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潇禾走出卫生间,见顾西冷已经在吃饭了。
她也没说话,走过去,在他对面的空座上坐下,拿起三明治。
气氛异常安静,以至于景潇禾将牛奶杯端起来,再放回桌子上时发出轻微的磕碰声,都有些心慌。
顾西冷也没说话的打算,本来安静,就是他的特质之一。
可景潇禾觉得未免有些太安静了,这样容易暴露她的心虚,便开口道,“三明治真好吃。”
顾西冷吃东西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继而恢复如常,他听到她的夸奖,心里的别扭,好像散了不少。
景潇禾见他还不说话,又说了一句,“昨晚谢谢你来接我。”
顾西冷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其实没什么朋友。”景潇禾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大话,说顾西冷不来,还可以打电话给别人,其实,她在这座城市,哪儿有什么朋友可言……
顾西冷显然也想到了昨天在电话里听到的话。
那此刻她这句的意思就是:她其实还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
顾西冷意识到这个问题,再看景潇禾此刻的态度,心口的那种不甘心,便又涌了起来。
“我是不是被你选中的\\\"玩笑\\\"对象?”顾西冷开口问了一句。
景潇禾被他猛然的发问,惹得有些懵,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心里好像因为他这句话,突然腾起一丝委屈,转念一想,确实是自己一开始“动机不纯”,但为什么这句话被他这么当面问出来,就显得挺难为情的呢。
顾西冷见景潇禾唇边的笑意,逐渐消散了,心里有些后悔,可他确实也想知道,他对她来说,究竟是不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景潇禾微微垂眸,轻轻勾了勾唇,自嘲一笑,继而微微抬起眸子,看向他,轻轻道,“那我郑重地跟你道个歉……”
顾西冷被她的回答,惹得心头一紧。
景潇禾将手里没吃完的三明治放下,起身,向着玄关走去。
顾西冷仍然坐在椅子上,他不用看她的表情,单看背影,就知道:她生气了……
景潇禾换上自己的鞋子,拽开房门,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顾西冷也将手里的三明治放下,过了半晌,才回头看了一眼。
玄关处空荡荡的,就像她没来他家的感觉……
景潇禾走在出小区的路上,脚步越走越快。
玩笑的对象?
景潇禾回想刚才他的说法,明白了:原来他以为昨天晚上,她的“冲动”,是有意整蛊他?!岂有此理……
一开始是她强行闯进了他的生活,没错!可昨天晚上,她的那一吻,真的是听从内心的本能反应……
景潇禾决定:最近一段时间不去旧物铺子了!
气死了!
***
景潇禾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郑重道歉”,惹得顾西冷也没心情去干其他的事了。
他没告诉她,因为她的夜宿,他今天特意请了假,这在他入职以来,是从来没有过的……
将餐桌上的残羹收拾干净,看着那杯她压根没喝完的半杯牛奶,顾西冷轻声叹了口气。
他将胳膊撑在桌子上,低着脑袋,心里烦躁得很,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换一种问法……
他最担心的是:万一和她之间,自此再无交集了,又该如何是好?
顾西冷将餐桌收拾完毕,打算进浴室洗澡,却看见洗脸台上,被她摆得整齐的一次性牙缸和牙刷,正安静地立在那里。
怎么处处都有她的痕迹?
顾西冷走过去,将牙缸连带牙刷,通通丢进了垃圾桶。
此刻,他急需冷静,不要慌乱。
冲了个温水澡,顾西冷连头发都没吹,就走出了浴室,因为他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瞥向垃圾桶,他不想站在墙镜前还是心烦意乱!
走进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
他将电视打开,随意地按动着遥控器。
电影频道正在重播《重庆森林》。
只听见那句经典的台词:“她走了之后,家里很多东西都很伤心,每天晚上,我都要安慰他们,才能睡觉。”
顾西冷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因为介怀,才会拐十个八个弯,也能想到那个人……
两个小时之后,顾西冷改造好了一个简易花盆,用的是一次性牙缸。
景潇禾用过的那个,被他丢进垃圾箱的那个。
牙刷也没浪费,被改造成了花架的搭建材料。
牙缸外壁上,是他手绘的图案—香槟玫瑰。
紧接着,他将昨晚老板送给她的香槟玫瑰干花束,插#进了改造好的花盆里。
她把它,落在了他家。
***
景潇禾回到家,在大门口遇到二世祖弟弟,显然,他也是彻夜未归。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这个样子……到了国外,还不更得翻了天?
