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国,几经辗转回到藤原京的田中见二,战战兢兢的伏在苏我入鹿脚下。
“八嘎!你怎么不去死!”苏我入鹿暴戾的一脚踢倒田中见二。
田中见二面上依旧惶恐,心里却舒了口气。
苏我入鹿没在第一时间干掉自己,说明还有一线生机。
端坐上方的舒明大王重重叹了口气:“那些浪人就是靠不往,做事冲动,不肯动脑子。苏我入鹿,与大唐交恶,对我们谋取百济、新罗之地很不利,唐人如果插手,我们会很头痛的。”
苏我入鹿狞笑着看向田中见二:“废物,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去百济说服武王扶余璋,对新罗进行牵制,以便我倭国有可乘之机。百济占了新罗的速合城,双方早就是死敌,若是连这都办不到,你可以去死了!”
田中见二爬起来,深深的鞠躬:“感谢苏我大人给田中见二这次机会,如果不能完成使命,田中见二当自尽!”
咳咳,现在是飞鸟时代,还没有切腹自尽这种仪式,平安时代才广泛流传,让田中见二逃过痛苦的切腹命运。
舒明大王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满,却极快的收敛下去。
苏我入鹿一言决田中见二生死,置舒明大王于何地?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么?
奈何啊!
现在苏我入鹿权倾朝野,藤原京更是他的老巢。
我的命运,与那被曹操胁持到许昌的汉献帝何其相似!
即便王恶再如何严防死守,仍旧免不了一些书籍会流出,《三国演义》第一卷仍流落到舒明天皇手中。
深深引起舒明大王共鸣的,是汉献帝无奈的命运。
论起来,这与自己的处境何其相似!
汉献帝还有几个忠心的臣子,可以折腾一下,自己呢?
苏我入鹿踢走了田中见二,才半是抱怨半是解释道:“大王方才之言,有些不妥。大唐虽强,却是与新罗间隔了高句丽,而百济与高句丽是一伙的,大唐要介入新罗,陆地,必须经过高句丽,自然是不可能的。水路,不客气地说,有谁是倭国的对手?”
倭国本就是海岛之国,无论是造船还是出海,稳稳的碾压新罗、百济,苏我入鹿的自信也不是盲目的。
舒明大王口中称是,心思却愈发阴沉了。
竟然连大王都敢教训了!
年前的小王庄,虽然停工了,许多外来务工者回家过年了,却还是有不少人留了下来。
王恶一家一户的上门拜访,送上几句新年祝福、小王庄学院学子们书写的对联,还有一些米、油、肉,顿时收获了不少感激。
没法,小王庄的肉产量大增,本庄的人吃不完,自然只有当福利送出去。
小王庄那些孤老,王恶都一一送上门去,就连胡贞娘那婆婆都受益了。
至于蓝田县,王恶遣昆十九去给萧胜、常升送上同样的福利,聊表心意。
老魔头程咬金言出必践,说来小王庄拉蔬菜就一定会拉,这一次除了蔬菜,大棚里的酸果子也采摘了不少,明显是给马玉洁哄嘴的。
王恶家这两日也懒得弄饭菜,天冷,索性包了饺子吃。
这个年代的饺子,准确的称呼应该是角子。
实际上,包起来与后世的饺子没多大区别,只是没有那么多种类的馅料而已。
王恶想包上铜钱,可一来嫌弃铜钱脏,二来,小孩子吃到,卡住喉咙怎么办?王仁可是已经断奶了!而且,这小家伙的性子有些急,吃相不雅。
闻到锅内角子的香味,坐在小饭桌前的王仁眉开眼笑,调羹上下挥舞,迫不及待的想大快朵颐。
“还烫着呢!”胡贞娘努力去吹着角子皮,后来索性弄碎了,微微尝了一口,才把木碗放到小饭桌上。
之所以不用瓷碗,实在不是小气,而是王仁性子急,已经弄碎了三个瓷碗,王老实怕碎瓷伤到他,索性自己磨了一个木碗出来给他。
王仁舀起一调羹,眉开眼笑的往嘴里塞,浑不顾小饭桌上掉了一堆。
王延在旁边挥起小拳头,不满地抗议,大致意思是,有好吃的只给王仁不给额,偏心!
“就急了呀,你还得吃半年奶,才能与阿叔一起吃呢。”王老实笑眯眯的逗弄着。
寒风中,卷进来老猎人王猛与他娃儿的身影。
“王猛阿伯,坐下吃!新二十,添两套餐具!”王恶立刻热络地招呼。
王猛倒没客气。
仰仗王恶给的差事,王猛的日子也很滋润。
“那个,蓝田伯啊,你是额们看着长大的,你对额们的照顾额也心里有数。可是,这身子骨不行了啊!”王猛眼神黯淡。“庄子里的郎中确诊过了,痹症,日后上不得山了。”
痹症,分内脏痹症与肢体痹症,王猛说的自然是肢体痹症,含后世的风湿、类风湿、痛风等,而王猛的状况是风湿,毕竟常年入山林,甚至不少时候夜宿山林,湿气入骨也是有的。
“那事?”王恶犹豫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真放开找,多的是,可王恶敢么?
