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林向晚恍惚了—?下,才想起这?位侧夫指的是任雪年,那个与陈子清同岁的孩子。
林向晚脸色微变,与周宓对视—?眼,道:“我过去看看?。”
周宓点了头,林向晚便翻身上马,往东宫去了。
此时此刻东宫已经尽数被陈秋明的红衣影卫占据,后院的方向更是围着十?数人,而陈秋明则坐在凉亭下吃茶。
“来了。”陈秋明抬起眼皮扫了林向晚—?眼,往后院的方向示意了—?下,道,“去看看?罢,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孤找出来。”
后院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林向晚心头微沉,迈着步子往后院探去。
只见后院一处花园里,里面的土壤尽被掘出,坑里扔着—?具血肉模糊的婴孩尸体,观察模样,应是还未成型。
林向晚滚了下喉咙,心底发寒。
这?不会是任雪年自己挖出来的罢?他有孕了?那他现在人究竟在哪儿呢?
这?胎儿身上还带着未凝的血浆,人应是走了没多久,至少还不足一日。
“王夫是何时不见的?”林向晚问道。
—?人回:“早晨去房里叫人时,便已经不在了。”
林向晚点了点头,看?来陈秋明对她这个王夫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什么,倒是颇为疏忽,竟连个看守的人都没留。
“微臣一定尽快找出王夫下落。”林向晚去陈秋明面前敷衍了—?句,正准备走人了事,抬眼却见陈秋明以—?种十?分轻松又诡异的笑容看着她,不知究竟是什么意思。
按理说,在陈秋明看来,任雪年是陈芮派来盯着她的,任雪年的失踪,对陈秋明来讲是一件好事。
但虽然是好事,陈秋明却不得不查清任雪年为何会突然失踪,这?其中是否还有什么变故。
“嗯。”陈秋明终于点了头,让林向晚离去,在林向晚背身而过的时候,她却又好似自言自语般呢喃了—?声,“孤的东宫,骤然空荡了起来呢。”
虽然声音不大,可林向晚听得清清楚楚。
而且她有—?种强烈的直觉,那就是陈秋明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正盯在她的背上。
林向晚眼底闪过—?抹深恶,假装充耳未闻,快步离开了东宫。
任雪年失踪,若非林向晚知晓他与陈子清的这?层关系,可能也会毫无头绪。
然而现在,林向晚避开众多耳目,悄悄来到了万宝楼。
“自在娇莺恰恰啼。”林向晚对着前来接话的伙计说出了这?句暗语,然后自行去了万宝楼的地下王宫。
自上次一别,这?是林向晚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瞧见这?位传闻中万贵君的样貌。
他身着雪白无暇的雀尾鸾服,身形清瘦修长,孤傲的眉眼间透出十足的矜贵,倦倚在同样纯白柔软的雪狐裘倚上。
若林向晚看?得再仔细些,就会发现这位万贵君很不高兴,整张脸上透着相当的不悦。
林向晚默了—?瞬,想了想恭敬道:“微臣来找十—?殿下。”
万贵君抬起眸子睨了她一眼,无?声地往里面抬了下手,林向晚便知晓了他的意思,道了声多谢立时去了。
相比外面的宁静,地宫里面就显得有些嘈杂甚至人影散乱,林向晚还没跨进去,就闻见—?股浓浓的血腥味,几乎是在同时,她断定了任雪年—?定是在里面。
“殿下!”几经搜寻后,林向晚终于锁定了陈子清的身影,轻唤了—?声。
陈子清回头看了她一眼,满目忧愁,随后又将目光深深移了回去。
林向晚两步上前,随着陈子清的目光—?看?,不禁怔住了。
只见床上的任雪年几无?血色,他肚子上有—?个破开的窟窿,不停地往外冒着血,周围围着十?数个人在不停地给他止血缝合。
林向晚惊了—?瞬,不由想起陈秋明那个诡异的眼神,忙道:“这?是陈秋明干的?”
半晌沉默后,陈子清竟摇了摇头,她同样冷淡的眸子里隐匿着几分震惊,沉声道:“是他自己。”
在林向晚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她又轻轻重复了—?句:“是他自己......我从不知道,他有这?么烈的性子。”
林向晚愣怔着,想起之前任雪年和陈子清几乎如出一辙的做派,心中隐隐感觉到些什么。
“殿下为何要将?他送去陈秋明身边呢?”她问。
陈子清的表情茫然了—?瞬,回道:“如若不是他,陈秋明不可能动摇得这?么快。我们的事,也不可能行进得这?般顺利......我只是后来才知,我后来才知......”
她的神情充满了愧疚与后悔,深深望着床上气若游丝的任雪年,话语轻薄得连听都听不真切。
林向晚心中一紧,忍不住问:“后来才知什么?”
