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冷得直让人哆嗦的秋风失去了它的威力。
有了足够的棉花,棉衣、棉帽、棉鞋相继出炉,其他地方怎样王恶不知道,但雍州府内多数百姓是能够在瑟瑟秋风中面不改色的出来做事、遛街。
再说,在小王庄,秋风算个屁,就是下雪都有多少人出来做事——暴雪除外。
吃了玻璃大棚里种出的酸桔子、酸石榴,陈诗语眼睛乐得眯成一条线。
哼哼,多少孕妇想在这时节吃点酸东西,没有!
额家不光是有,还有许多酸菜,如泡胡萝卜之类的,馋死你们!
就连陈成夫妇上门看陈诗语,都被她拉着尝了一遍酸果子,显摆的得意之情一览无余。
陈成夫妇放下心来,女婿这般宠着女儿,亲家母还惯着女儿,原本心里关于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忧虑已经抛开,心情大为舒坦。
“女婿啊,额总觉得三味书屋如今的势头,发展不下去了啊!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陈成也有自己的苦恼。
说进取心也好,贪心不足蛇吞象也罢,总之,他还是很有大展拳脚的愿望。
王恶淡淡地笑:“其实,你的想法很正常,如今收稿子的量上来了,可以弄报纸了。”
“邸报不是朝廷才能弄的么?”陈成可是有见识的,糊弄不了。
“邸报说大事,额们的报纸说小事,东家长西家短,朝廷有甚对民生有利的政策可以解读一下,甚地方丰产、甚地方遭灾,都可以说一说嘛。”王恶懒洋洋的指点,“五文钱一张报纸,怕卖不出去?”
“当然,报童的话,估计你得费点心,收一堆乞儿,让苏乞儿派人教教他们,管他们的吃住、衣裳就成了。”
陈成可是个老行家,闻言立刻盘算了一遍,摇头苦笑:“女婿啊!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亏本的生意没人干哩!按这做法,三味书屋一期就得亏钱,以后怎么维持啊!”
王恶哈哈一笑:“岳丈你只看到明面上的东西。如果说,页面上的某个地方,固定留给夫人的玻璃店作宣传,俗称广告,夫人以每月千贯的价钱买这位置,岳丈你觉得如何?”
“问题是,真会有这许多广告?”陈成还是有疑虑。
“初期肯定没有,待夫人与额的产业陆续打广告,给他们打个样儿,自然有人会慢慢跟上。”王恶实话实说。
“干了!”陈成满眼的兴奋。
后知后觉的陈成夫妇突然反映过来一个问题,王恶说玻璃店是女儿的?这家伙整的,女儿这是经济独立了?
“哦,一点小钱,她开心就好。”王恶不在意地挥手,逼格满满。
岭南,高州。
霜糖在不停地制造着。
岭南气候炎热,秋季压根没甚影响,一车车的甘蔗拼命往霜糖作坊拉。
冯盎亲自坐镇霜糖作坊,在大门外看着汉人、俚獠人汗流浃背地拉着甘蔗入作坊,却都是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直乐。
“你,过来一下。”冯盎和颜悦色的叫来一个獠人。“说说,是哪里的?”
“回国公,小人是北流的。”獠人认得冯盎,当初还在战场上斗过哩。
“额记得你,当初谈殿手下一名勇将,是叫侬高吧?”汪柏涵手按在刀柄上,警戒的意味十足。
“放下,放下。如今侬高是咱们的主顾了,不是当初兵戎相见的时候。”冯盎不以为意地摆手。“侬高啊,怎么想着从北流拉甘蔗过来,路不近,还不好走吧?”
侬高放松下来,笑嘻嘻地回答:“小人家就是北流的,自然不能看着有挣钱的机会,乡邻们还苦苦熬日子,就带着一帮兄弟出来跑单边了。路是不好走,不过额们也慢慢在用水泥修路,这次卖甘蔗的钱,好些得买水泥回去,路再长,能铺得一点是一点。”
“不错!有脑子!回头去水泥作坊那头,跟他们说,额准你们优先提水泥了。”冯盎眼里掠过一丝欣赏。
侬高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地问:“国公,额就想问一下,额们以后能继续这样,不打仗吗??”
冯盎骄傲的抚须:“能!一定能!”
几名持横刀的俚獠人护着一个身材不高的清瘦汉子过来。
“警戒。”汪柏涵低声下令,整个人已经绷得如豹子一般。
“摆桌椅。”冯盎大声喝令。
因为,对方是有资格与他平起平坐的谈殿,俚獠人的大首领。
沸水、清茶。
两人不像是在战场上打生打死的对头,倒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十年了吧?啧啧,记得当年你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可真老咯,头发都白了。”冯盎不胜唏嘘。
“是啊!倒是额不明白,相持这几年,一向是旗鼓相当的,你凭甚在一年之内弄得额人心失散?”谈殿很不甘。
“这是蓝田伯的布置。你看看,一个霜糖,能让高州挣钱,同样也能让俚獠人卖甘蔗挣钱,这样下去,有谁愿意一直靠打家劫舍过日子?从前隋到现在,乱得太久,死的人太多,人心思定啊!”冯盎轻轻倒上茶水。“放弃你心里那点执着吧,以一隅对抗全国,何其不智?”