景潇禾转念一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于是乎,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还说我呢,你也一样能浪!”二世祖弟弟的语气里,带着调侃,心说:看来她的外号不是虚名,越来越放纵,越来越难以掩饰了!
景潇禾没搭理他,径直走到门前,按了门铃。
阿姨很快就开了门。
看着一前一后晃进来的姐弟俩,她没敢多嘴,但心里却在嘀咕:真是不像话……
继母从二楼走下来,连忙上前关心她的儿子有没有吃早饭,对景潇禾,却是像没看见似的。
景潇禾从她的反应判断得出:父亲不在家。
她丝毫不在意母子俩的腻歪,直接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也就清静了,有了上次二世祖的直接闯入,她习惯了进门就反锁。
浴室就在房间里,她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径直走向床边,扑在了大床上。
她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只想睡个够。
闭上眼睛,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她亲了顾西冷的画面。
还没完没了了……
伸手去够床头的耳机,打开了一个恐怖广播剧,当作助眠的听物。
她美美地睡到半下午,醒来,让阿姨给她煮了一碗蔬菜面,就开始看电影。
仍旧是恐怖题材!
这是她的最爱,看过的一些经典,还会拿出来重复看,别人看的是恐怖效果,她看的却是剧情……
***
她不知道的是:顾西冷此刻,正站在旧物铺子对面的人行道上。
他隔着街道,也能看得出:铺子没营业。
他甚至有种猜想—铺子快要转让了……
最坏的结局,变为现实的可能性,似乎越来越大!
顾西冷怅然若失地离开了,没回家,去了楚勋的公寓。
楚勋的公寓,在距离他家不远的一个高档公寓区。
顾西冷不常去,但也知道是哪家哪户,为了防止扑空,他给楚勋打了电话。
“西冷~”楚勋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儿?”顾西冷只需要确定这一件事即可,因为楚勋也从来不带外人回家过夜,哪怕是女人。他中意的女人,且出于双方自愿的情况下,都是去酒店。
“嗨,别提了,昨天被拽去喝酒了,现在还头疼呢,在家躺着呢,我给你说,那个酒可……”
“一会儿见面再说。”顾西冷打断了他的话唠模式。
“啥?”楚勋显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顾西冷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楚勋放下电话,还是没反应过来,心说:见面?在哪儿见面?
十分钟以后,楚勋家的门铃,准时被按响了。
看到站在门口的顾西冷,楚勋都不太敢相信。
在楚勋的印象里,顾西冷不会主动去谁家,当然,也自然不希望有人去他家打扰。
“你……”楚勋试探性地问。
“别发问,别惊讶。”顾西冷走进屋子,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出来。
楚勋看着他换好拖鞋,关上柜门,向着客厅的沙发走去。
***
楚勋见顾西冷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过了半晌,好像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就主动问了句,“饮料还是白开水?”
“不渴。”顾西冷觉得:楚勋比他经验丰富,他想让对方帮着出个主意,他能找的,似乎也就是楚勋了。
“……”楚勋觉得他今天,绝对不对劲儿。
他想起来白菁给他发的信息,昨天喝高了,就没顾得上回复。
白菁的原话是,“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
他现在看见顾西冷,才觉得这句话没有那么莫名其妙了。
能让白菁问起的事,多半和顾西冷有关,还有一部分,就是和白珩有关。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楚勋在他对面坐下。
顾西冷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景潇禾……”
“嗯?她怎么了?”楚勋现在听到她的名字,好像有点条件反射,“她又让你出丑了?”
“……”顾西冷听到他这样说,心说:她亲那一下的时候,好像没其他人看见吧……算出丑吗?
楚勋见他神色有变,不禁更好奇了,昨天的俱乐部活动楚勋确实没去,是他去机场接的白家兄妹,算是见过面了。再者说,也确实是和其他安排冲突了,就允诺之后再请兄妹俩吃饭,算是补偿。
他急切地想听顾西冷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