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谱客栈要择吉日开张了。
与其他客栈还在用老式马桶相比,梅谱客栈都是用抽水马桶。
别的客栈用火炉取暖,梅谱客栈用地龙取暖。
别的客栈是木结构,梅谱客栈是砖石水泥结构。
别的客栈洗澡得店小二提热水、倒木盆,梅谱客栈是烧锅炉供热水,冷热水管道都铺到了卫生间里,只要闸阀调好,自然有足够温暖的热水全天候供应。
别的客栈大掌柜沉稳万分,梅谱客栈大掌柜是没事手舞足蹈的懂王。
总而言之,梅谱客栈,除了名称与大掌柜,挺靠谱的。
价钱也挺靠谱的,一间普通房屋,蹲个马桶得侧身进门的感人空间,就要一晚一百文,这不是抢钱吗?
王恶淡定地表示,如果有谁去住过千呎豪宅,自然能理解王恶的玩法。
懂王其实很慌。
比鸽子笼大不了多少的屋子,价钱还忒贵,真有人愿意入住吗?
大厅是一个宽敞的所在,有许多桌椅,有一个略高一点的台子。
这才是王恶的杀手锏。
长安城内较有名声的说书人方田子被请为驻店说书者,客栈每月给予他一定补贴,所有主顾打赏客栈分文不抽。
虽然后世的说法,普遍认为说书大约起于宋朝,但你得想想自六朝、唐朝日益增多的志怪小说,《汉武洞冥记》、《神仙记》、《列仙传》、《神异经》、《玄黄经》、《博物志》、《集灵记》、《神异记》、《搜神记》等等志怪小说的存在,本身就能催生说书这个行当,因而说书的诞生更早一些,没问题的。
方田子的说书,除了上面列出的书籍,更多的是三味书屋出版的各种小故事,或感人,或让人开怀大笑。
酒是闷倒驴,肉是午餐肉,就问问在座各位,值不值这价!
懂王是觉得有点悬。
不过,东家有钱任性,不行吗?
开业的前一天,兢兢业业的懂王再度巡视了梅谱客栈。
所有床铺、桌子、用品准备到位,额外每屋还有一个干燥的鱼鳔、一卷卫生纸。
懂王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愣没看出东家的用意。
懂王却不知道,王恶一直在骂骂咧咧,痛恨自己为甚不知道蓝色小药丸的配方,这得丢了多少钱啊!
请孙思邈研制?
得了吧,人家孙道长没日没夜的编撰《千金方》、《千金翼方》,还能为了这点无关紧要的小药丸分心?
各楼层、各位置的伙计到位,三班轮换的人手已经足够。
东家就是心慈手软,说甚么不能九九六,不当马福报。
要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有两班就足够了。
满意地点头,走出客栈外,看了眼洁净的石板,懂王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敬业的人有好报。
梅谱客栈外,二十余名恶奴手持短棍,面容狰狞的瞪着懂王。
即便再有贵人相助,你懂王也只是个贱民,贵人护得你一时,还护得你一世?
懂王的面色难看,却是镇定。
“呵呵,那一顿打还不长点记性?”
懂王已经是处于有恃无恐模式,负着双手,微腆着肚,眼神还带了几分睥睨。
“纵然有人给你撑腰,那又如何?耶耶在客栈之外收拾你,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来人狞笑着,所有人挥棍,呐喊着砸向懂王。
“嗖嗖”的破空声响起,一支支箭矢将他们的脚掌扎破,钉在了石板上。
恶奴们前倾的身子栽倒,脚掌处的伤口经此一挣,痛得惨绝人寰,哀嚎声瞬间响彻了东市。
得到消息的东市令卜丁大叹倒霉,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动弓箭,没点大背景能做到么?
那帮恶奴……
总以为天底下就他们最大,撞铁板了吧?
最可怜的就是自己哟,两大之间难为小,注定了里外不是人。
带着坊丁,艰难地穿越拥挤的人潮,卜丁苦着脸看向现场。
灾难现场啊!
恶奴们鬼哭狼嚎的,手上的短棍全部扔地上了。
懂王身后,十名虎视眈眈的弓箭手持着弓箭,十余名昆仑奴拔出腰间的横刀,傲视着所有人。
身后焕然一新的梅谱客栈,中门大开,一把霸气的虎头椅上,端坐着梅谱客栈的主人,蓝田侯、鸿胪寺左少卿、检校监察御史,一身官服的王恶。
卜丁苦着脸,上前拱手:“上官,这动静有点大了啊!”
王恶嘿嘿笑了。
有趣,居然遇上了不认识自己的官吏。
“本官也没法啊!本来想着开个小小的客栈玩玩,结果有歹人要公然行凶、打砸,本官也只能出手了。”
卜丁额头上全是冷汗。
这位上官,你这直接定罪真的好吗?
王恶的人手及时的增援梅谱客栈,老苟功不可没。
除了王恶警告过的核心东西不能碰,老苟的讯息渠道遍布了大半个长安城,要查到这些动静,难度真心不高。
“上官,这事下官无权审判,你看是不是由下官延请万年县明府来审讯比较合适?”卜丁想出了办法,甩锅。
王恶笑笑:“成啊,你告诉刘仁轨来拿人吧。”
卜丁愣了一下。
直呼刘仁轨的姓名,除了官衔上的差异,至少证明眼前的上官与明府是打过交道的,应该能妥善处理好此事……吧?
东市,经不起上官再这么折腾了。
刘仁轨亲自带着捕班的不良人赶赴现场。
“蓝田侯,你咋净是糊糊事呢?”刘仁轨哭笑不得。
“没法,本官就是想开个客栈玩玩,有人非得上眼药。”王恶一摊手。
卜丁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天呐!
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蓝田侯、凶名昭彰的魔王!
恶奴们吓得连嚎叫都停了,身子不由自主地痉挛。
额们是撞了甚么邪啊!
竟然惹上了这个疯子!
早知道是他,谁还耐烦管懂王的事?
本身就是欺负个贱民的小事,咋搞得比捅破天还严重?
“那位就是蓝田侯?”
“那么年轻?”
“哈哈,这帮孙子欺行霸市,踏到铁板了吧?”
恶奴们也知道祸闯大了,趴在地上哀嚎:“蓝田侯,小人只是与懂王有过节,不是有意冒犯蓝田侯,也未曾想破坏客栈啊!”
王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过节?懂王是杀你父母还是睡了你婆姨?本侯的梅谱客栈明日就要开业,偏偏你们这时候对付懂王,不是给本侯上眼药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