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先生为师?
皇帝的先生,岂不成了帝师?
众人惊愕不已。
赵国皇帝年轻,继位不过一年,果真是少了些沉稳,想一出是一出。
就凭一个对子,便要拜一个身份不明,底细不清,的江湖人士为师?
放在别任何国家都是不可能的。
可是,赵国的环境与别过不同,没有那么多顽固不化的文臣劝诫,皇帝自然就少了约束,故此只要小皇帝一开口,那便是一锤定音,谁都不能改变。
秦红有些凌乱。
新唐太子成了赵国皇帝的老师,这关系户不会太乱了?
李怀安心头一喜,直接答应:“好,既然皇帝看得起,那我就当这个帝师试试。”
“这……”苏未雨心中惴惴不安,不知当不当说。
这位白少侠的身份,其实是……
“先生在上,受学生一拜。”小皇帝十分认真可不是说笑而已,起身拱手,已经拜了,即便没有任何礼仪,身份也都算确定了。
“好说好说。”李怀安点点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收皇帝为徒而已,他受得起。
“朕已经拜了先生,请先生随朕回宫,朕有许多问题想要先生解惑。”
李怀安作出请的手势,欣然接受。
一转眼,李怀安便随着赵国小皇帝的队伍进入皇宫。
回忆一下感觉有些突然,但从小皇帝的眼里,李怀安看到了一些别样的味道。李怀安顺势答应,不知道这小皇帝有什么打算?
赵国皇宫极尽奢华,比新唐皇宫尤甚。
入宫后,大臣们早朝走的长廊都是用白玉铺陈,所见之物都是金雕玉砌,各处宫殿亦是雕梁画栋,精巧非常。
跟晋阳城的陈旧萧条相比,给人的感觉像是进入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一个时辰后,李怀安和赵国皇帝停在了御花园。
御花园有二层小楼,楼上有着不少书本。
坐在阁楼上,拿一本书,品一杯茶,看着御花园的景致,十分惬意。
宫女送来了茶水,给皇上和李怀安各自都倒了一杯。
李怀安喝茶,赞了一声。
赵国的酒虽比不上新唐,但赵国的茶却比新唐好喝不少。
皇帝在一边摆了摆手,示意宫女都退下。
李怀安很奇怪,毕竟是头一次见面。
这个小皇帝当真是一点儿不设防,难道就不怕自己对他不利?
宫女都走了,二层小楼上只剩下两人。
李怀安正在琢磨,耳边忽然传来皇帝轻轻的声音:“我赵国皇宫比新唐如何?”
“……”
李怀安一下定住了,轻轻放下了茶杯,拧眉看向赵国皇帝。
对方十分自然,笑着说:“天底下能对出朕这联的人只有新唐太子,朕相信自己的感觉。”
“感觉?”
“新唐太子是这天底下最能制造奇迹的人,任何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到了新唐太子身上就变得可能了。而且……”
小皇帝话音停顿,想了想说:“新唐太子还是文武双全的全才,听说功夫也不弱。就刚才在翰林院的的一切,也证明了传言。关键年纪也符合。都是当过太子的人,白少侠身上的气质朕很熟悉,哦,不对,应该叫新唐太子李怀安。”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然呢?”皇帝一笑,“难道太子认为随便一个武夫就能在朕的面前不下跪?且还让朕欣然接受?”
