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休沐,王恶一手牵着王仁,一手抱着王延,在小王庄四下溜达。
“猪!猪!”王仁指着圈里憨态可掬的肥猪叫唤。
“对,那就是猪,大肥猪,以后杀了给王仁吃肉好不好?”王恶逗着他。
王仁还没有发话,王延挥着小拳头嚷了起来:“杀!”
王恶呵呵一笑:“对,杀,以后也给王延吃。”
王仁、王延都笑了起来,仿佛真要吃猪肉。
巡视了猪圈,再看看鱼塘,偶尔有鱼跃出水面,叔侄俩又是大呼小叫的,兴奋得不得了。
转悠到玻璃大棚之外,倒是不用进去就能看清里面的作物。
以王恶的见多识广,一些物种都认不出来。
转了转库房,里面还有许多冯盎送来的槟榔,只是王恶嫌弃槟榔吃多了,会不会致癌都不说,关键是那牙齿黑得哟!所以,那玩意儿一直封存在库房里。
槟榔加烟,法力无边……
可惜烟叶还在南美洲墨西哥那疙瘩啊!
折腾完这些,将一包槟榔随身携带,王恶又进了长安。
做人是要有良心的,那些给王恶送过吃食的,王恶怎么好意思坑他们?所以,这目标一下就窄了啊!
惆怅!
王恶还在鸿胪寺混日子呢,柳田拿着一张请柬进来,说是高句丽大使者泉盖苏文的邀请,还是到晓月楼用膳。
没办法,现在的晓月楼不仅菜式出众,晦星的名头响彻长安,她那独特的嗓音盖压群芳,没有地位的人,想进晓月楼用膳还得看能不能预约到。
请柬上也没限制人数,王恶索性拉了柳田、徐鸯、盘常一道赴宴。
至于随身携带的史可郎,那自然不用说。
菜品是极丰盛的,泉盖苏文这边也有几个陪客,倒是人数比较相当。
因为是包间,甚么歌舞之类的自然不会放进去。
“感谢左少卿的仗义执言,高句丽才不至于陷入新罗的阴谋诡计里。”泉盖苏文直接一口闷了一杯,脸色有些发红。
即便不是第一次喝闷倒驴,泉盖苏文还是被它的烈性征服了。
这要是在寒冷的高句丽,来上这么一口暖暖身子,该多么惬意啊!
王恶悠悠地喝了一杯。
你喝那么急,不醉得快才怪。
“可惜,高句丽竟然没有这等好酒!”泉盖苏文对王恶没有防备,心直口快的说出了自己的念头。
王恶直笑,笑得泉盖苏文有点心虚。
“怎么了?”
“请恕我说得直接,长安有而高句丽没有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王恶指了指透亮的玻璃窗。“这玩意儿高句丽没有吧?想想,有这玩意代替薄得要命的窗纸,又明亮、又挡风雪,价格还不算离谱,好不好?”
泉盖苏文眼睛都直了:“好!可是这东西,我该怎么取得?”
王恶伸出一根大拇指,缓缓指向自己的鼻子。
泉盖苏文顿时惊为天人:“左少卿,你真的太厉害了!”
王恶掏出一包槟榔,在口里嚼着一颗,示意泉盖苏文也来上一颗,两个人看上去其乐融融。
“咦,我好像比刚才精神了一些。”泉盖苏文诧异道。
废话,槟榔本来就有提神的效果。
泉盖苏文发誓,要把槟榔弄回去,一定挣大钱。
王恶嗤笑出声,而这一次,泉盖苏文是用虔诚的目光等待王恶解惑。
“这次不过是小钱。”王恶云淡风轻的样子很有杰克马一成的风采。
当然,前提是你得是成功人士。
你失败了,说的话再有道理都是屁话;
你成功了,说的屁话都有道理。
“听说过大唐皇家钱庄吗?不客气地说,借鸡生蛋,才是世界上最赚钱的行当。”王恶自吹自擂。
金融,确实是世界上最赚钱的行当,也是最血腥的行当。
“难道高句丽也可以开这个大唐皇家钱庄?”泉盖苏文眼睛亮了。
“如果你能促成此事,额可以保证,你能每年从大唐皇家钱庄领到高句丽分部半成的分红。别嫌少,即便额投了大量钱财进去,也只有一成的份子,再算一算大唐皇家钱庄每年恐怖的挣钱能力,半成足够你醉生梦死了。”王恶循循善诱的说。
泉盖苏文的呼吸开始急促了。
巨大的利益面前,哪怕是刀山火海都得踏进去!
马老先生说过,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何况,王恶给出的条件几乎是空手套白狼,不用承担经营的风险,却能获得丰厚的利润,傻子才不干!