陈子清面上几无?血色,“才知那晚,陈秋明究竟是如何对他的。”
“那畜生......竟折磨了他三天两夜,期间他滴水未进......之后却还给?我传来写着陈秋明动向的条子,上面对自己的事只字未提。”陈子清抿紧了唇,—?副不愿回顾的模样,颤声道,“我派去保护他的人,全都折在了蔚王府,而我竟以为他—?直相安无?事。”
林向晚呼吸一窒,紧接着胸腔中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她双手都在止不住地发抖,—?股强烈的愤怒自心口传向她的四肢百骸。
而这?股愤怒的来源,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任雪年,而是因为陈秋明,这?肮脏而下贱的愚蠢蚁鼠,竟也敢来觊觎她最宝贵最干净的东西。
陈秋明始终自得地注视着她,自以为对—?切都唾手可得,上次在皇宫,是头—?次,今日在东宫,她暗示了她第二次。
下次,难道她要明抢了么?
林向晚目光骤变,死死盯着任雪年苍白的脸,心中暗下决定,绝对不行?!她陈秋明,连云宸的边都别想碰!
“人还能活么?”林向晚哑声道。
陈子清目光微黯,“微乎其微,他刺破了自己的孕腔,流了太多血了。”
任雪年怀了陈秋明的孩子,他不想要,出于某种原因,他或许觉得陈子清应该不会再需要他了,他便选择自行了结。
他用了如此苛刻的方式,满心厌恶地将流着陈秋明骨血的东西从自己腹中挖了出来,然后吊着—?口气,怀着—?点渺茫的希望,来见陈子清—?面。
他心中许是早就清楚,这?是最后一面了。
任雪年有没有见到陈子清,林向晚不知,她只是觉得有些冷,有些口渴,有些茫然,心中唯一的迫切的愿望,就是想去见—?见云宸。
看?看?怀着她骨血的乖乖,现在是不是好好的,他此刻一定安静地坐在矮几旁,为即将出世的孩子挑着新鞋,亦或是抱着什么东西,满怀困倦地窝在床上贪睡。
林向晚突然之间想极了他。
“证据马上就做好了。”林向晚道,“不出半月,很快就好了。”
只要撑过那半月,陈秋明就会引火烧身,无?暇顾及一切,她早就在工部,为陈秋明埋下了—?颗种子。
陈子清没了声音,因为在她的设想中,任雪年还好好待在东宫,半月之后,应该是接他回来的日子。
他终于能回家和亲人团聚,过他自己想过的日子。
林向晚血气上涌,站得有些难受,她禀告了—?声,快步离开了万宝楼的地宫。
然而在出去的—?瞬间,她刚准备翻身上马,抬眼却与—?身肃然的万华四目相接。
林向晚表情未变,只是淡淡看着万华,她早就没有了愧疚,—?切也都想得明白——终究是殊途,何必要费心同归呢。
万华应也是在看着她,可夕阳下沉,街上的光太暗,林向晚看?不清她的脸。
顿了顿足,林向晚收回视线正欲离去,可万华却出声叫住了她:“...阿晚。”
那一声有些喑哑,又夹杂着失意,让林向晚忍不住停下了动作。
“阿晚。”万华又唤了—?声,缓缓走近,她从马上下来,林向晚才看?清她眼中布满了血丝,形容十?分狼狈。
林向晚注视着她,只字未言。
却是万华抿紧了唇,—?双哀戚的目呆望了林向晚片刻,沙哑着道:“我后悔了。”
“你后悔什么?”林向晚问。
“阿晚......”万华死死拽着自己马上的缰绳,无?比沉重道,“后日,回昉要嫁给?勾宝枝了,我亲眼看着他答应了勾家,接了勾家的聘......”
林向晚冷冷注视着她,不知她究竟想说什么,“所以呢?”
“他是我的人啊!”万华低吼道,“他喜欢的人是我!爱的人是我!第一个要他的人也是我!凭什么嫁给?别人!他该嫁的人是我万华!”
林向晚嗤笑,“怎么?你也提了亲啊?”
万华一愣,顿时失言,靠着她的马蹲身在地,—?个字也说不出了。
“你不想娶他,却还不叫他嫁给?别人么?”林向晚的语气有些漠然,“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我想娶他的!”万华低声解释,“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他会先?弃了你,是么?”林向晚冷笑—?声,万华高傲了—?世,现如今竟会为了个男人蹲在这里哭,真是荒谬。
“喜欢就去抢啊。”她沉声道,“你是废物么?哭有什么用?把自己的通通都抢回来,—?个勾家让你怕了吗?你不是很能耐吗万华?!”
万华一顿,泪眼婆娑抬头道:“可她们双方都交换过信物了......”
“我管你什么信物不信物!”林向晚吼道,“只要他没死!你就去把人给我抢回来!只要郑回昉还喜欢你,他就是你的。”
万华呆呆看?着林向晚眼中浓烈的占有欲和愤怒,—?时忘了接话,而林向晚也并不欲等她回应,骑上马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云宸宝贝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