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山裂石进行得很顺利,建桥的技术活有工部阎立本这样的高手盯着,也很难出问题。
便是潼关高落差之地,阎立本也想法搭建好桥梁,理论上可供试车了。
毕竟,潼关才是整个铁路段最艰难的所在。
这些紧要的地方,铁路署都会安排人员每日巡查,以保证万无一失。
越过贞观十二年,到了贞观十三年,潼关段已经修好,抵达了虢州地段。
幺蛾子总是要发生的。
任何地方都有民风淳朴者,也都有胡搅蛮缠者,更有聚众闹事者。
当然,敢明目张胆与官府作对的,也必须有面对官府铁拳的胆量。
虢州官府也头痛,铁路占了十里长的良田,之前早已通过虢州衙门签订了搬迁契约,可谁想到,这板上钉钉的事,也能让人翻腾起浪来。
姬家寨为首,寨主姬泰美串联了五个村庄,坚决不许铁路从他们地头上经过,说是会打搅列祖列宗的长眠。
契约?
抱歉,那是上任寨主(村老)签的,额们不认!
当然,如果铁路署的“诚意”能够打动列祖列宗,也不是不可以商议。
几个村庄都是人口过千的大庄子,不能轻举妄动啊!
虢州刺史头痛了几天,果断飞起一脚,通过“踢皮球”的传统技能,把皮球踢到了铁路署。
铁路署署丞萧胜为此特意从长安赶来虢州调停。
不过,听了几句姬家寨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萧胜便气笑了。
诸般拙劣的借口,归根结底就一句话:要加钱!
事先也不打听一下,铁路署是谁在当家么?
萧胜往椅背上一靠,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一文钱都不会加。并且,因为各村寨阻碍铁路建设,延误了铁路署的工期,铁路署将扣除所有征地赔偿。”
就是这么刚,就是横到没朋友。
铁老大的名号,是白喊出来的么?
姬泰美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铁路署的人,竟然比州衙口气还硬。
不对呀,据那个在衙门里当差的、八杆子才勉强打得着的表亲说,衙门里最近不是提倡爱民,对百姓要怀柔么?
怎么这铁路署的口气,竟然那么横?
明白了,这是在虚张声势、色厉内荏?
“铁路的修建,会影响到姬家寨等各村庄先人的安眠,没有一个像样的交待,休想从额们地界上过去。”
姬泰美自信满满。
听说皇帝还被奉为天可汗了,能不在意风评、能不爱惜羽毛?
大方向如此,区区铁路署,难道还敢与皇帝唱反调不成?
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智珠在握,结果却总在亮牌之后才知道,自己是智障在握。
“本官代表铁路署下达最后通牒,三日之内,各村寨无条件服从铁路署安排,勿谓言之不预。”
萧胜眼皮子都没抬。
一帮土鳖也敢与滚滚车轮相抗,真是不了解宽仁大度王端正的名声。
跟官府讨价还价,胆儿肥了你!
当然,若是铁路署哪里行差踏错,萧胜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
想讹铁路署,那纯属想多了!
三日之后,姬家寨等地仍旧顽固地阻碍铁路署施工,甚至刀枪棍棒都拿出来了。
坐镇施工现场的萧胜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上赶着要去领教朝廷的手段,那么便好生见识一番罢。
地面隐隐震颤,仅听脚步声,就知道来的人很多、很多。
姬泰美一回头,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黑压压的军士快速扑来,已经将整个姬家寨包围。
横刀出鞘、硬弓撅张
哪怕姬家寨等村寨聚集的人手其实比军士们多,却也只能惶恐地弃了刀枪棍棒,仓皇出逃。
虚张声势、闹事求财,虽然有点过分,还有一点余地可以挽回。
真与军士刀枪相向了,那就是造反的罪名,谁也救不了!
然而所有的有利地形全部被占据,外围的空间一步步被压缩,即便没有放箭,那压力也足够让所有桀骜不驯的村寨民众两股战战了。
在露出獠牙的军士面前,姬泰美比没长角的小绵羊还温顺,强行挤出的笑容里充满了讨好与震惊。
就姬家寨等村寨闹出的动静,虢州的不良人、弓马手对付起来或许力有不逮,折冲府对付他们绝对手拿把掐,至于出动卫军吗?
对付一只小小的耗子,有必要拿滑膛炮轰吗?
姬泰美这只耗子已经无处可逃。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再刁滑奸诈的小民,也能瞬间变成顺民。
王恶大马金刀地坐在萧胜前头,笑容可掬,却让姬泰美莫名地心寒。
“本官听说姬家寨为首的村寨对铁路施工有想法,说是惊扰到先人。本官一想啊,也是,哪能因为铁路惊扰到诸位的先人呢?”
“所以,本官苦思冥想,终于得到了一劳永逸的办法。搬迁!你们几个村寨,连同你们先人的坟一起搬,往东、再往东,出了海,就是大唐倭岛府,那里随便你们安置,绝对不会有人惊扰到你们先人。”
“可能有些先人的棺椁都已经腐朽了,没关系,本官已经预备了一批棺材板,嗯,应该叫先人板板。你们可以带着先人板板一起去哈。”
萧胜无力吐槽。
其他的也就算了,扯甚么先人板板!
你又不是蜀州人!
姬泰美“嗷”的一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直接跪地下了:“官爷呀!青天大老爷呀!你不能这样啊!姬家寨无罪,罪全是姬泰美一人所犯!是姬泰美贪得无厌,唆使姬家寨阻碍铁路修建!”
“求官爷将姬泰美千刀万剐,放过姬家寨老小!”
姬泰美狠狠地磕头,脑门上迅速青肿了一大块。
“三日前,署丞说过,勿谓言之不预,可惜你们不听。人呐,总得为自己的野心付账。”
开甚么玩笑,即便是颇得宠信,王恶找李世民借调卫军也并不容易,为此还挨了李世民几大脚,岂肯就此轻易放过?
虢州刺史闻讯赶来,看着那些泪流满面地迁坟、搬家的寨民,只能感慨一叹。
恶人自有恶人磨。
小小的村寨就狂得不知道北了,这回满意了吧?
有能耐,倭岛府狂去啊!
数千人哭丧似的搬家,还专门有马车拉着棺椁,让沿途的大小势力吓出了自闭症。
魔王嘴里掏钱?
敬你是汉子!
贞观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