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天色暗青,几点灯影如豆,虚晃着地上的人影。
一冷面女子身着鸦青劲装,趁夜走入一间房中。
“红芍。”她淡淡唤了声。
坐在床边的男人身形一颤,腿一软便跪在了榻上,“大...大人。”
女子上前两步,自阴影中走出,烛火映在她精绣的下摆上,足下那双官靴镶着正一品的珠翠。
“近日,许如良可有跟你联系?”
红芍眨了眨眼,忙转身自枕下将这些日子攒好的药粉递给林向晚。
林向晚接过嗅了嗅,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寒毒,看来许如良并不?知道他在将军府这个内应已经被她发现了。
“做得不?错。”林向晚点点头,“现在,我需要你向许如良写一封信。”
红芍看向眸光深深的林向晚,又觉得自己指尖隐隐作痛,顺从地应了声“是。”
林向晚垂目,心下做着盘算。
上次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许如良会知晓这种?寒毒呢?这种?药是宫中秘药,而今她都坐到了总司的位置,也还是探查不到这种?药究竟叫什么名字,以及它的根治之法。
别说她,就连陈子清那边也还没有查清。
这样一味药,或许只有陈芮本人才知道真相。
可许如良却知道。
若他不?曾与陈芮有过接触,他怎么会知道这种?药呢?他一个卑贱的太监,不?但知道,还能拿到,并且能弄到这么多。
唯一的解释便是,许如良一开?始便很清楚此药的药性,且清楚它的藏匿点。
林向晚私下彻查过许如良的身世,此人是当初兰君死后第三年才入的宫,而且宫中并无旧人,也无门道,吃了许多苦,瞧这出身便不是个能接触到秘药的人。
且兰君之后,此物变成禁药,再也无人敢用,按理说,许如良绝无可能知晓此药才对。
林向晚想探查,可这宫里却是无法轻易伸得进去手的,只是慢慢来。
“你便写信于他,说今夜云宸腹痛不?止,用药一事险些被我发觉,云宸临盆之日将近,此事应速速解决,不?可拖延。”
林向晚盯着红芍逐字逐句写下,将信送出,才心满意足地出了房间,直往主屋去了。
今日陈秋明跟她说的话?令她耿耿于怀至现在,竟将“中意”二字,放在她的云宸身上,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她得赶快在陈秋明行动之前,将此人除掉!
“是阿晚回来了吗?”里?面传来一声轻唤。
云宸穿着亵衣端坐在软榻上,竖起耳朵盯着外间的方向看。
他早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了,可等了半天,却不见人进来。
“哎,是我!”林向晚忙应一声,往灯火明媚的屋里?钻。
“今日感觉可好?”她轻声问着,从善如流地搂上男人丰腴的腰。
云宸的手感愈发好了,也不?知生完了这胎,是否又会回到以前那般的清瘦模样,想想就觉得可惜。
“今日并未觉得乏,下午都不曾睡过。”云宸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放松身子躺进林向晚怀里?,一手抚上自己腹部道,“只是我总觉得快要生了,又没个准确的日子,成日里担惊受怕的,怕她突然就来了。”
林向晚低笑了一声,“有我在呢,你怕甚,我只是这些日子忙了些,但你身边一直都有人照看着的,有什么事,刘大夫便会过来,我也会回来,不?耽搁的。”
这些道?理云宸都知晓的,可就是忍不?住想万一有什么意外,他是头一回生,自己的身子又是那样还没痊愈,实在是怕这回出了事,以后就怀不?了了。
见男人不?说话了,林向晚便贴着他的耳朵吻,抱着男人去后屋的汤池盥洗,顺便处理男人存了一天的奶水。
“近日,别出府去,就好好待在家里?。”林向晚嘱咐道?。
云宸自也不?问原因?,只是点头,“我本也不?想出去。”
“真乖,待没事了,我带你出去玩一玩罢。”林向晚揉了揉他的腰窝,将软成一团的云宸抱好,“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云宸惬意地都阖上了眼,“何事?”
“去年夏天,陈秋明来府上,究竟跟你说了什么?”林向晚徐声道。
云宸想了想,“就是问我身家来历,几岁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那个时候我对你不?好,随便让别人瞧你的模样。”林向晚抿了抿唇,又吻在云宸肩上。
云宸勾了勾唇,“怎么,现下知道我的好了?连过去的账都要算吗?那我在教坊司那几日,可被不?少女人问过话?......”
