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走访高铁站广场外部的店面, 终于在美食街里一家陕西面馆查找到赵深的踪迹。警察拿着赵深的照片给老板指认,老板立刻想起几天前有来过这么一位客人,外地口音, 因为当时扫码租的店里的共享充电宝,等吃完面了要退充电宝却出现故障, 押金一直没有退回成功, 所以给老板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天捣鼓好久嘛,他急着要走,有急事不能耽误,我只能先把押金垫给他。面钱没算, 还倒给他几十块钱,充电宝销售方那边现在还没处理好呢, 这一单生意真是麻烦。”老板抱怨道。
文桦北问:“那他有没有提到有什么急事,要去哪里?”
老板摇头:“这倒是没有,不过应该和人约好了, 我看他接了个电话, 说吃完了很快就到。”
“那他往哪儿走的?”
老板指了个方向, 是往美食街的出口。美食街是一条隧道形建筑, 左右完全封闭,前后出口都有探头,不管从哪个口离开必然都能被拍到,但奇怪的是, 就是没有赵深的人影。
文桦北拿着赵深的照片询问周围的店家, 得到的回答都是“不记得,没印象”, 包括美食街外围的那些小店,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线索中断, 无奈之下文桦北只能把情况如实汇报给林队,交给他研究。
何危和林壑予正准备去找赵阳,车开到半路,接到文桦北的电话,方向一转调头去高铁站。抵达美食城之后,文桦北正坐在一家24小时自助银行的门口,低垂着头表情沮丧,看见何危和林壑予,眼中又露出局促不安。
“怎么这种表情?”
听见何危的问题,文桦北小心翼翼瞄一眼林壑予:“我……我真的找不到,不知道他怎么不见了。”
这次跟着林壑予一起来的两位队员也是刚进刑侦队不久的新人,上头的意思是让林壑予带着他们出去锻炼锻炼,至于多久破案,没什么好担心的——首先林壑予就是一个能人,再加上升州市局还有一个何危,这两人联手那还不分分钟就把案子给结了。
因此找不到嫌疑人的踪迹,林壑予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凡事都有一个过程,特别是刑侦这一行,理论知识多丰富也比不上实践的累积,这就是标准的“姜还是老的辣”。林壑予也是从刚毕业的毛头小子过渡到现在这个年纪,他本就不多话,平时也尽量不去责备新人打击他们自信心,怎么新人反而很怕他的样子?
文桦北是真的害怕,林队一直不苟言笑,沉默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主要是他的长相太刚硬,要是换成何支队那张肤白又温和的脸,文桦北的胆子至少比现在大一半。
何危看出来了,宽慰道:“别丧气,嫌疑人丢了不重要,关键是再怎么找回来。”
林壑予虽然没开口,却伸手拍拍文桦北的肩,表明自己的态度。文桦北内心感动,领着他们一起去看监控:“出口的监控那一整天我都看过了,还怕他会原路返回,连入口的也看了,还是没有他的行踪。”
林壑予和何危坐在一起,同时盯着监控录像,几分钟之后便有了答案。
“太拙劣了。”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发出嫌弃的声音。
“以为换了衣服就没人能认出来了?手腕上的表也不摘了。”何危吐槽。
“嗯,鞋都没换,这种伪装及格线都达不到。”林壑予评价。
“以为戴个帽子就完事儿了,看背影都知道是他。”
“走路有点外八,很好辨认。”
文桦北把他们的话在脑中过滤一遍,惊讶:“他换衣服了?!”
“嗯,原先穿的蓝衣服白裤子,换成黑衣服牛仔裤了。手里的包……”何危看了两秒,得出结论,“内衬翻过来使用,线头都能看得到。”
“……”文桦北捂住脸,他的眼睛可能瞎了。
“他乔装打扮之后又混在这群背包客后面,看不出来很正常。下次找人别只看脸和衣服,注意观察走路姿势和习惯,这些东西都是长久养成的,很容易暴露。”
“……你们还是骂我一顿吧,我真的完全没想到。”
何危笑了,和林壑予调笑,手下小朋友挺可爱的。
赵深自以为乔装得很成功,离开美食街之后去买了一个充电器,接着坐地铁,3号线转乘S线到朴玉路下车,拐进荡水村。
这一趟行程最少过去一个小时,荡水村属于升州市的城乡结合部,一面是近两年才竖起来的保障房高楼,一面还有芦苇荡在风中飘扬,完全不是一个画风。这里因为政府征收盖保障房,原住地的农民早已搬走,房子拆得七零八落,只剩下这个叫做杏林园的保障房小区可以住人。
但赵深有没有进去,谁都不知道,毕竟这里配套设施还没弄齐全,沿街别说监控,路灯都没几个。
天色已黑,一辆吉普车停在路边,何危抬头看着高达三十多层的保障房,只有几户星星点点的灯光,表示已经有人搬进来居住。他问:“你感觉他在这里的概率有多大?”
