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恼怒的挥动横刀斩着木桩。
不如此不足以倾泻他心中的怒火。
该死的硕鼠!
朕登基时,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内有水旱饥荒,外有突厥虎视眈眈!
玄武门之后,朕才知道,原本以为的香饽饽,结果是个烂摊摊!
自己谋的皇位,含着泪也要登基!
卧薪尝胆,只苦了发妻观音婢,带头节衣缩食,生生从后宫里抠出三十万贯来支撑朝局。
结果,观音婢辛苦熬了这么多年,竟是成全了一帮硕鼠?
“二郎莫恼。”轻言细语的声音,如春风化雨般消去李世民熊熊怒火。
收刀,李世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朕没事。观音婢,你说大唐是不是对这些官吏太宽厚了,以至于硕鼠丛生?”
长孙无垢轻叹一声:“人性本贪,就是圣贤在世也无可奈何。好在,王恶教授的学生,清查账簿的手段无与伦比,清出了不少硕鼠,大唐为之面目一新。”
“人之性恶,其善伪也!”李世民恨恨地念出了《荀子·性恶篇》的名句。
“人之初,性本善”只适合教授幼儿,成年人的世界是残酷的、冷血的,“性恶”才是这险恶世界的真实写照。
“好几百人呢,二郎打算怎么办?”长孙无垢用香帕轻轻为李世民拭去脸上残余的汗水。
“抄家,家眷发配西州、庭州,人犯问斩。”李世民平静如水的语气里蕴含着滔天怒火。
朝堂上,李世民的判决引发一阵阵抗辩。
抄家没问题,家眷发配也没问题,甚至处死也没问题——毕竟这数目太丧心病狂了。
可是,刑场问斩,那就有点过分了。
说的可不是那些小官小吏,是指郎中以上级别。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五品的郎中恰恰属于大夫的行列,按常理应在狱中劝其自尽,实在不行也应毙于朝,拉去刑场砍头示众,士大夫的颜面不要了么?
偏偏这一次李世民铁了心要拉去砍头,谁的话也不好使,孔颖达不咸不淡的劝谏了两句就偃旗息鼓,大喷子魏征直接三缄其口。
“朕意已决!再有求情者,同罪!”
李世民一旦拉下脸,不再追求甚么明君的幌子,震慑力是极大的。
刀锋所向,无有不从。
当年那个霸道的天策上将军又回来了。
“陛下圣裁,臣极力赞同!”程咬金第一个蹦了出来。
武将们纷纷出来支持。
当年那个气吞山河的统帅又回来了!
“令王恶为鸿胪寺左少卿,检校监察御史,掌管察院。分察百僚,巡按郡县,纠视刑狱,肃整朝仪。令小王庄学院再培训出精通簿记的学子百名,出师后免试,直接任察院典事!朕倒要看看,大唐的硕鼠有多少!”
王恶终于去了左少卿头上的“检校”二字,却又额外赠送了一顶“检校”的帽子,堪称买一送一。
监察御史的品秩并不高,区区正八品,权利却大得吓人。
当然,你自认无懈可击的话,也犯不着怕他们,虽然历史上也有御史构陷官员的记录,但总的来说,此时的察院还是比较有职业操守的。
监察御史麾下是流外四等的监察史,典型的位卑权重。
典事是监察史之下的流外五等佐官,很不起眼的位置,却也有向监察史之位晋升的可能。
王恶一阵头大。
这就是个得罪人的活,还吃力不讨好,监察结果出错还得扛责任。
王恶现在又不指望扬名,监察御史的头衔,只能是负担啊!
可是,为了小王庄学院学生的未来,王校长……不,王山长只能含泪接下这差事。
满朝官员目光复杂地聚焦……长孙无忌身上。
众所周知,长孙无忌两袖金风,本应该是此次风暴的中心,偏偏人家屁事莫得!
敛财到赵国公这份上,俨然成了一门艺术。
……
“赵郡李家被打下了二十多名官员……”
“荥阳郑家被打下十五名官员……”
“河东裴家被打下十七名官员……”
统计的数字陆续报出,各家的长安主事陷入了沉默。
钱财,李世民就是把他们全家送到地府团圆都弄不回了。
真以为那些官员探爪就是为了自己么?
错!
其中不乏有贪墨了无数钱财、家中却一贫如洗的官员!
真当世家的培育是无偿的么?
有些恩情,从一开始就标上了价码,代价是:一生!
“说说吧,额们五姓七家在王恶身上是赚了不少钱,可也吃了不少亏。怎么办?”
“崔鸿,你们清河崔家也有损失,不会就此罢休了吧?”