话?没说完,林向晚便堵住了他的唇瓣,不?轻不重地在男人唇上咬了一下。
“闭嘴。”她嗔道?。
云宸低声地笑,由着林向晚在他身上乱摸索着,目光却渐深下来。
无缘无故的,林向晚怎会提及此事?
难道陈秋明在林向晚面前提过他?亦或是陈秋明探查出他的身世,在向林向晚试探么?
第二日,云宸在林向晚去上早朝后便醒了,这个时间段夜刹不在,唯有夜狰盯着他。
“夜狰哥哥,好哥哥,求求哥哥了。”云宸软声软气地跟夜狰撒娇,夜狰通红着一张脸,怎么解释也不?是。
“我...我.......主人她...属下......”夜狰脸烫得要命,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又怕自己往后退会摔着云宸,只好用自己的身子托着他,“属下虽...虽然受命照顾云公子,但属下...还是主人的,须听主人的命令。”
云宸双眼一耷,立时水汪汪起来,“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还会对自己的妻主不?利吗?上次在黄州,哥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还差这一回么?”
夜狰本就嘴笨,实在不知道如何辩驳,挣扎了半晌,无可奈何道?:“那...那你究竟想干什么?”
云宸立即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期待地看着夜狰道:“我这儿有封信,劳烦哥哥替我送进宫里。”
他一口一个“哥哥”实在叫得声甜又亲切,夜狰面上虽板着脸,心里?早就不?知偷偷笑了几回,见只是送信,想了想也就应承下来。
“我等夜刹回来再去。”夜狰将信放入胸口的衣服里?。
“不?行,夜刹来了,定要缠着哥哥问出个缘由来,她那伶牙俐齿的女子,哥哥如何招架得住呢?”云宸又扯着夜狰的袖子摇了摇,实在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夜狰脑子一乱,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宫墙上蹲着了。
一件事办好,云宸心中略松,拍了拍手准备叫司琴穿膳,叫了半天,人却未来。
“怎么回事?”云宸莫名,推开门往屋外一瞧,只见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包裹,院里却空无一人。
云宸盯着那个包裹左看右看,觉得好似有几分眼熟,便忍不?住想难道是林向晚送来的?是什么稀罕的吃食?
本来是该由夜狰递过来的,夜狰却刚好被他支了出去,所以只好放在门口?
左不过一个包裹,他拿进去看看,没什么吧?
想到此,云宸便将包裹拿了进去,放在桌上解开一看,只见里?面包着的并不是什么吃食点心,而是一个精致漂亮的盒子。
云宸眨了眨眼,小心翼翼打开?那个盒子一看,里?面躺着一对红色的玉镯,玉体通透成色漂亮,细闻竟还有一股异香。
因?着怀孕的关系,云宸对这些香味异常敏感,忙合上了盖子,将那对玉镯搁着不?动了,继续缩回床上去等着司琴给他送吃的来。
但只闲躺了片刻,云宸嗅到枕上林向晚的气息,忽然十分意动,紧接着身丨下一热,忍不?住夹紧双腿磨了磨。
“呜......”云宸心道?真是要命,林向晚刚走,他得盼到什么时候去?张皇了片刻,索性自己动起手来,将手摸进自己衣领子里?,捻上粉润微肿的茱萸,轻轻揉摸起来。
他方碰了碰,眼眶便禁不?住湿了,将自己整个人卷进被子里?蹭来蹭去,怎么也消不?下那股火。
“笃笃”两声,门外又响起司琴的声音来。
“主子,今日的紫米糕点刚做好,还软和着,小的拿进来了?”
“别!”云宸急得惊喘一声,修长五指紧紧抓住手下的床单,咬着牙道?,“准备些温水,我要沐浴。”
司琴站在外面呆了半晌,忽然反应过来许是林向晚离去前折腾过云宸了,叹了一声这二人精神真好,大清早就这般,才赶忙转身去准备热水了。
远在监察司的林向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周宓自万卷公文中抬手扫了她一眼,“着凉了?”
林向晚打量了下阴凉的藏书阁,摸了摸鼻子摇摇头,“如何?可有找到什么秘药相关的卷宗?”
周宓摇头,“还不?曾有,这么多卷,你我怕是要翻到天黑。”
林向晚低叹一声,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夜刹破门而入,神情严肃道?:“主人!刚得到消息,太女侧夫失踪了!东宫的人在后院发现了一具不成形的胎儿死尸!”
林向晚表情木了一下,愣愣道:“你说什么?”