林壑予摇头:“没多大。这里没有几户人住,排查的话被发现的概率太大。还不如躲在城里,人口密度大人员流动快,反而不易被发现。”
何危看着这周围一片荒芜,那片芦苇荡后面是一座湖,沿着右边的小路出去是另一个村子,而南边上去是龙王山,赵深可以选择的路线也算是多样化了。
这一天都在奔波中度过,结果人还是没有具体消息,回去之后林壑予情绪不佳,眉头拧着,脸也黑得像阎王。何危用脚尖踢了下他的腿:“哎,把你的表情收一收,我组里还有小姑娘,都快被你吓哭了。”
组里唯一的“小姑娘”把头抬起来,一脸茫然:什么被吓哭了?她一直在看新闻,压根就没有关注林队长什么脸色!
林壑予站起来,不说了,明天先去隔壁村,找不到的话再去山上,就不信赵深还能躲到地里去。
———
程泽生今天先到家,何危后一步回来。这次他特地没有先出声,万一何危又把那位朋友给带回来,那得多尴尬。
何危也发现家里的灯虽然开了,但一点动静都没有。平时程泽生在家里,多少都会发出一点声响,让他知道在哪个角落,今天却异常安静,仿佛家里空无一人。
“程泽生?”
屋子里没有回应,不知是因为结点没有联通还是因为程泽生真的不在家。
程泽生眼看着门关上了,站在客厅里纠结无比。很想问问何危是不是一个人回来,朋友来的话,桌上突然出现小纸条会不会把人吓坏?
显然他已经忘记昨晚的酸辣鸡爪就是忽然出现的,要吓坏的话昨天已经达成这个目标。
楼上的房门开启又合上,不过一会儿浴室门打开,灯亮了,莲蓬头的水声也响起。
何危去洗澡了。
程泽生不由得松一口气,朋友没来吧,不然他怎么能这么干脆洒脱的去洗澡。
不过浴室的水声一响,程泽生就想起那天曾经看过的“田螺洗浴”图,心跳忍不住加快。他深吸一口气,从沙发后面把哑铃拿出来锻炼身体,闭上眼清除杂念,专心数数。
只不过一直数到50,心都静不下来。程泽生放下哑铃,双手撑地,摆出标准的俯卧撑姿势。
好像还是不管用。这是程泽生做了20个俯卧撑之后的感想,又双手抱头,开始蛙跳。
这一套组合下来出了一身汗,浴室的水声终于停止。程泽生松一口气,忽然弄不明白这么折腾自己是要干嘛。
何危把头发吹到半干,出来之后家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他感到奇怪,程泽生今晚加班?
不在家就算了,还想跟他吐槽一下嫌疑人逃跑途中的无聊换装行为呢。
何危坐在沙发上看书,程泽生坐在地板上平复呼吸,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程泽生和何危同时抬头,程泽生缓缓从沙发后面爬起来,一探头,看见一颗黑黝黝的脑袋。
何危全然不知程泽生在身后,摸到沙发上的手机,接起来:“喂?”
“你怎么联系我了,出差回来了?”何危的语气瞬间软下来,唇角带着微笑。
“在家呢,刚洗过澡,你要来?”
“方便,就我一个在家,你来的话留你住一个晚上。”
“……”程泽生心里郁闷,跟谁打电话笑成这样。
何危电话打得好好的,忽然一只胳膊从沙发后面绕过来,拿起他的手机。何危回头,程泽生看一眼屏幕,哦,何陆,他又把手机还给何危,示意他继续接电话。
“哥,你那儿具体地址是多少?我导航叫个车。”
“……”何危瞄着挂在肩头的那只手,对何陆说,“你还是别来了,有朋友来了。”
何陆感到奇怪:“那也不影响啊,他睡另一个房间,我和你睡一张床。”
程泽生耳尖听见了,表情惊异,下意识捏住何危的肩,头勾下来贴着耳畔说:
不——可——以。
“……”何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他和何陆从小一起长大,大学回家还睡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
“今晚别来了,下次喊你来做客。”
程泽生看着何危的侧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清楚看见他的睫毛很长,又浓又密,还自带卷翘效果。耳垂不大,但耳珠却很圆润饱满,肉粉可爱。
程泽生悄悄伸手去揉了一下,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奇异开关,何危整个耳朵瞬间充血,那一片红顺着脸颊扩散,白里透粉。
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