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郎在操练,一五一十的教着护庄队。
护庄队重新选了一个队长,王平,老猎人王猛的侄子,与三国时期蜀国后期大将王平同名,体能比王虎差一些,却是要稳重得多。
史可郎死活只愿意当教头,却不愿加入护庄队,在他看来,保护好王老实父子,就是他最大的责任,其他的,与他无关。
而史可郎的操练比起王虎那种野路子,确实强了不止一分。护庄队不只是对着空气或木桩劈砍,同时引入了对抗,虽然是木刀对抗,但砍在身上也不好过啊!
而且,这么打久了确实会出火气,不论平日关系多好,此时也会下重手、出阴招,什么砍胸削胯点菊花,那是家常便饭。
“啧啧,教过多少遍了,这时候旋步回刀,不仅能避开他的偷袭,还可以反杀,怎么就记不住呢?”
“桂花,王平这厮又砍你胸咧,弄死他!”
“王平你个怂货,就知道招架,就知道躲,你不能堂堂正正反攻一次吗?”
史可郎在旁边疯狂地叫嚣、刺激,却终于激起了众怒,二十把木刀向他砍去,饶是史可郎武艺过人,猝不及防之下也只能用剑鞘招架,顺带狼狈的狼奔豕突。
小树下两把躺椅,一把是看热闹的王老实坐着,一把是史可郎年迈的阿娘坐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腔,眉开眼笑的,但有时候话题完全不搭界。
“别闹了!”史可郎忽然大吼一声,震住场面。
“现在,小王庄就是一个没有防御能力的婴儿,任人宰割,就等着你们练成来防备!你们嬉戏一日,就可能浪费一日的时光,当灾难临头时,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你们将眼睁睁看着自已的亲人被屠杀,自已却无能为力!回去练箭!”
史可郎这家伙的实战意识很强,直接去了箭头,让护庄队互相对射,除了射箭,还必须学会躲避箭矢,身上中一枝箭,就用柳条抽一记屁股,伤害性不强,但污辱性极强!
王老实一边看着史可郎抽他们屁股,一边偷笑。
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笑,怕伤了娃儿们的自尊。
王平被针对了,不好意思,那柳条一记又一记的抽在腚上,可怜那灰色的葛布裤子呦,直接变成了绿色。
桂花幸灾乐祸地笑了,杠铃般的笑声在县子府回荡。
“王平,再不努力,嫁给桂花得了。”王恶的毒舌立刻让场面寂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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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杀了你!”暴怒的桂花咆哮着,胀红着脸,抡着木刀满院子追杀王恶,才不管你什么县子不县子的。害臊了,就是这么任性!
王老实在躺椅上喝彩:“桂花干得漂亮!让他嘴贱!”
王恶无语了,额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闹腾下来,王恶倒是没被砍到,但桂花与王平之间的眼神却真的不对劲了。
难道额点燃了月老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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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不能剃光头啊!
离家几天,鸡崽成了半大的小鸡,在院子里乱跑,时不时弄一泡鸡粪,而新一拿着扫帚撮箕在后面追着打扫。
至于鸡粪,以王老实的吝啬性子是决不允许倒丢的,宅院不是有花坛么?王老实全部种上了菜,新一她们也只能把鸡粪倒菜根边。
至于鸡圈里的鸡粪,就要板结得许多,王恶看了直皱眉。
“县子,是哪里没做对吗?”新一有点忐忑地用拗口的音调询问。
“梦多么珍贵,鸡粪要敲碎……”王恶唱了起来。
钱旺匆匆赶了进来,仓促的行了个礼,面色有点难看。
“怎么?”王恶走到月门前。
钱旺跟上,重重的吐了口气。
蓝田之南有一股流民过来,但已经有向匪寇转变的态势,虽然离小王庄还远,但未雨绸缪,却是必须的!
王恶不由暗叹,这个管家找得值,但凡有一点不利之处,他都会提前做出反应,仅这一点,弄死王家人完全值当!
祠堂那口钟再度敲响,全庄的老少又聚集在一起。
王恶把事情一说,全庄哗然。
乱世才结束多久?惨痛的记性还在撕心裂肺,竟然又可能遇上祸事!
虽然,只有不大的可能,但谁敢掉以轻心?一旦出事,全庄老少的性命都将不保!
“额虽然是族老,见识也略多些,但真比不上王恶的狠辣、果断,所以,这一次额决定全庄以王恶为主,任何敢退缩的,逐出小王庄。额虽然提不动刀咧,但一定会在第一线,真有人敢进犯小王庄,从额这把老骨头上面踏过去!”族老苍老的面容现出一丝骄傲。
历朝历代,小王庄只有战死的族老,没有逃跑的族老!额,也将是其中之一。
没有时间谦逊,王恶挺身而出:“王彪,立刻骑额马驹去长安卢国公府找程处默、去鄂国公府找尉迟宝琳,把事情讲清楚。至于他们来不来,看天意了。”
“庄上的青壮,连同昆仑奴、新罗婢,一起到险要处垒滚石擂木,护庄队把人手分批次撒出去,远远警戒,钱旺再安排人手去刺探消息,多撒钱,哪怕能早一刻得到消息,对额们都至关重要!”
