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从大宋到拜占庭

整个天下都关注向了西北的战事,自然是因为有强大的势力在背后推动这份舆论。

这个势力没有别人,就是学子与市民阶层。

士大夫们垄断了大量财富,剥削压榨百姓,这是大宋,或者说整个中原自古有之的弊病。

陈东在廷议上也直言,这是平息此次物议必须面对的两个方向之一。

但让如今的学生们直面士大夫,无疑是勉强了一些。

更加稳妥的方式是,学生、市民们在外部汲取营养和财富,壮大自身。积蓄实力,抹平与士大夫们的势力差距。然后厚积薄发,在政治、经济两个方面同时发力,将士大夫们扫入尘埃。

同时,这也是给士大夫们一個自我革新,改头换面的机会。

不得不承认,儒家认死理的时候,非常迂腐固执,他们能两千年如一日的对着一本《论语》,研究论语中每个字是什么意思。每句话的一千零一种截句方式。从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从中间截取三个字、五个字如何释义。简直病态加脑子不正常。

但灵活的时候,又灵活的不可思议。兼容并蓄,与时俱进,用尽一切手段满足于统治者的统治所需。

现在大宋天子逢朝议、廷议,便谈发展,涵盖农业发展,工商发展,技术发展,学术发展。

所以包括儒家士大夫在内都在讨论儒学应该如何变通,汲取其他学派之所长。

给儒家几年时间,儒家经义的主旨忽然变成“鼓励工商,其命维新”,赵桓都不会有什么惊讶。

虽然这两句话看起来,跟儒家的一贯主张南辕北辙。

其实也都是儒家的经典经义。比如“以末致财,以本守之”,“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发展嘛,本来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经义删删减减,再从其他地方抄……哦,不,是借鉴一部分内容。

儒家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在大宋也掀起一场“百日维新”,“靖康变法”。

关键在于统治者需要什么,儒家经典就可以重新进行释义。

在当下,“以末致财,以本守之”这一句,很显然就需要重新进行释义。

大宋数十个学派,数百座学院,肯定有人能重新解读经典。

比如“以末致财”可以重新解读为鼓励工商,钻研经济规律,效仿桑弘羊进行经济改革。

“以本守之”如果解释不好,可以从此绝口不提。

断章截义,请问哪个士大夫不是其中高手?

实在有人问的急,“本”可以是国本,强调一下爱国,只有国家强盛,才能守住百姓的财产不受金人胡虏侵犯。

释义的真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喜欢看到什么。

就像武帝想加强统治,儒家就提出天人感应。

如今大宋皇帝想加强工业发展,那儒家提出“鼓励工商”自然是极好的。非要说重农抑商,那不是自己把脸凑过去让皇帝抽?

也因此,许多学生们倒也相信,儒家士大夫们垄断大量财富的基础上会原地转型,有一批锐意进取的人会很流畅的转变成大宋拥有最多作坊的大作坊主。

经过一段时间分流后,再去清理那些固守成规,腐败贪婪的封建地主会轻松许多。

而无论这些转型的士大夫,还是大宋的工商业,以及学子们所需要的利益蛋糕,都取偿自西北。

大宋需要重新将丝绸之路掌控在手中。

以前辽国控制丝绸之路,将来自中原的商品贩卖到西方,并各种向西方诋毁大宋,宣传辽国之南只有落后野蛮的南蛮。

导致西方竟以契丹称呼东方,尤其罗斯人,将这称呼持续了上千年。

如今金人掌控丝绸之路,宋金两国刚刚平息战乱,大宋商队举步维艰。

中间更有个西夏如鲠在喉,就挡在陕西西方,管控咽喉之地,丝绸之路几乎出了长安就进入西夏。

还有蒙古、西辽在为非作歹。西辽对塞尔柱帝国的战事只会使丝绸之路更乱。

如此纷乱的北方局势,显然不符合大宋的利益。

大宋最期待的局势自然是重建朝贡体系,从长安渭河河畔,到白山黑水,至西域万里流沙,乃至欧洲拜占庭帝国,全部是这个朝贡体系下的藩臣。

虽然看起来地域有点远,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拜占庭帝国,也就是大宋口中的拂菻国,在元丰四年(公元1081年)也曾经向大宋神宗皇帝贡奉了刀剑、骏马与珍珠,并请求大宋出兵相助拜占庭帝国收回失地小亚细亚地区。

对神宗皇帝而言,这委实是强人所难。

但对一个确立了整个朝贡体系的天朝而言,这就是很正常的封臣请求。

所以在民间讨论西北局势的同时,大宋朝廷也在紧锣密鼓的部署国家政策。

大宋不是大清这种闭关锁国的腐朽王朝,梳理了内部局面后,自然要重新整顿外交局势。

随着大宋国力的显著提升,以往形成的东北亚秩序明显已经不符合大宋的利益,必须要进行重新调整。

所以二月中旬,国家决定召开一年一度的大型朝议。

这次不再局限于少数宰执的廷议,而是十分隆重的令所有在京官员都参与的朝议。

二月中旬作下决定,二月二十七日,朝议正式召开。

这也是靖康四年以来,大宋气象一新的一次会议。

二十日清晨,春风拂面,旭日初升之时。

大宋戎装整齐,玄甲耀日的精锐禁军就已经列阵在宣德门前。

高大魁梧的将士,军容肃然,数百人列成三队站在宽广的宫墙与大门前。

随着一声鼓声响起,执勤军官一挥手,大量将士搬开了宫门前的红色杈子。随后站在宫门前广场上身穿紫袍、朱袍、青袍的官员排列有序的进入宣德门。

在高大威严的宫殿与广场中间,每隔数步,就会有两名披甲持枪的士兵挺胸跨立,戍卫警戒。

随着学子、士人们的强制从军,且罪犯、泼皮不再充军,大宋整个社会对军队形象的认知有了不少的改观。

至少士大夫们此刻走在宫殿中,看着雄壮威严的禁军,还颇有几分骄傲与豪气。

大宋强军如此,何忧四方不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