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致远静默良久,他努力想保持淡定,眉头却忍不住跳动:“这算威胁,还是恐吓?”
他都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荒谬念头,稀奇古怪,天马行空!
“哪有那么夸张,是你想象力丰富,乱搞完形填空。”楚弗唯厚颜无耻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你把我的话录下来,放到外面去传播,也挑不出什么错。”
“不要以为王露做你的律师,就能无法无天。”
“你还知道王律呢,偷偷查我?”
“你的事情还用查?”韩致远斜她一眼,“简直无孔不入,想不知道都难。”
楚弗唯肚子饿瘪,懒得再跟他斗嘴,问道:“晚饭吃什么?我饿了。”
“饿着吧。”他回得无情,进屋拿手机,又看眼时间,“外卖还有十二分钟。”
片刻后,热气腾腾的外卖送到,被锡箔纸包得严严实实,触手滚烫,完全没洒。
这是一家知名川菜馆,除了价格不够亲民外,口味和食材都出类拔萃,厨师的手艺颇有火候,楚弗唯前些天还点过。
韩致远换上了一身家居服,伸手将包装纸拆开,逐一取出菜品,陈列在餐桌上。
辛辣鲜香的味道弥漫,毛血旺的红汤淳厚,撒有绿色香菜点缀,将人刺激得食指大动。
他点了好几道菜,远超两人的分量,连米饭都不止一份,摆了满满当当一桌。
楚弗唯原以为没自己的份,不料他提前订好,菜品选的也不错。
“看什么?你不是饿了?”韩致远瞧她握着筷子不动,疑道,“还是不合胃口?”
“那倒没有。”楚弗唯面露好奇,“但你在家也点这些吗?”
如果她没记错,韩老爷子用餐清淡,基本不吃辣菜,以免嗓子咳嗽。她每次到别墅做客,点的也是甜口菜,韩家厨师擅长这些。
她原以为他口味跟长辈相近,没想到竟跟自己差不多?
“在家不能点这些?”韩致远吐槽,“你前两天点川菜,我可没嫌气味大。”
“……不是那个意思。”她撇嘴,夹菜道,“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她说的“家”是韩家别墅,他说的“家”是这里,完全鸡同鸭讲,说了也是白说。
没准他以前就喜欢川菜,只是碍于爷爷掌控,现在终于放飞自我,才敢订辣的了。
很快,楚弗唯惊喜地发现,桌上有凉拌折耳根。她随手往自己碗里拨了些,又大大咧咧地递向对方:“来点么?”
韩致远谨慎地举碗,果断跟她拉开距离,嫌弃道:“拿走。”
“你不喜欢吃,为什么要点?”她大为不解,又想起什么,忙道,“对了,有件事要跟你说,我过两天不回来住了。”
“理由是?”
“公司出差,我太忙了。”楚弗唯音量渐低,软声道,“不是不给你面子,我得去一趟淮城。”
这才是今晚的头号大事,说服龟毛挑剔的韩致远,让他知道她真有正事,不是故意找借口跑路,不好好履行合约。
韩致远一怔:“你要去淮城?”
楚弗唯点头:“对。”
他陷入思索:“非要去一趟么?”
“对。”
“必须过两天去?”
“对!”
“……”
漫长的僵持后,韩致远嘴唇微抿,率先让步道:“酒店订了么?没订的话,我来安排,订在同一家。”
“你也待在淮城,却跟我是不同酒店,外人发现会起疑的。”
楚弗唯两眼发蒙:“什么意思?你也要去淮城?”
韩致远眸色漆黑,紧盯着她,应道:“是。”
这不亚于晴天霹雳,两人在海城家中无人盯梢,但淮城酒店内都是同事,一不留神就会露出马脚。
她和他坐在桌边,不由大眼瞪小眼。
下一秒,楚弗唯摆手,拍板道:“你不要总学我,咱们分开行动,你过两周再去!”
“究竟是谁学谁?”韩致远漠然强调,“金融峰会两个月前就确定了,是你一拍脑门决策,非要跑到淮城,做事肆无忌惮,爱搞破门而入。”
楚弗唯若有所思:“听出来了,你很期待。”
韩致远:“?”
“你这门还没破呢,就点我好几回了。”她挑眉,“生怕我忘了呗。”
“???”
车窗外的风景缓缓流动,繁华的高楼大厦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是绵延青山、朴素小楼。
高铁商务舱内极度安静,本来座位就不算多,现在更是只有两人。
甘姝瑶坐在楚总身边,现在深感局促,设计部的其他人都不在这个车厢,唯有她陪同老板出行,莫名其妙混了进来。他们原定另一趟列车,楚总却临时改变主意,改订了更早的一班。
“怎么了?”