泉盖苏文是聪明人,聪明人拒绝不了这诱惑。
“这事,干了!对了,只有大唐输入高句丽的货物,不均衡啊!”泉盖苏文发现了一处漏洞。
王恶轻声一笑。
这本就是刻意留给泉盖苏文发现的,要是连这都发现不了,泉盖苏文也别当甚么枭雄了,当憨憨吧。
贸易顺差、逆差,在后世玩死多少国家。
“人参、鹿茸、貂皮,有多少要多少,日后可能还会在边境上收取矿产。”王恶有点惆怅,现在这运费占据的比例,太高了,除非有能力在边界上设钢铁作坊,否则,豆腐盘成肉价钱。
这数量,却是少了点啊!
泉盖苏文大概知道高句丽一年人参、鹿茸的产量,应付大唐源源不断的货物输入可能会力有不逮,却只能咬牙应了下来。
主要原因,是大唐的货物进入,自己能挣到钱啊!
泉盖苏文却忘了一点,玻璃这玩意儿,却是需要大唐的工匠去处理安装的!
王恶进入皇宫,在偏殿见到了李世民。
可怜的皇帝,着一身小衣,却依然浑身冒汗,可见当年隋将作大匠宇文恺建造长安,也不是尽善尽美,至少这皇宫选址确实有点问题,湿热难当。
“高句丽大使者泉盖苏文请你?”李世民直接询问。
入,百骑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王恶腹诽了一句,迅速切入正题:“臣为自家生意为饵,引得泉盖苏文同意,玻璃经营必然要安排人手,请陛下处置。另外,臣已经许诺泉盖苏文半成高句丽分部的利润,换得他支持大唐皇家钱庄进入高句丽。”
李世民是马上天子,自然很敏锐的从战略角度出发:“如此一来,大唐可以很方便的与高句丽所有势力接洽,可以征召前朝遗留在高句丽的后人,可以安插探子……”
王恶笑得有点坏:“不仅如此,额们还可以掌握高句丽经济命脉,到时候,不战而胜也不是不可能。”
君臣二人相视而笑。
高士廉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是懵的。
大唐皇家钱庄的业务他还是了解的,可是,将钱庄开出国去,有点匪夷所思了。
“不仅仅是开到高句丽,以后还会更多。”王恶解释道。“初期是立足,然后是慢慢的潜移默化,让他们接受大唐的铜钱、大唐的票证,寻机发展几个忠心的实权人物。”
如此一来,时间久了,高句丽会被慢慢同化。
高士廉倒吸了一口冷气。
……
满眼绝望的金春风不甘坐以待毙,满长安的宴请王公贵族。
很遗憾,要么是被直接拒绝,要么是混吃混喝、满嘴跑龙船的。
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更何况这是新罗的国帑,金春风并不心疼。
但是,不能完成使命,金春风心如刀绞!
从人品来说,金春风并不是什么高尚的君子,有时候的作为让人难以接受,可他努力为新罗奔走的样子,还是陆续得到了花郎们的认可。
“大阿餐,好消息。”一名在外面奔走的花郎满脸喜色。
“又是谁接受宴请了?”金春风的腰已经微微佝偻,沉重的压力让他不自觉的弯下了脊梁。至于说谁接受宴请,不重要了,这不过是最后的挣扎。
徒劳的挣扎。
“许国公高士廉!”花郎喜形于色。
“许国公……高士廉?”金春风惊讶地叫了一声,腰板神奇地挺直了,黯淡的双眼重新焕发出神采。
这位不仅仅是大唐的钱袋子,更是皇后的舅父,为人清廉正直,金春风从来不敢想过能请到他!
“金信郎,说说,你是怎么打动许国公的?”金春风急不可耐。“事情若成,回去我保你做副弟(花郎的副首领)。”
金信郞欢喜的道:“小人自是搭不上许国公这等人物,但他家公子不一样。人称高老公子的高履行,生平最好流连青楼,小人为此倾尽囊中,请高履行公子几次后,终于让高履行公子松口,答应说服许国公接受宴请。”
金春风重重地拍着金信郎的肩头:“干得漂亮!马上将这账报了,我去安排晓月楼的酒宴!”
金信郎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只是,高履行公子也说了,他只负责请人,谈得如何是我们的事。”
“他要满口应承,我才不敢相信呢!”金春风哈哈大笑。“只有这说法,才是最真实的。没关系,我会用新罗的诚意打动他!”
晓月楼里,高士廉面色阴沉,显然对高履行擅自做主颇为不悦。
“阿耶,莫这样,外人面前,给额一点颜面,大不了以后额老老实实的。”高履行连连打拱。
高士廉也是极宠长子,闻言只是无奈的叹息,脸色稍微缓和一些。
金春风把跑堂的伙计赶出去,安排了几个花郎在外面守着,毕恭毕敬地给高士廉与高履行倒酒:“许国公,下臣也是出于无奈。新罗危在旦夕,大唐在此刻竟然转变了态度,新罗不想灭国啊!”
高士廉冷淡的开口:“朝堂大事,不是老夫能左右的。”
“新罗愿为许国公奉上珍珠若干、金银若干……”金春风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高士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如同暴风雨之前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