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一觉睡到晚上的程礼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夜喝了一晚上的酒，头到现在还是痛的，他摸起枕边的手机，寻思看一眼时间。
结果看到了五十八个未接电话，狐朋狗友打来的。
他点开未读消息。
【老季：你他娘的被偷家了！还睡呢？看热搜！】
程礼漫不经心地打开微博热搜，触及到最上方的那个词条。
程礼娘炮[爆]
程礼揉了揉眼睛，以为没睡醒。
娘炮说的肯定是舟舟。
他掀开被子，拿起床头柜里的眼药水，扯着眼皮滴了一滴。
以后不能这么喝酒了。
酒真的不是个好东西，青光眼都喝成白内障了。
好险，差点把那名字看成自己。
程礼仰头，享受一阵眼药水的舒爽后，缓缓睁开眼，刷新了新视野，再刷新一下微博，依旧是那个词条。
他仔细看去，瞳孔震裂。
妈的，这个词条说的竟然是他，不是舟舟？！
一觉睡醒，天塌了。
谁这么孝顺，还惦记着给他皇阿玛买个热搜。
什么颜色不好，专挑黑色的买。
不是，娘炮这两个字，哪个字跟他沾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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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棠给程舟打了十几个电话，他一个也不接，她吓坏了，连夜赶到了南方。
慕董派了专机。
姜棠用电脑程序迅速追踪定位了程舟的ip，显示在火车站旁边一家廉价宾馆里，在前台询问了他的房间号。
这家宾馆的设施有些老旧。
穿过弯弯绕绕的小巷子，姜棠在外面就听到了程舟独自嚎啕大哭的声音，她心疼得紧，跑到他的房间门口。
轻轻敲门。
哭声突然停止了，没有人给她开门。
“舟舟，是我。”
姜棠没有让慕知清跟过来，程舟心情肯定糟糕极了，她拜托慕知清暂时坐在宾馆大厅的长椅上等她消息。
等舟舟情绪稳定后他再过来。
姜棠又敲了敲门。
程舟就是不开门，她想了个办法：“外面有蚊子，咬死我了，舟舟，你开开门，就我一个人。”
昏暗的房间内，没有开灯。
程舟双眼通红，孤独地坐在角落里，后背倚着冰冷的墙，抱着自己的膝盖。
他表情无神又僵滞。
已经洗了很多遍很多遍澡了。
他一点都不脏了。
可是这一路上，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
大家都捂着鼻子笑他，他跑出剧组，躲进了客流量稀少的老旧宾馆里。
不希望任何人发现他了。
兜兜转转六年多了，失败那么多次，被骗那么多次，努力那么多次。
他终于验证了，自己真的是个傻孩子。
好不容易盼来一次演戏的机会，又被他搞砸了。
其实，他骗了棠儿。
这部戏，他的剧本就只有一页，不是一整本。
可是就算只有一页，他也视若珍宝，这是他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台词。
他用荧光笔把所有台词都画出来了。
背了好多好多好多遍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为了能演好戏，还偷偷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多次表情管理，不想让大家失望。
尽管只是演一个别人瞧不起的小小配角。
为了能沾沾偶像的喜气，他偷偷趴在垃圾桶旁边化妆，能呆在那里他很开心的，他没有打扰任何人。
他从小学习就不好，想认真演戏。
他真的好想证明一下，证明自己不是呆傻的孩子。
证明他还是有点价值的。
可现在，现在微博上全是他掉进粪坑的新闻，他看到那些画面心都是碎的，连点都不敢点进去。
那些人肯定都在骂他。
他从小被骂到大，习惯了各种恶言恶语。
在这个世界上，就连他亲生父亲和亲哥哥都会打他，骂他蠢，说他无药可救。
只有棠儿不会骂他。
也只有棠儿打跑了所有笑话他的坏同学，一路保护他长大，愿意跟他做朋友，做彼此的好的朋友。
这次他出事之后，也只有棠儿不停地给他打电话。
除此之外，没人关心他了。
棠儿是老天爷夺走他的一切后，送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可是他又让棠儿失望了。
听到姜棠被蚊子叮咬之后，程舟擦干泪，打开了室内的灯，走到门口，心理建设了一小会儿。
他拉开了门。
刚刚打开门，程舟就被人紧紧地抱住了。
“来，抱抱。”
她送给他一个好温暖的拥抱。
程舟喉咙肿痛，眼眶的泪再次弥漫开来，泪水模糊视线，嘴巴都是颤抖的：“对不起，对不起棠儿，我又让你失望了。”
姜棠红了眼。
她拥抱着崩溃的程舟，轻轻拍着他的肩，安抚他：“才没有失望，舟舟是最棒的，从小到大都是最棒的。”
“可是我又失败了。”
“哪有失败？”
姜棠揉了揉程舟的脑袋，擦着他汹涌而下的眼泪：“现在网上都是替你打抱不平的人，他们都在帮你。”
“帮我？”
程舟两只眼睛已经肿成核桃了。
他停住哭泣，肩膀还是一抽一抽的，愣愣地看着姜棠：“除了你和大哥哥，还有人愿意帮我吗？”
“大家都在帮你。”
姜棠怕程舟不信，将手机里的评论区给他看，温柔哄他：“你看，没有人指责你，这件事情并不是你的错。”
程舟终于鼓起勇气，看着迅速向上更迭的评论区。
一个个热度爆表的词条下方，没有一个人在骂他，那些网友都义愤填膺，用键盘保护着他。
今天的键盘，格外的温暖。
方衡被骂上了热搜。
小舟舟破涕为笑，眼中又亮起了闪闪的星，指着评论区问棠儿：“不怪我，我没有让大家失望。”
“嗯，不怪你！”
姜棠推着程舟的肩膀，让他坐在房间内的大床上。
她环顾四周。
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包纸巾，姜棠想去盥洗室打点温水，让他擦一擦遍布泪痕的脸。
好吧，没有盥洗室。
啥啥都没有。
姜棠眼前一亮，立刻跟慕知清打了电话。
“棠棠。”
姜棠站在程舟身边，用手拍着他的肩膀：“我在102房间，可以麻烦你在前台买一包纸巾吗？”
“好，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