甘姝瑶闻言,她连忙回神,笑道:“没想到您临时决定换一趟车。”
楚弗唯略一停顿,若无其事地答道:“我觉得这样时间阔绰,也能在工作室多逛逛,毕竟走马观花,不如亲自试试。”
实际上,她是不愿意跟韩致远同时出行,要是不岔开,便是同一班,到时候更麻烦。
恒远集团要到淮城参加金融峰会,偏偏跟楚弗唯等人此行撞上了。
甘姝瑶诧异道:“您要带我们到工作室试试么?”
“对,不然你们过来干嘛?”楚弗唯道,“只是商讨设计,视频会议就行。”
“贾总知道这事,恐怕不会同意……”甘姝瑶面露犹豫,“他向来看重吴老师团队,更是将对方手艺,视为商业机密。”
尽管吴含松和设计部同属涎玉斋,但两者的交流次数相当有限,只有贾斗途等人能对接吴大师。
甘姝瑶名义上是设计总监,也只跟吴含松有几面之缘,根本没机会说上话。
这是部分公司的常见套路,人脉资源只传给心腹,免得底下人卷走跑路。
楚弗唯颇为不屑:“他不是看重吴含松手艺,他是看重自己的权力。学金银细工的人多了,真要那么容易悟透,还怕会传承不下去?”
国内的金银细工传承人不光有吴含松,只是他技术卓越,奖项最多罢了。而且,他一直都有带徒弟,长期接受非遗宣传,也从没藏着掖着过。
“就算你们真偷师,跑出去干什么呢?”她笑道,“工作是为了赚钱,你们学会就加薪呗,我不信有其他珠宝品牌,可以开更高的工资水平,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关系户来这儿挤。”
她才不信什么挖角跳槽,那都纯属是钱没到位。
与其嘘寒问暖,不如砸笔巨款,不可能有员工不跟你!
“您真的……”甘姝瑶欲言又止,“很厉害。”
她都不知道该评价楚总坦荡,还是接地气,自己以前分明不是慕强的人,不会由于对方较高的社会身份产生滤镜,但楚弗唯总用些简单直白的话,不经意间触动自己。
“行了,拍马屁的话少说,你留给吴老师吧,让他多教你两招。”楚弗唯向后一仰,悠哉地玩起手机,“我可不会教你设计,最多没事少使唤你。”
甘姝瑶无奈:“……我没有拍您马屁。”
“啧啧啧,假惺惺,把你放后面车厢,跟他们坐在一起,肯定聚众骂我了。”
楚弗唯微扬下巴,得意道:“我大学时可隐姓埋名,做过底层实习生,知道每一家公司,都有吐槽老板的小群。”
甘姝瑶面露意外:“那您懂得确实挺多。”
深谙员工们的小九九。
“当然。”楚弗唯突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道,“对了,韩总当初过来时,你们都骂什么了,是不是都贼烦他,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
不愧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真夫妻?
创意文化区内,楚弗唯一行人抵达淮城,又经历将近一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吴含松的工作室。
这里说是工作室,现场却坐落一栋小楼,院子内摆放两架子花草。花卉品种并不昂贵,但显然有人精心打理,颇有风韵。
楼门口悬挂一列非遗牌匾,都是各式各样的荣誉,在阳光下金光闪闪,恨不得晃花人眼。
陈浠和李仕勋新奇地左顾右盼,欣赏造型别致的小楼,时不时拍照留念。
片刻后,吴含松闻讯来接,都没换下工作装,脚步匆匆地露面。他身材瘦削,笑容却亲和自然,主动伸出手来,手掌粗糙有力:“楚总,久仰大名,有人听说您来了,还让我代为问好。”
“您好您好。”
楚弗唯赶忙抬手回握,听到此话面露疑惑。
吴含松见她不解,解释道:“园区的刘沛刘总,他前两天跟我闲聊,说您是他高中同学,可惜他今天出去开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楚弗唯当即惊讶:“刘沛在这个园区么?”
她对刘沛略有印象,只记得是一个话痨男生,喜欢跟在韩致远身后,家里在淮城做生意,他只是到海城上学。
那时,韩致远交好的同学不多,没事就喜欢板着张脸,此人却是个自来熟,总喜欢缠着韩致远唠嗑,双方竟稀里糊涂产生友谊。
某段时间,楚弗唯一度怀疑韩致远不堪折磨,才会忍受刘沛待在他身边。他怕越不搭理对方,对方越来劲儿,倒不如敷衍两句,安抚社牛的躁动。
岁月如梭,没想到昔日同学独当一面,也继承家业,当上老总了。
“对,淮城近年扶持文旅项目,文化区两边的商业街,都被鑫祥盘下来了。”吴含松道,“刘总父亲去世后,就完全由他来干了,这个园区也算鑫祥的。”
楚弗唯了解地点头,寒暄几句琐事,就随众人进楼。
小楼看起来不算大,实际里面别有洞天。楼内摆放切割、滚压、焊接的机器,俨然像复杂的加工工厂。
远处不时传来刺啦刺啦的声响,紧接着就有灰尘弥漫,好一会儿才彻底消散。
匠人们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锤揲、掐丝、累丝、炸珠、焊接、镶嵌,数道凝聚汗水的工艺过后,精致动人的饰品得以呈现。
设计师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都跃跃欲试,难掩心中的亢奋。
吴含松看穿他们的心思,笑着提议道:“有人想试试么?我干讲也没意思,不然找个工作桌?”
