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万北部军士,因为才从黄山伐撤回来,对于熊津城的割让并不清楚。
听到崔义浩的喝骂,人人胸中平添块垒。
合着,自己已经被百济国卖了?
鬼室福信终究太年轻,欲盖弥彰的解释让他们更加愤怒。
鬼室福信能感觉到,那些军士对自己的态度比积年的冰雪更冷,再哔哔一句,有可能成为军士们祭天的肥猪。
鬼室福信果断住口。
一名军士转身,百名军士转身,所有军士转身。
鬼室福信愕然发现,自己成了被遗弃那个。
……
泗沘城再度哗然。
北部军士集体叛离,再度让摇摇欲坠的百济雪上加霜。
可是,即便他们叛离,百济也无可奈何。
谁让百济把熊津城以北全部割让了?
按法理,他们此时确实不属于百济人,而是高句丽人,脱离百济合理合法。
不要企图阻拦他们,此时的北部军士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谁拦谁死。
高句丽太大使者木江直接派温沙门到边界上迎接“归来的高句丽军士”,这举动像是在扶余璋脸上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东部,国明与燕归来挂出了露布,“欢迎东部军士回家”,虽然效果不大,却让泗沘城的君臣脸色再度一黑。
时至今日,百济已经名存实亡,五方领地,失了南北东三方,残存的中、西两方,加上部分名义上仍旧归属在百济、实则离心离德的南方州,半壁江山已经易主。
谁也不曾想到,局势变化如此之快。
……
大唐皇家钱庄百济分部后院。
房遗爱虎虎生风地舞着熟铜棍,房济在小妾怀里眉开眼笑。
在房济看来,这就是阿耶为哄他而耍棍子。
房遗爱却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苦战而打熬。
大唐皇家钱庄百济分部与大唐使馆的后院已经打通,护卫全部归王玄策调配。
房遗爱有点小聪明,但在这繁复纷乱的局势下有点不够用了,只能看着王玄策冷静地颁布命令。
陈源的撤离、白虎游侠往东部的调派、给王恶的建议,安排得井井有条,房遗爱都看在眼里,自叹弗如。
唯一的问题是,为甚王玄策不谋划南部的发罗州?
“现在是国丧,大唐不方便再派遣军队出来,额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处理发罗州的事。”王玄策摊手。
更深层次的原因王玄策没说。
政治这东西,脏。
发罗州这头,鞭长莫及是一个原因,留着吸引百济的兵力与怒火也是一个原因。
问题是,后一个原因无法公诸于众啊。
至于那幌子人物扶余义仁,功成身退,早就秘密遣送到金城了。
大唐皇家钱庄百济分部与大唐使馆现在已经被百济的司寇部严密监视,很多活动只能暂缓。
谁也想不到,真正的混乱刚刚开始。
收拢了百济归来的二万人马,实力骤然提升的高句丽飞地,在温沙门的带领下,突袭百济任存郡,亮出了吊民伐罪的旗号。
百济上下一片慌乱。
这一次,引狼入室的扶余义慈难辞其咎,扶余璋只能废除他的太子之位,以安抚人心。
只是这已经无济于事了。
任存郡大门一开,泗沘城就已经失去了重要是屏障,只有古良夫里县与悦己县横亘在中间,拦不住高句丽的强行突破。
正常而言,百济的战斗力略逊一筹,而如今士气跌到谷底的百济又怎能与高句丽抗衡?
真不是一般的讽刺,百济处心积虑防备的大唐没出手,倒是百济请来相助的高句丽要灭了百济。
大唐新罗府府尹金德曼发声,新罗府愿意接收有意投入新罗府治下的百济东部,同时出于人道,愿意庇佑百济南部如发罗州等受苦受难、水深火热的地域。
大唐与高句丽默契的配合,加剧了百济的灭亡速度。
歇斯底里的扶余义慈带侍卫阶胜等人攻击大唐皇家钱庄百济分部,却被房遗爱带人打了回去。
失去了太子的身份,扶余义慈没有权利调动军队,能带领的只有那几十名侍卫,对上房遗爱这个有怪力的,只能狼狈而走。
事实上,就算扶余义慈带了军队来也没用。
大唐使馆内,储存了海量的手雷与部分迫击炮,真惹急了,炸他丫的!
八大家族再也没有以前的从容,沙家、国氏、真家都陆续来与王玄策接触,想要换取一个保障。
“使者,我们愿意助你占据泗沘城,防止扶余璋父子疯狂反扑!”真诚第一次名副其实的显露了他的真诚。“只求大唐能让我们留在这块土地!”
王玄策不紧不慢地品了口茶:“别的可以谈,留下是绝不可能。新罗府的阏川识相地交出兵权,一样得移居长安城,你们又凭甚可以例外呢?准许你们带着家产移居长安城,就是大唐最大的善意。”
几大家主面面相觑,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应下了王玄策的条件。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跳出百济这艘漏水严重的破船。
其他的事,慢慢再议。
泗沘城北门,扶余义慈看着呼啸而至的高句丽军,眼睛都红了。
引狼入室,这绝对是自己的错,推都推不掉。
“鬼室福信,我的孩子就拜托你了。”
城门打开,扶余义慈单枪匹马,毅然决然的向正在安营扎寨的高句丽军冲去。
城门随即闭上。
城头上,鬼室福信抱着年幼的扶余丰,深深地看了悲壮的扶余义慈一眼,迅速跑下城头,策马向西奔去。
“高句丽贼子,出来一战!”
扶余义慈持枪大喝。
温沙门看了扶余义慈一眼,同情地叹了口气。
“金流,给他个痛快吧。”
金流是温沙门的亲卫,武艺极强,只可惜不识文字、不通谋略,不然挣个使者都绰绰有余。
只能让自己的亲卫出马,其他原百济北部的军士不适合对付扶余义慈,弑君的名声不好听,哪怕只是原国度的储君。
金流出马,迅猛的一枪扎入扶余义慈的腹腔,又迅速拔了出来。
扶余义慈惨笑着坐在马上,策马、抖枪,有模有样的刺向金流,却被金流一枪杆抽下马。
“杀了我!”扶余义慈挣扎着怒喝。
金流一枪点在扶余义慈的喉咙上,扶余义慈的脸上现出一丝解脱的神情。
泗沘城降了半旗。
不管扶余义慈犯了怎样的过错,这一刻,他已经用生命去赎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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