清河崔家的外事总管崔鸿笑呵呵的抚着渐渐隆起的肚皮:“清河崔家就十名官员,不多。呵呵,清河崔家不缺这仨瓜俩枣的,谁让他们管不住手呢?屋里还炖着鸡汤呢,额先回去了。”
清河崔家有底气说这话,家大业大,看不上这些脏钱情有可原,损失的人数不多,也没必要介怀。
既然决定不参与此事,趁早抽身,免得被裹进去。
“太原王家无人卷入,就不参与此事了。”家主嫡子王钰仙懒洋洋的起身。“听说晓月楼新来了个美艳的姑娘?啧,又得花钱了。”
众人的目光诡异地看着王钰仙。
真有脸说呐!
你太原王家之前不是被皇帝清洗了一遍,官员基本都落马了,这次才侥幸逃过一劫么?
那是上任家主王雄时期的事,难怪你家一点不着急!
无关人员退出,一些更隐秘的议论开始了。
御书房,李世民斜倚在床榻上,懒洋洋地听着关于五姓七家的消息。
清河崔家识大体,太原王家明哲保身,不错。
……
休沐日。
小王庄外出任职的二十来号人全部回来,除了昆一两口子之外,所有的昆仑奴、新罗婢都拖儿带女的回小王庄了,美其名曰“省亲”,其实就是馋王恶府上的饭菜了。
“郎君,小王庄的气氛有些不对哇!”昆二夸张的扭着身子,肚皮一颤一颤的。“要不,还是热气球来上一波?”
护庄队的警戒范围之外,东一群西一伙的,看上去似乎全无联系,可经过战阵之人都能敏锐的察觉,这是冲着小王庄来的!
王恶并不在乎那些人。
区区三百人,还没有马,是想上小王庄来送人头么?
“去吧,记得,对方未动手,你们不许出手。”王恶吩咐。
“要师出有名!”昆仑奴大笑着,熟门熟路地找到热气球,点火升空。
顿珠的脸色凝重:“左少卿,顿珠连累小王庄了。”
顿珠远远用望远镜看过,对方的模样顿珠看不清楚,可是那刀……图案因为距离的缘故看不清楚,可那刀柄,明显是镶着牦牛角的啊!
自己落脚小王庄的消息,到底是怎么走漏了?
王恶满不在乎地挥手:“早晚有走漏的时候,总要面对的事,晚来不如早来。”
三百人而已,小王庄又不是没见过大世面。
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
这是护庄队王平发出的信号,敌袭!
透过望远镜,可以看到,三百名汉子拔刀向庄头冲来,气势很凶猛。
“王平退,热气球掷手雷。”王恶淡定地发号施令。
旗语之下,护庄队退出第一线,象雄汉子呼啸着前进。
两军对垒,讲的就是个气势!
天上似乎下起了冰雹,打在脑袋上有点痛。
冲锋的象雄汉子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冰雹”,惊叫着向外扑去。
这就是害死吐蕃、象雄联军无数人的神雷啊!
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小的庄子?
爆炸声与哀嚎声交织,血肉共头颅并飞。
吊篮上,昆二扭着屁股,点着一枚枚手雷掷了下去。
好久没那么过瘾了啊!
三百人,转眼便被灭了一半。
象雄首领目眦欲裂:“冲!冲进庄子,他们就不敢扔神雷了!”
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王恶拿出迫击炮,安上炮架,大致调整了一下角度,一枚炮弹放进去,瞬间呼啸飞出,残余的象雄人又死了大半。
这,这是什么妖法?
天不怕地不怕的象雄汉子腿软了。
三里之遥,连看人都是模糊的一个点啊,你怎么就能杀人了呢?
还是血肉横飞的场景,让人心惊胆战!
看到王恶又要装填弹药的模样,象雄首领瞬间反应过来,扔刀、跪下、举手,动作一气呵成,仿佛练习了千百次。
象雄人懵了,忘了思考,照着首领的动作扔刀、下跪。
首领,什么意思?象雄勇士不是不屈不挠吗?不是宁死不降吗?怎么就跪了呢?
首领:一群瓜皮!连对方的身边都到不了,我们就死光了!
王恶叹了口气。
真是不尽兴,连开第二炮的机会都没有,你们好歹再挣扎一下嘛。
旗语指挥下,王平带着护庄队跃出,拿着绳索绑人。
尽管活下来的象雄人还是比护庄队人多,却温顺得没有一丝抗拒。
手雷已经让他们畏惧了,迫击炮更是一炮轰碎了他们的骄傲、他们的胆气。
首领被押上来,顿珠怒斥了几句,转身要对王恶翻译,却被王恶制止了。
“说吧,你们怎么会知道顿珠在这里的?”王恶问道。
首领一脸的茫然。
王恶扬头,第五招闪电般的出手,障刀割下了首领左耳。
“右耳。”王恶漫不经心的说。
“不要!”首领用唐语大声哀求。
顿珠愕然。
你刚才不是说不懂唐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