“王猛叔,莫要再藏着了,把你做陷阱的本事交给护庄队,让他们在险关前设置陷阱,无数的陷阱!”王恶在咆哮。
全庄总动员,再没有一丝宁静的气氛,已经成功任职教书先生的王彪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取了马,摇摇晃晃的上马,向庄外奔去。
王恶知道王彪不会骑马,但已经没得选择。
史可郎是小王庄目前的最强战斗力,不能出去,而其他人,没有资格出现在程处默面前,只有王彪,因为王虎的缘故,算是与程处默相识。
天黑前,滚石擂木到位,坏消息也到位。
在蓝田县的有意驱使下,已经转变为匪的流民绕过蓝田县城,一路奔小王庄出发,看模样有好几千人。
王家,又是该死的王家!
不能气,不能急,不能乱了方寸……
晨曦,王恶赶到第一个关口,看到一幅让人震怖的景象。
几千号人,没有呼喊,没有哭泣,眼里闪耀着野兽一般的光芒,虽然没有足够的武器,但是,锄头、镐、木棍、菜刀乃至于路边的石块,甚至是手指、牙齿,都是他们的武器。
反正已经一无所有了,除了一条烂命,还有甚可以失去的?
“只要你们老实的放下武器,额们可以给你们施粥。”不太甘心的史可郎跳到阵前喊话。
处过绝境的史可郎,终究有一颗侠义心肠,不忍心弄死这许多人,给他们一个机会多好?
无数的面容抬起,露出一双双腥红的眼睛。
“晚咧!额们已经吃过人肉,不可能再回头!这该死的世道,该死的官府,逼着额们做鬼!嗬嗬,当额们把那贪官煮吃了时,心头是多么的畅快!既然这世道容不了额们,那额们就毁灭这世道!”一名衣着褴褛的汉子面上现出狞笑,挥着一把手斧向前冲。
沉默着,这些匪徒慢慢地前进,继而加快了速度。
地面忽然陷了下去,无数的匪徒,不分男女老少,陷了下去,被林立的尖竹杆扎成了肉串,死的死、伤的伤,却没有一个呼号的,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这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啊!
史可郎叹息着回阵,微微摇头,王恶却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吃过人肉,当了畜生,就再也变不回人了!
沉默着,匪徒投入一块块的泥土石块进陷阱,顺带将竹杆上,已死去的、未死去的同伴直接埋葬,哪怕他们是自已最亲近的人。
“看到了吗?他们对自已人尚且这么狠,小王庄要落到他们手里会是什么样子?为了额们的阿耶阿娘、阿兄阿弟,拼了!”王恶当场进行总动员。
“拼了!”没经历过厮杀、多少有些心虚的青壮们瞬间恢复了勇气。
是啊!额们如果畏惧了、退缩了,阿耶阿娘怎么办?更何况,垂垂老朽的族老就在身旁,一步不退!
匪徒们开始冲坡,很缓慢、很坚定,一步步向前,哪怕是再大的险阻也不能让他们却步!
昆仑奴听着号令,推下一块块滚石,石头带着惊人的力度翻滚,擦着就伤,撞着就死!不用多久,山坡已经成了一片血肉场。
然而,这并没有让匪徒们停下脚步,前赴后继,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般涌来,在足够大的数量面前,没有甚能让他们止步。
滚石、擂木拼命的放出,收割了一条又一条的性命,甚至连那些菜鸡级别的射手都开始出手,敌人太密集了,即便是闭着眼睛,只要往前射,基本能射中匪徒。
“让开!”桂花吼着,推动一辆粪车到前方,猛然倒了下去,滚烫的粪汁让匪徒们中者满地翻滚,却连一声惨嚎都没有。
接二连三,滚烫的粪汁让前方成了一片禁区。
不是因为臭和脏,在生命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粪汁实在是超出了人类的忍受极限。
终于,匪徒们意识到不能这样盲目的冲锋,仅这一段时间,就已经丢了几百条性命!照这样下去,有多少人够死的!
几个被临时推举出来的首领商议了一阵,结果并没有任何改变——他们中间没有府兵、没有读书人,都是些脑子一热起来造反的庄稼汉,要他们出主意,实在太难为人咧。
休战时间,小王庄的婆姨赶紧送饭到关口,王恶就着关口下的粪味,无语的咀嚼炊饼。
入,这真是史可郎家亲戚,史珍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