“子承父业,额家二郎王亦凡完全可以胜任。”王猛拍着胸膛保证,绝对误不了事。
“事关重大,王亦凡的嘴必须很紧。”王恶郑重的提醒。
消息一旦走漏,将会是人头滚滚!
死的,绝对不止王恶一家!
所以,哪怕知道平日王亦凡口风紧,王恶还是再三吩咐。
王猛拍着胸膛:“若是走漏了一丝风声,王猛这条老命会拿来谢罪!”
这件事,在整个小王庄也只有王恶与王猛知道详情,现在多了一个王亦凡。
“那要是从别处走漏风声怎么办?”王亦凡有点不服气。
“那也是你阿耶抵命!”王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屁娃儿,咋不分轻重呢?
“行吧。阿伯为王恶的事费心费力,王恶也无以为报,这样,但凡是阿伯看诊、医治,无论在哪里,一律由府上出钱。”王恶摆手制止了王猛的谦让,“让阿伯一大把年纪还在山林奔波,是王恶的罪过,阿伯就莫谦让了。”
“也是,兄长不必推辞,横竖花不了几个钱。”财大气粗的王老实,淡淡地挥手,壕气瞬间迸发。
王猛也不是俗人,坦然接受了这番好意。
王仁抬着木碗,冲着王猛凑起了热闹:“吃!吃!”
王逸仙笑得前仰后合:“这小人儿!你是要阿伯多吃角子啊!真懂事!”
一向严肃的王猛也绽放出笑容,轻言细语的回应:“好,阿伯吃。”
父子从蓝田伯府出来,王亦凡有些不解:“阿耶……”
“回家说!”王猛阻止了王亦凡的莽撞。
关上房门,仔细探查过周围没有异状,才瞪了王亦凡一眼:“兔崽子,你想害死阿耶么?”
“为甚如此谨慎?不是多大的事啊!”王亦凡很奇怪。
“知道越少,活得越久!从此刻起,不许你就此事多说一句,否则你就是逼死阿耶的逆子!”王猛知道,跟这好奇心过剩的年轻人不能细说,只能一顶大帽压了下去。
王亦凡只能应了。
王恶很舒坦的在炕上躺着,哪怕明知道天已经大亮,仍旧不想动弹。
不用点卯、不用上朝的日子真是惬意啊!王恶真想这么咸鱼下去。
学步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王仁那已经清晰的童声开始叫唤:“大兄,起床。”
王恶懒懒地应了一声,陈诗语抱着王延进来,王延三两下爬到王恶身上,小手在王恶脸上使劲的抓着,王恶只能无奈地睁开眼。
“花……花。”王延嘟囔着。
王恶一下子清醒过来,有些惊喜:“他会说话了?”
陈诗语笑笑:“刚刚会说呢,他是想看你给他放烟花。”
在这个多数人只能扔竹节到火堆里听爆响声的时代,烟花是一种极度的奢侈,幸好这是王恶自家弄出来的,不然鬼晓得会不会被弹劾奢靡。
烟花远远摆上,王恶领着两个娃在后头看着,小王庄的娃儿、妹娃子全部远远的围观。
昆十九跑过去,用竹签香点火,撅着腚跑了回来。
“嘭”的声音连绵不绝,一团团烟火升上天空,猛然炸开,即便是天上那惨淡的日光也不能掩去烟火的光芒。
王仁拼命的顿足,以表示其激动之情,王延则是拿阿耶的脸揉着。
小王庄的娃儿、妹娃子尖叫着、笑闹着,纷纷跑动,小王庄又是一阵喧闹。
王老实在那里抱怨:“大白天放烟花,真是钱多烧的。”
“反正是自家做的,花不了多少钱。”王恶乐呵呵地回应。
这是其他权贵家有钱都买不到的快乐,咳咳,火药除了王恶能配一点,就只有火器监有,实打实的战略物资,有钱真的买不到。
“你太宠他们了,娃儿不能这样宠。”王老实絮絮叨叨的说着育儿经。
“老东西,你是觉得额家娃儿不能看烟花?还是说,抱怨当年额没宠着恶儿?”王逸仙强势插入话题,怼得王老实无言以对。
不要和一个发飙的婆姨讲道理,尤其那是自家的婆姨——除非日子不想过了。
王老实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一直在下降,目前仅能排昆十九之前了。
男人,难啊!
唯一有地位的时候,就是发红包,王老实此时才能找到一家之主的感觉——唯有此时,每个人对他都是笑眯眯的。
其实这时代的红包,象征意义更大些,反正红包就那么大,你也塞不了多少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