谈殿苦笑。
纵然心有不甘,大势如此,奈何?
“那你兄长?”
冯盎轻叹:“若可能,劳烦大首领将他看守起来,不要让他再兴风作浪。朝廷这头,额会上奏折,保举你为南越州刺史,相应的,你也拿出点诚意,从南越州进贡一些稀罕之物,无须多名贵。”
冯盎与谈殿携手而立,侬高等人见到,不禁放声欢呼。
李世民接到冯盎的奏折,顿时神采飞扬。
岭南平定,大唐去了一大患!当浮一大白!
“着冯盎为岭南总管。”
李世民简简单单一道命令,坐实了冯盎岭南独大的局面。
意外的是,冯盎上表,辞谢了这道诏令。
理由之一,是平定岭南之策是蓝田伯王恶之功,冯盎不敢居功;理由之二,是冯盎无心镇守岭南,要为大唐看看海外之地,准备组建水师闯荡大海。
第一个理由,李世民还是认可的,冯盎这个人不错,还知道谦逊。
第二个理由,李世民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甚么玩意儿?还“额的征途是星辰与大海”?你那么能,咋不上天呢?
哦,忘了,王恶那里已经可以让人上天了,朕想去坐坐,可惜房杜二人竭力阻拦,说是大唐现在经不起意外。
去小王庄兴师问罪!
一定是王恶撺掇的!
一定!
王恶意外的没有在蓝田伯府,而是在小王庄学院。
作为名誉山长,王恶来巡视领地,顺便教一教娃儿们,再正常不过。
“为甚额们一松手,不论是纸张、羽毛、还是石头,最后都落到地上?因为大地有吸引力,能够将额们牢牢吸在地上,这也就是额们为甚不飞起来的原因。”
“你说热气球?那是因为气球里是热空气,比外面的冷空气更轻,所以被冷空气排挤上去了。”
“布置一个有趣的作业,看看大小不同的鹅卵石谁先落地。”
“山长说笑哩,自然是大石头先落地,因为它更重。”
王恶轻笑:“是不是,你为甚不做了再说呢?”
推开教室门,王恶奇怪的发现,李世民似乎在练大鹏展翅?
蓝田伯府,书房内。
奉上茶水,李世民品了一口,厚颜无耻的开口:“茶叶打包三斤。”
还真是连吃带拿啊!
王恶识相的认怂:“臣这里已经备了五斤。”
小伙子,算你识相!否则,后面的事不好谈咯。
“岭南平定,谈殿归顺,朕欲封耿国公为岭南总管,他却推辞了,说平定岭南之策是你献的,应该是你的功劳。但是,后面他说,要组建水师出海,为大唐探明海外之地,还说甚‘额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朕就想问,你知不知道此事。”李世民乜视着王恶。
说知不知道有甚用?
王恶走到一堵墙前,轻轻拉开帷布。
半面墙壁上是王恶手绘的大唐舆图,李世民只是扫了一眼,便知道这纯粹是王恶闭门造车的产物,谬误不少——这家伙是有多懒,连去兵部取一份大致的舆图都不肯?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浑小子没有甚恶意,至少对大唐没有恶意。
但是,另外半堵墙,让李世民窒息了——好大的世界,大唐才占了这么区区一点?
额滴!都是额滴!
李世民在内心咆哮,偌大的世界啊,只能是额滴!
王恶按照记忆里的印象指指点点,全不在乎有没有谬误:“这里是倭国,地小,火山、海啸时常困扰着倭国人,看起来似的很贫瘠,然而在石见地区,有数量庞大的银山,并伴有黄铜、黄铁、方铅等大量矿藏。因为倭国生存的艰难,所以倭人会入大唐学习,掌握大唐的状况,蓄有足够的力量,将会对大唐狠狠一击,以求夺取陆地生存。”
“依倭人的秉性,胜自然趁机占大唐土地,败又会装孙子,再遣人学习,然后再蓄力,等到日后大唐有难时,再狠狠刺上一刀。”王恶拼命撒着烂药。
李世民微微眯起眼睛。
倭国的遣唐使很恭谨,李世民正打算让他们进国子监学习,听到王恶的话,李世民犹豫了。
“下面的南洋诸岛,盛产香料、黄金等物,更遥远的大陆,有着数倍于大唐的肥沃土地,有金山,有随便栽种就能亩产六石以上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