一点左右。”
何危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果真在北天琴座流星群的话题里,都在刷有关超新星爆炸的消息。毕竟这种天文现象不可预测,虽然每年都会有许多超新星爆发事件,但都在数亿光年之外,需要用大型望远镜才能观测到。而像今晚这种肉眼可观测,视星等达到3度的超新星爆炸,历史记载也不过十次而已,相当难得的现象居然这么凑巧给他们看见了。
那颗爆炸的超新星一直挂在夜空里闪烁着,何危撞了一下程泽生的胳膊:“你的生日还挺特别的啊,这都能看到。”
“凑巧吧,不过这也算是我过的最特别的一个生日。”
时间已经不早,两人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再消磨下去。何危发现程泽生今天出现的时间格外长,就像是结点有意要让他过完这个生日似的,或许这也算一个变相的生日礼物。
回到楼上,两人各自道过晚安,准备回房睡觉。程泽生忽然出声:“何危,我——”
“我知道。”何危打断他,唇角牵起淡淡笑意,“我也是。”
巨大喜悦在心里爆开,程泽生搂住他,轻柔的吻落在额头,满足又心欢:“晚安。”
———
清晨,何危被耀眼的阳光刺醒。记得昨晚拉窗帘的啊?窗帘……窗帘呢?
何危眯着朦胧双眼,又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窗帘不见了。
连同窗帘前面的书桌也不见了。
他爬起来,手一撑,触碰到硬邦邦的地面。再仔细一看,连床都不见了,自己睡在光秃秃的地板上,房间里就像被搬空似的,家具全无,只有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掉在地上。
何危去检查门窗,完好无损,没有生人闯入的痕迹。他打开门,下楼一看,好嘛,楼下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大型的家电外,沙发、茶几、饭桌不翼而飞,厨房里锅碗瓢盆也消失不见,包括日常生活用品,换衣洗服,全部给洗劫一空。
“……”到底是谁这么大本事,能趁他睡着的时候把家给搬空了?
“怎么回事?”程泽生揉着脖子从楼上下来,“一觉醒来躺在地板上,腰酸背痛的。”
何危回头:“你房间东西还在吗?”
“只剩下昨天晚上穿的那身衣服,钱包和手机倒是都在。”只不过除此之外屋子里再无别的东西,程泽生醒来还以为被丢在哪个空仓库里。
何危环顾四周,电视、冰箱等家电都在,包括那个钟,也挂在墙上。如果真的进了贼,偷这些家电不比搬茶几桌子要好?又沉又卖不了钱。更关键的是,他睡眠浅,一点动静都会被惊醒,是如何做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将房间搬空的?
“这贼也太猖狂了吧?是怎么做到的?”程泽生走到阳台,探头一瞧,揉揉眼睛,又仔细睁大双眼。
“何危,你过来!”
何危应声走到阳台,程泽生问:“你上次说,楼下有什么建筑?”
“新城市广场啊,楼下有干货店、服装店、小卖部,那边有工地。”何危回答。
“……”程泽生手指着未来域小区外的站台,“现在那里,有一个穿校服背著书包的女生在等车。”
何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女孩儿扎着双马尾,手中还拿着小本子,像是在背单词。
这是继家里被搬空之后再度让人震惊的事情。
“你能看到我这边的景物?”何危惊讶,又随手指着马路,“对面停着一辆什么车?”
“黑色本田,后两个车牌号是‘QZ’,前面被挡住了看不清。”
“……”何危沉默,拉着程泽生走到玄关,打开门。
“你出去。”
程泽生踩着拖鞋推开门走出去,何危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走出门外,挺拔的身影还在视线里,一回头,侧脸英俊完美,没有丝毫变化。
程泽生和何危对视,和上次完全不同的场景,何危也没有消失,还站在屋子里。
程泽生伸出手,何危犹豫几秒,缓缓抬起胳膊将手放上去,下一秒被握紧,再被带着缓缓走出门外。
踏出门口的那一刻,何危还在想,会不会程泽生忽然消失,只留下他一个。直到两只脚全部出来,那只修长温暖的手还在,和自己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两人站在家门口默默相望,一时间相对无言。程泽生偏头打量着走廊,和平时出门看到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门牌有细微差别,何危这里的门牌都是蓝底白字,而他们那里则是白底黑字。
“你好像到我这里来了。”何危笑了笑。
程泽生点头,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来到何危的世界,那他的世界呢?今天不是休息日,班还要不要上了?
显然何危也记起这一点,把他拉进来关上门,去换衣服。他在浴室里拿出手机,结果手机上的日期再度让人迷茫。
4月1日。
何危翻了一下手机照片,所有的现场照片都截止到4月1日之前,电台的对时也是4月1日早8点28分。
“何危,是不是到你这边信号紊乱了?我手机的时间不对。”
程泽生边穿外套边走进浴室,发现何危也在对着手机沉思,两人的手机摆在一起,日期和时间相同。
4月1日,早8点30分。
像是一个愚人节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