“……”李怀安表情凝重,“你把我骗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总不会是为了杀我。”
“要杀太子,朕岂会与你独处?朕对太子的欣赏和钦佩并非说说而已。新唐太子的事迹朕了解不少,故而朕才能断言先生就是新唐太子。而拜师也是认真的。先生之能,福泽新唐,亦能福泽赵国。”
“福泽赵国?既然知道我是新唐太子,就应该知道唐赵之间正在开战,我们是敌人。”
“唐赵之争源于赵国奸佞所为。朕拜先生为师,是想请先生帮朕除掉奸佞之臣,还赵国一个安宁。作为报答,以后唐赵之间永修盟好,再也不会刀兵相向。”
“我一个外人,如何帮你除奸佞。再说了,我帮赵国除掉奸佞,待到赵国稳定,我新唐岂不更加难以安稳?”李怀安一边说话,一边盯着小皇帝的眼睛。
小皇帝年纪不大,估计十八出头。说话做派稍显稚嫩,但他的眼睛里留有神光,十分真诚。
“只要朕在位一日,便不会违背诺言。朕与先生相交日短,先生对朕抱有戒心,朕可以理解。但朕相信,总有一日,先生会放下芥蒂的。”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小皇帝不再多说,而是到了桌前给李怀安倒了一杯茶。
可能继位不久,身上还没有太多皇帝的自持,给先生斟茶倒也不觉有何不妥。
李怀安看着对方的动作,盯着小皇帝的白皙的脖颈,细腻的肌肤下藏有一点点暗香,闻一闻,还有点儿心旷神怡。
李怀安赶紧打住,摇摇头,心说自己口味是越来越重了,连男人都感觉眉清目秀的。
“那个……我倒是有心听听你所谓的奸佞之臣是什么?先听听具体的情况,想想自己能否应对。”
小皇帝坐在了对面,跟李怀安一起看着楼外御花园的一景一物,然后叹了一口气:“先生在长安故作纨绔隐忍多年,朕在晋阳又何尝不是呢?赵国说是以武立国,实则一直被军方把持朝政。尤其是在父皇病故之后,在没有人能压制军方势力。而朕能继位,亦是受到军方扶持,才有了今日。”
“听起来,你好像跟军方走得很近,军方是你的助力才对。”
小皇帝捧着茶,认真说:“诚然,朕有今日少不了军方的帮助。但身为一国之君,当以国家兴亡为己任,不能念及旧情。他们扶持朕上位亦是谋求私利,想要将朕架空为傀儡,让赵国改头换面。朕年纪尚轻,暂且只能听命于他们。所以的有了唐赵之争。这非朕之意,而朕想要摆脱被人操控的境地。今日在翰林院见到先生,第一眼便觉得很是熟悉,原来朕手里的画像真的很像。”
小皇帝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拿出了一张画像来。
打开一看,李怀安都惊呆了。
这竟是一副自己的素描头像,跟李怀安是一模一样。
“这……”前一秒还在思量两国之间的战局,朝廷、军方什么,后一秒就被画像吸引了。
“这是上次使团画师凭记忆所绘。”
这么一解释,李怀安明白了,肯定是上次赵国使团里的那个画师,学会了素描,回到赵国后给皇帝画了一张。
难怪能认出自己,说什么感觉……明明就是这张画像把自己给卖了。
“见到了先生,朕拜师乃是突发奇想,但也是受困太久,病急乱投医。但朕相信先生有改变现状的本事。”
随着对话的深入,李怀安也渐渐明白了事情缘由。
这个小皇帝成了军方的傀儡,不得已而听从。
只是这小皇帝志气不小,想要当个贤德之君,要为百姓做事,想要摆脱掌控。
还挺离职的,作为一个心系天下苍生的穿越者,倒是应该支持这样的君主。
可惜,对方是赵国皇帝。
小皇帝打开了话匣子,起身在楼中踱步。
“任何国家可以重文轻武,亦可重武轻文,却不可独武当道,容不下半点儿文德。一个国家如果没有了文化修养,只凭这军队四处争斗,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希望?不过只能给世间带来混乱罢了。所以朕竭力发展赵国的文化,可惜军方之人不在明面上阻止,却在暗中使坏,挑拨民间情绪,让武者和文人对立。”
“你的目标人物是谁?你觉得是谁在从中作梗,谋求更深?”