陈浠欣喜地举手:“我想试试!”
“我也想!”
“行,我让他们布置一下。”吴含松喊道,“小王,你找个地方吧。”
“好嘞!”
很快就有人过来,带设计师们尝试,近距离接触金银细工。
吴含松站在原地,他和楚弗唯交谈:“我以前也跟贾总聊过,我们不缺懂手艺的人,实际搞金银细工的人越来越多,仅仅想要入门,一年半载足以。”
“我们缺的是设计理念,只学会了手艺,脑袋里没东西,来回来去那几样,设计图都抄烂了,怎么可能出好作品?”他感慨,“可惜贾总应了几句,后来也没下文了。”
“这回肯定有下文。”楚弗唯抬手,“吴老师,我向您介绍一下,这是甘姝瑶,姝瑶是涎玉斋设计部总监,专程从海城来向您请教,想要设计些适合年轻人的饰品。”
甘姝瑶连忙出列,露出礼貌的微笑。
吴含松开怀道:“好好好,你们想问什么,我肯定知无不言!”
工作室里其乐融融,设计师们大多科班出身,上手各类工具并不困难。
两帮人马交流起设计,甘姝瑶向吴含松请教细节,楚弗唯也趁机抽身,到旁边看了看微信,处理公司的其他事情。
令人意外的是,韩致远发来消息,询问起她的日程。
[你几点结束?晚上有空么?]
楚弗唯:“?”
不会要叫她去金融峰会应酬吧?
楚弗唯果断当没看见,只要等晚餐结束再回复,她就能装作忙忘了,躲开无聊的社交晚宴。
谁料她算盘打得不错,却被人直接堵在门口。
时值黄昏,吴含松等人暂时放下工作,跟设计师们外出聚餐,顺便接风洗尘。他们有说有笑地出来,却发现路口有辆深色轿车,停靠在街边的空位上。
吴含松讶异道:“哎,这车没园区的牌,居然还开进来了。”
外来车辆想进园区,都要提前申请车牌,楚弗唯等人也是如此。这辆车却干干净净,车身没沾染任何尘土,车的前方更没出示牌证,不知如何混进来的。
李仕勋:“那不是韩总么?”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认出熟人。
车窗缓缓落下,西装革履的英俊男子坐在车内,他看向从楼里出来的楚弗唯,手腕搭在方向盘上,一声不吭,气质出众,正是韩致远。
楚弗唯一愣,不满道:“你怎么过来了?”
韩致远面色平静道:“我怎么不能来?”
“韩致远,要我说,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跟自己老婆说话呢!?”
正值此时,车里传来神采飞扬的男声,怒斥同伴冷若冰霜的态度。
楚弗唯一抬眼,就看到副驾有人,而且是位老同学。
“你应该说……”刘沛激动地扭来扭去,恨不得拧成麻花,娇滴滴地示范,“老婆,我想你,我想死你了,所以我过来了——”
合约小夫妻目睹此幕,他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明日入V,争取多掉落一些,感谢伙伴们一路陪伴~
。
隔壁预收坑《情不忍释》
楚冬忍和陈释骢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
陈释骢大她半岁,最爱摆出哥哥样,不是替她提书包,就是帮她摘柿子,被大人调侃像围着公主转的小狗也不在乎。
※
然而时光荏苒,她在初三放学回家路上,撞见他和其他同学的对话。
“楚冬忍?”陈释骢淡声道,“不认识。”
“家里大人认识,我跟她不太熟。”
※
高二那年,陈释骢转学进市重点,曾跟他初中同校的楚冬忍被问及双方关系。
楚冬忍作为年级第一,她漫不经心地抬眼:“陈释骢?不认识。”
“家里大人认识,我跟他不太熟。”
谁料竟被正主听到。
“不认识?”陈释骢私下对质,冷笑道,“你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我给你当狗那么多年都能忘。”
※
陈释骢:隔壁青梅一句话记仇多年,大小姐脾气究竟是谁惯的??
某天,楚冬忍狂翻陈释骢房间,找出童年黑历史照片,她将小竹马当真马骑。
他才幡然醒悟:哦——是我年幼无知惯出来的。
※
有些人曾经历渐行渐远的日子,但依旧默认生命中有彼此席位。
青梅竹马,情不忍释。
【校园甜饼,篇幅不长。】
【新文案存档于2022年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