新唐有秦家,赵国也有秦家。
小皇帝冷声说道:“大将军秦胜伍。”
“又是姓秦的……”李怀安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皇帝:“这天下是秦姓之人为多。而秦姓之人皆善谋善战,四国之中都有秦姓者谋权在位。至于秦国嘛,皇室之人姓秦,国家之中,一半人都姓秦。而朕翻阅历史典籍,发现天下姓秦之人多出同源,只因战乱而分割各地。朕怀疑,大将军秦胜伍跟秦国有往来,而秦国早已开始谋划,试图从各国内部制造缺口,让秦姓之人掌权,然后合并归入秦之版图,从而实现天下一统。”
“什么?”李怀安乍听惊奇,平静后则简单一笑,“巧合罢了,一个姓而已。”
“起初,朕也这么认为。世间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数年前,秦将军还是国之栋梁,但随着父皇年迈体衰,逐渐改变。知道父皇病故,这一年间的变化过于明显,朕才会有此怀疑。”
李怀安没有说话,他想到了秦勇、秦江,还有那个进入天地文宫消失的秦飞。
不得不承认,姓秦的人挺多,而且都不是寻常人物。
“先生可细细想想,不止是在赵国,新唐也有秦姓之人作乱,而且他们暗中勾连,相互交流关系。藏于世间各个角落,任何国家一有动静,多半都市他们所为。”
“吗的,怎么越听越渗人……”
事情禁不住细想。
在新唐的秦飞秦先生早就跟赵国有勾结,并且此次唐赵相争就是为了秦飞在长安谋反所准备。很明显是秦飞和赵国秦家有关系。
现在好像不帮赵国皇帝都不行了。
“你很厉害,说动了我。我愿意跟你合作,但是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朕不喜欢弯弯绕绕的计谋,如果先生能出手帮朕杀了秦胜伍,自然是最便捷有效之手段。”
“……”李怀安愣了一下,心说还真够便捷有效,“这秦胜伍应该不太好对付吧?如果能杀,想来应该早就杀了。”
“没错,秦胜伍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是半步宗师,比父皇更加厉害。现在五十出头,正是实力的巅峰。听说曾施展过手段杀掉了一位宗师。”
“你还真看得起我,这样的人你让我去刺杀。”
“先生给朕的信心从来不是武学修为,先生身上有一股不明的气质,似乎凡事只要有先生在,任何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别想了,直接刺杀肯定是不行的。我也不会去冒这个险。”
对李怀安的回答,小皇帝并不意外,平静地点了点头:“终有一日,先生会去冒险的。”
说着,小皇帝拍了拍手,之前在翰林院跟李怀安拉扯过的公公走了上来。
“这位是秦公公,原是秦家的人,后来受恩于父皇,对朕忠心耿耿。而且秦公公对秦胜伍了解,对秦家也很了解,接下来就让秦公公给先生讲一讲秦家的事情。朕现在又要去秦家听候相父的教诲了。”
“相父?”
“没错,秦胜伍即是大将军,又是丞相,受父皇托孤之重,让朕以父礼待之。”
说完,小皇子冷笑一声下楼去了。
看得出,小皇帝对此憋屈久矣。
秦公公走上前来,对着李怀安拱了拱手:“请问老奴是叫您太子还是先生呢?”
“叫先生吧,在赵国称呼太子感觉怪怪的。”
“先生有礼。其实皇上在第一眼见到先生的时候就要已经知道的了先生的身份。老奴跟先生过招也是皇上有意为之。先生的才学冠绝天下不必说,这功夫也着实让老奴心惊肉跳。如此年纪能有此内功修为的,估计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行了行了,有什么直说便是。”
“咳咳……依老奴粗略观察。宗师之下,能杀得了秦胜伍大将军的人就只有先生了。”
“少给我戴高帽,我不吃这一套。”
“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先生有所不知,秦胜伍大将军的功夫特性非同一般,内功修为极其身后,多以内功压人致胜。同境之内无敌,就算是一些修为差一点儿宗师也不是其对手。而先生恰巧一样,一样是以内功见长,招式弱之。先生甚至要比秦胜伍过之,所以皇上和老奴一致认为,先生是杀掉秦胜伍的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